听到雲赤和白風兩人同時從不同的渠道證實了這個消息,綺羅心中踏實了下來,鸞家防備著雲赤他們,對于白寨眾人卻是知之甚少,如果連白風的人都已經證實的了消息,那鸞家在青峰山外可能真的出了大事,大的連安都老巢都顧不上管了,匆匆的就趕了過去。
綺羅心頭一松,臉色也緩了下來,她噙著笑說道,「好,既然是天賜良機,本宮不會錯過了機緣,今夜子時入大蘭葉寺,你們繼續去安排吧。」
「是。」雲赤和白風答應著,雙雙出去準備了。
是夜,子時還差一刻,雲赤和白風又雙雙潛回了小竹樓上,雲赤帶著一切都穩妥地笑容,恭聲說道,「啟稟綺羅公主,大耀的肱骨之臣們都在大蘭葉寺等著覲見呢,請公主示下。」
綺羅放了手中早就放涼了的茶盞,站起身來,沉聲說道,「好,咱們這就走吧,莫讓大家等急了。」
「是,謹遵公主(少主)令。」
說著話,主僕君臣三人,從容的離開了小竹樓,雲赤和白風二人一左一右的護住了綺羅,沉穩的奔赴不遠處的大耀皇家寺院大蘭葉寺,仿佛他們不是在鸞家虎視眈眈的安都虎穴,而是安然地從內宮去前朝大殿听政一般。
此時,無明月有朗星,深邃的夜空上點綴著無數星星點點的銀光,似草地里剛竄出的新芽,生機勃發。讓美麗、神秘、蒼茫又大氣的夜空,顯得更加靜謐與秀美。茫茫的蒼穹下,皇家寺院大蘭葉寺也是一片莊嚴、靜謐。
雲赤熟門熟路的在前帶路,綺羅一行三人穿過大蘭葉寺虛掩的後門,繞過寬闊嚴正的正殿,直奔位于西側的慈雲禪院,那里是大耀國名義上的主人——紫鳳女帝靜休的地方。
平日里就幽深清靜的慈雲院此時看起來並無什麼兩樣,但是當雲赤推開慈雲禪院的偏門,綺羅卻發現一個身著普通灰色僧袍的老僧,一臉肅穆凝重的迎候在門側。
見了綺羅他們進來,老僧雙手合十,默默地宣了一聲佛號,然後悄聲說,「老衲戒癲恭候四公主。」
綺羅一愣,抬眸詢問的看向了前面帶路的雲赤,雲赤一臉的坦然,遞給綺羅一個放心的眼神,小聲的介紹說,「這位是大蘭葉寺的住持戒癲大師,先帝生前就極為看重大師,我等在安都也多為大師庇佑,今夜更是勞煩大師警戒,應付突發的狀況。」
聞言,綺羅已經明白這位大師必是深得父皇信任的,要不然雲赤也不會這麼放心的引了自己來這里,她微微彎腰,楫首回禮,輕輕說道,「有勞大師了。」
「請四公主放心,今夜老衲為四公主護法,這大蘭葉寺就如鐵桶一般,不會飛進一只蒼蠅的。」戒癲自信的說著,又無聲的到了聲佛號,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聞言,綺羅不再廢話,她再次頜首致謝,然後搶先一步,帶著雲赤、白風二人直奔燃著燈的寺院廂房。
「小姐,真的是你?」綺羅剛一進了屋子,就听到一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呼喚,她心中驚異,抬頭細看,雀躍著撲上來的正是丁香。而她旁邊則是雖然缺了一臂,但是也是一臉激動地雲霜。
「丁香?雲霜?是你們?你們不是被鸞家困在耀宮的洗羅殿中麼?怎麼來了這里?你們兩個都好?」饒是綺羅心智堅定,也對今晚的會面已經做足了準備,但是猛一看到丁香和雲霜本來該關在耀宮中的兩個人,還是驚奇連連的問出了一堆問題來。
丁香蹦蹦跳跳著撲了過來,一般扯過綺羅的袖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直到確認她完好無恙,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挑著眉毛,得意地說,「沒事的時候,咱們哄哄鸞秋盈那個老巫婆也無所謂啦。可是咱們听說小姐回來了,自然就沒空陪老巫婆玩了,還是見自家小姐要緊哪。」
「是啊,四公主,屬下和丁香被困在耀宮之中,本就是為了麻痹鸞秋盈父女的,現在四公主回來了,趁著鸞家大亂,我們自然是要溜出來見四公主的。」雲霜的性子本就比丁香沉穩,少了一支胳膊後行動也比丁香慢了一步,等丁香 哩叭啦的顯擺完了,雲霜才擠了過來,拉著綺羅的袖子欣慰的補充說。
瞅著雲霜左邊空蕩蕩的袖管,綺羅心疼的紅了眼圈,但是看著如今的雲霜面色紅潤,神情坦然,滿臉的欣慰,綺羅還是咽回了勸慰的話,她拉過雲霜和丁香的手,輪流的輕拍著,一迭聲地說,「好,好,好,你們安全就好。」
綺羅還想再說些什麼,內屋里突然傳出一聲委屈的抱怨,「妹妹只顧著和丁香、雲霜敘舊,可是忘了自家的姐姐?」
隨著聲音落地,簾子一挑,一身素服的紫鳳也沖了出來,她臉上含著欣喜的笑,嘴里卻是甜蜜的抱怨著。
「姐姐,你瘦了。」綺羅放了丁香和雲霜的手,趕緊迎了上來,看著原本有一點點豐腴的紫鳳如今兩側的臉頰骨都有些突出來了,她忍不住心疼地說。
原本一肚子笑鬧不依的紫鳳公主,听了綺羅妹妹的話,不自覺地模了模自己的臉頰,壓下心頭的酸澀,裝作滿不在意的說,「之前照鏡子總感覺自己這麼大的人了還帶著嬰兒肥了呢,好像永遠長不大一樣,現在听了妹妹這麼說,總算放心了,妹妹是說姐姐變漂亮了麼?」
其實,方才綺羅話一出口就自己後悔了,她不難想象的到,紫鳳姐姐夾在鸞家和耀家之間,是如何的備受煎熬,日子肯定是難過的。即使是她躲在清靜的大蘭葉寺院之中,紅塵中繁雜是非之事還是會找上她的,就比如她自己莆一回來,要聯系耀家舊部,選擇的地方也是她清修的慈雲禪院。
綺羅正為了紫鳳姐姐難過,為了自己一時魯莽觸及了姐姐的傷心事自責,卻听到紫鳳這麼開著玩笑,把由于自己的失誤可能引起的尷尬順利地給圓了過去。綺羅心頭更加難受,單純的紫鳳姐姐是經歷了怎樣的煎熬才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學會了這些啊。
綺羅心中難受,臉上卻浮起了一抹欣喜的笑容,她不能讓紫鳳姐姐待她的一番苦心白費了,因此假做嚴肅的圍著紫鳳姐姐轉了好幾個圈,然後故意夸張地大聲說道,「多日不見,姐姐確實別原來漂亮了很多,何時給妹妹尋上一個配得上你的姐夫啊?」
「你,你,你呀,真是越大越大膽了,竟然開起姐姐這樣的玩笑來了。你等著,今天我非撕了你這張沒有遮攔的嘴不可。」紫鳳一下子漲紅了臉,伸手就要擰上綺羅的臉頰。
「不敢了,不敢了,妹妹再也不敢了,姐姐就大人有大量,繞過妹妹這一遭吧。」綺羅一邊討著饒,一邊在屋子里四處亂竄著躲避著紫鳳的魔爪。
「饒你?也不是不行,乖乖的過來,讓我好好的捶你幾下解解氣才算完。」紫鳳氣喘吁吁的追著綺羅,嘴里笑罵不止,臉上卻始終掛著寵溺的微笑。
「好,好,好,姐姐就捶一下,可好?」
「不行,不行,一下怎麼夠呢?今天我非得好好的教訓教訓你,讓你長長記性不可。」
……
……
一個掛著寵溺的笑氣喘噓噓的追,一個仰著調皮的笑臉氣定神閑的跑。一時間,久別重逢的姐妹二人笑鬧作一團,剛見面時凝重的氣氛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寺院的禪房仿佛就是二人的閨房一般,充滿了小女兒間親昵無間的笑聲。
一旁的雲霜第一次見到這麼調皮搗蛋的綺羅公主,驚訝的長大了嘴巴,她那一向沉穩、泰山崩前面不改色的四公主竟然還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
丁香卻是換上了一幅似笑不笑的高深莫測的表情,她沖著雲霜眨巴眨巴了大眼眼,心中暗說,跟著小姐時間久了,你們就慢慢領略到小姐那張嘴巴毒蛇的一面吧。
一直站在燈影里的微草一臉的怔仲,她的感觸最深。
紫鳳公主從一出生就被各懷心思的耀皇和鸞妃刻意的隔絕在了耀鸞兩家的恩怨之外,無形中也把她隔絕在了世人之外,在偏僻的幽疏院內,紫鳳公主寂寞的長大,養成了一幅孤僻寡言的性子。
耀皇離奇的薨逝之際,仁善的紫鳳公主目睹母妃殺死了父皇,隨後又被突兀的推到了台前,在方方面面各懷心思的勢力糾葛中,她不知所措、驚恐不已,半推半就的躲來了大蘭葉寺的禪房內清修,可是每日里听著暮鼓晨鐘並沒有讓她解開心結,反而是在青燈古佛的寂寥中,她更加的沉默寡言,日益消瘦。
可就在今日,她一直惦記著,又愧疚著的血親的妹妹,終于在她日復一日的祈禱中回到了她的身邊,三言兩語間就讓她綻放了從來沒有綻放過的笑顏,那份歡暢與滿足也許是她過往的十幾年中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吧,如今一下子因為妹妹的親昵而肆意的宣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