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痛往往發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什麼叫痛,事不關己,再淒慘的事,也不過一聲嘆息罷了。上官雲翳此時多想一聲嘆息了事,奈何自己無法做到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因為這莫名的傷痛確確實實是發生在自己身上,而且此時的他還處于半昏迷狀態中,時刻要忍受身體上那劇烈的痛楚。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許是覺得昏睡中的自己出現了幻覺,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股涼涼的液體順著喉嚨緩緩流下,雖然那液體的味道不怎麼樣,但是每次都成功的沖淡了自己嘴里的苦澀,上官雲翳覺得自己的胸口舒服多了。
他每時都在盼著這股甘露的到來,漸漸的心境也平和了下來,不再似最初那般時常處在夢魘里了。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漸漸的神志再次恢復到身體里,上官雲翳依稀間仿佛听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緩緩的叫著。
「主人、主人……」
是誰在一聲聲的婉轉呼喚?那低低的纏綿仿佛經歷了時間的洗禮,穿越了無數個世紀一般透過蒼穹帶著哀怨聲聲回響在自己耳邊。
是誰在耳邊低聲呢喃?那隱藏著無數情意綿綿的低泣仿佛要透過宇宙讓時間永恆一般,那繾綣的愛戀仿佛要把自己的心都融化了。
上官雲翳想知道是誰在自己的身邊聲聲哀怨的祈求著,掙扎著緩緩的睜開那沉重的眼皮,眼楮有那麼一瞬間的模糊,待看清楚了莫離趴在床邊那雙紅腫的眼楮,上官雲翳的心里莫名的暖暖的,這才是自己真正的生活啊。
忘掉夢中那些往日的現在已經不輸于自己的那些記憶片段,收拾好自己那已經殘破不堪的心情,上官雲翳滿目憐惜的伸出手緩緩的擦掉那張小臉上的淚珠。
硬擠出一個勉強還算的上是笑容的表情,看著莫離那因為驚訝而略張開的小嘴故意輕聲的玩笑開口。「離兒是不是怕挨家法所以嚇得先哭了?」
趴在上官雲翳的床邊守著臉色慘白還在昏迷中的主人,莫離此時擔憂極了。往日白皙的小臉此時已經被淚水淹沒了,再也看不到往日眼中那份神采,此時那雙明亮的雙眸已經被一片紅腫替代。
這幾天來都是韻情哥哥在照顧主人,莫離每每看到主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都忍不住悲從中來。知道韻情哥哥是為了自己好才趕走了自己,可是一想到主人還昏迷不醒莫離小小的心就像被人用針扎了一樣的痛。
今天韻情哥哥終于讓他來看主人了,看著臉色開始好轉的主人,莫離那顆小小的揪緊的心終于放松了一些。可主人為何還不醒過來,明明已經無大礙了可仍舊沉睡著。
難道真是和離兒生氣了麼?小手緊緊的抓住主人那粗糙的大手,淚眼朦朧的看著病榻上的主人,莫離一遍遍的輕聲呼喚著。
莫離也沒想到自己這幾聲呼喚就把主人叫醒了,剛剛還以為是自己錯覺呢,可是耳朵里听著主人的調侃,莫離再也控制不住,幾日來的委屈和擔憂一下子仿佛都發泄了出來,趴在上官雲翳的懷里「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上官雲翳頭疼的扶了一下額頭,看著床腳邊昨非慘白著小臉但是眼神卻帶著興奮的光芒,上官雲翳給了昨非一個笑容,隨後想起來什麼似的,馬上疑惑的問道︰
「昨非,你怎麼下床了,你的傷怎麼樣了?」雖然語氣有些嚴肅,但是關切的表情任誰都看的出來。
昨非的面皮有些發紅,低著頭雙手不安的絞動著窗幔小聲的說道︰「主人,昨非的傷已經好些了,莫離……他已經幫我上藥了。」昨非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後來已經聲如蚊吶了。
上官雲翳有些沒有听清楚昨非的話,疑惑的看向身邊的莫離。
莫離了然的答道︰「主人,您已經昏迷了將近四天了,這幾天一直都是韻情哥哥在照顧您,昨非的傷已經好些了,我已經幫他上過藥了,雖然還沒有徹底好,但是昨非不放心主人,非要和我一起過來。」
「什麼,我已經昏迷了四天了?」
上官雲翳咋一听到這個消息有些驚訝,隨後看了昨非一眼,有些慍怒的責怪。
「昨非,你能放下心結固然好,可是怎麼還這麼胡鬧,傷還沒有好就應該老實的養傷,怎麼不听話的到處亂走,趕緊回到床上趴著。」
上官雲翳知道這個小家伙有一段不好的經歷,那段經歷怕是已經讓他刻骨銘心了,盡管自己一直努力想讓他忘記那些痛楚,但上官雲翳也知道,這事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做到的。正因為那些不好的往事,所以昨非一向很討厭別人的踫觸,要不是因為自己是這個小家伙的主人,估計這個昨非連自己也會拒絕。
如今不論出于什麼原因,他能接受別人給上藥就是個不錯的開始,上官雲翳心里還是很欣慰的,但想到這個小家伙開始不听話了,上官雲翳馬上有些頭疼了。
見主人有些不高興,昨非很怕主人生氣再傷了自己,但還是小聲的嘟囔道︰「主人,您也沒說不讓昨非下地啊。」
看著上官雲翳因為受傷而慘白的臉色昨非趕緊住嘴,小心的走到桌邊倒了杯茶遞給莫離,莫離扶起上官雲翳把茶杯送到了主人的嘴邊。
看著上官雲翳的臉色有些紅潤,莫離那顆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下了些。偷偷打量了一下主人見沒有動怒的意思,莫離小心的說道︰「主人,您就別怪昨非了,他也是擔心主人您啊,所以才帶著傷來看主人的。」
上官雲翳嗔怒的瞪了莫離一眼,「就你小子會說話,我難道不知道昨非是因為擔心我才過來的嘛,可是他也不該不考慮自己的傷勢。好了,昨非的事就算了,不過離兒,你可別忘記了你自己還有家法未領呢,還是多關心自己一下吧。」
上官雲翳捏了一下莫離的小臉,看著莫離瞬間低沉的小臉有些好笑,也不想嚇壞這個小家伙,見莫離一臉擔憂的樣子趕緊轉移話題的說道︰「去把昨非送回去,給他上點藥,你看他的樣子,估計傷口還沒好。然後你叫人給我送點吃的過來,我現在覺得肚子好餓。」
看著莫離撫著昨非離開,上官雲翳重重的喘了口氣,強撐起身體坐在床上準備調息一下,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很不好,渾身上下依然提不起一點力氣。
可是偏偏又提不起一點內力,每一提氣胸口就悶得喘不上氣來,上官雲翳偏偏不信邪,硬是提起一口氣來,結果嗓子眼一甜,一口血噴了出來。
水韻情本想休息一下,可是偏偏掛念那個還未醒轉的人,于是只是片刻的休息就準備看望上官雲翳,恰巧看見莫離扶著昨非出來。問過之後才知道主人醒過來了,水韻情的心里一時激動的就想沖到房間里,結果听說上官雲翳肚子餓了,水韻情就先拐到了廚房。
水韻情端著粥碗剛剛進來,就看見上官雲翳口吐鮮血的趴在床邊,這可嚇壞了我們的大趙丞相。
看到上官雲翳剛剛醒來就吐血,水韻情嚇得趕緊扔下粥碗跑到床邊扶起上官雲翳,看著上官雲翳慘白的臉色,水韻情急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有心說些責怪的話可這人偏偏是自己的主子。
把上官雲翳平穩的放好,水韻情趕緊拉過他的手腕把脈。
上官雲翳喘了口氣,扯出一個還算勉強的笑容,看著水韻情滿臉擔憂的模樣,上官雲翳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但還是一本正經的客氣說道︰「辛苦你了,我沒事了,這口血吐出來就好了。」這簡單的幾句話差點耗費了上官雲翳所有的力氣,覺得一陣的天旋地轉,腦子沉的厲害。
水韻情此時已經放開上官雲翳的手腕,神情復雜的看了一眼床上昏昏欲睡的主子,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心底輕輕嘆了口氣,水韻情沉默了片刻,想了想語氣輕柔的說道︰「主人您已經無大礙了,但您內傷受的不輕,看來得調養些日子了。主人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主人弄些吃的來,剛剛的都打了。」
上官雲翳調勻了氣息,听著水韻情的囑咐笑了一下說道︰「韻情,你把你家主人當成什麼了,難道我是泥做的不成,我沒事的,明天我們就動身去燕國。」
「你自己身體什麼狀況難道自己不知道嘛,怎麼還這麼冒失,你到底要讓人為你擔多少心?」
听著水韻情突如其來的咆哮,上官雲翳有那麼一刻的愣神,還沒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呢,結果就見水韻情一臉懊惱的低著頭跪在了床邊。那個樣子活月兌月兌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上官雲翳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昏迷這幾天讓這個年輕的手心疲憊了,強撐起身體坐到床邊,拉起地上的水韻情讓他坐到床邊,看著水韻情憔悴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結果「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