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雲翳最終還是跟著高福快速來到了林國國主的書房,不是因為高福的祈求,而是因為外面突然下起了雪,上官雲翳實在是被凍得有些受不住了。一直就怕冷,很怕冬季的到來,到了這林國即使有厚重的毛皮衣服,但是上官雲翳依舊被凍得許多時候想要跳腳罵。
「雲翳見過林國國主。」抱拳躬身行禮,看了一眼旁邊寬闊的椅子上顯得坐立不安的元瑤,上官雲翳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笑容。不管心里如何不滿,可元瑤都已經和自己這樣了,上官雲翳不想他難做。
「王爺請坐」坐在寬大的龍案前也沒有擺什麼皇帝的架子,再次見到上官雲翳,林國國主這心里也是五味陳雜。
第一次見面時對方在自己眼里不過是一個可能有些家底的世家子弟,誰曾想命運的車輪轉動的竟是這般異常,再次見面盡管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國主,可他,卻是需要國主不得不仰視的存在。
還好,這人是元瑤的「兄長」;還好,他對元瑤有情;還好,林國有元瑤
深深的埋藏為父親卻要獻出兒子的痛,林國國主盡量一臉平靜的看著面前的上官雲翳。
不客氣的坐到元瑤的上首,眼楮似有意似無意的瞟了元瑤一眼,見到他消瘦的尖尖的下巴,上官雲翳在心里嘆了口氣。傷還沒好就這麼急著趕回來,他到底在怕什麼?
是怕自己不信守承諾幫助林國還是擔心自己玩過了就不負責?
沒來由的心中一陣煩亂,水韻情的身影卻再次浮現腦海,那個從未計較過什麼的男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怎樣了?
想到水韻情,上官雲翳就沒了和林國國主周旋的心思,左右對方不過要自己一句承諾罷了,上官雲翳不想元瑤為難,卻也不想縱容。今天林國國主可以因為把元瑤強行塞給自己而為林國牟利,他日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一個東方俊可以在那麼愛護相宇飛的時候隱瞞了那麼多,泛泛之交如他和林國,上官雲翳可不認為這林國皇帝真就是一個善與的主。
想到這,上官雲翳收起了那副雲淡風輕毫不在乎的表情,看了一眼林國國主站起來凝重的開口道︰「國主,我有話和您說,請找個可以說話的地方。」
為了上官雲翳這「沉不住氣」的性子暗自得意,可是看了一眼屋子里僅剩的元瑤,林國國主躊躇了一下,他有什麼是不能讓元瑤知道的?想到這表情就有些凝重,看向元瑤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探究。
元瑤自從上官雲翳進門來那淡淡的一瞥就有些不自在,畢竟心虛,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上官雲翳,此時莫名被自己父親的目光注視,想到上官雲翳剛剛說的話,沒來由的心里一陣委屈。
「我去看看午膳準備的怎樣了?」扶著椅子的扶手就想起身,不料腳上剛剛一用力身後一陣鈍痛下意識的再次栽回了椅子上,即使有著厚厚的椅墊,可是元瑤還是痛的悶哼了一聲。
毫無顧忌的瞪了一眼臉色發白的元瑤,上官雲翳即心疼又怨懟,這個元瑤,難道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嘛?非要逞強讓自己受傷不成?
如果不是顧忌著林國國主在,上官雲翳肯定沖到他身邊「狠狠」的教訓他一頓。只是眼下這種情況下,上官雲翳還是瞪了一眼發泄自己心頭那無法掩飾的擔憂。
可上官雲翳的表情看在元瑤的眼里完全變了味道,沒來由心里一陣失落,再不敢去看上官雲翳的眼楮,低著頭坐在椅子上不再有任何動作。
元瑤這番作為看在上官雲翳眼里則是他老實的認識到了錯誤,臉色微霽,上官雲翳轉而看向林國國主。
林國國主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知子莫若父,看到元瑤臉上掩飾不住的失落,林國國主心里咯 一下,糟了,弄巧成拙了,怕是這下得罪了上官雲翳了吧。
「國主,能否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談話。」語氣里多了一絲不耐煩,上官雲翳可不想在這拖延時間,他要盡快看看元瑤的傷勢到底怎麼樣了,看他剛剛那樣子明顯是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弄不好自己走後這家伙根本就沒有老實上藥,想到這上官雲翳臉上更是出現一絲不耐。
「隨我去後面休憩的小室吧,就是委屈了翊王。」
擺擺手打斷了林國國主這番客氣的對白,上官雲翳也沒有客氣,跟著他就進了房間,留後一臉擔憂的元瑤獨自坐在偌大的書房里。
坐在椅子上元瑤一時間坐立不安,有心想去偷听可是想到之前上官雲翳那駭人的眼神他還是馬上打消了念頭。
既害怕自己父皇為難上官雲翳,又怕上官雲翳為了自己而吃虧,太明白自己父皇在心中算計著什麼,一想到父皇期冀的那些東西,元瑤都覺得汗顏。
他不希望父皇真正得償所願了,他元瑤沒有那麼大的野心要讓林國怎樣,他只是希望百姓富足安康不再有餓死在路邊的孩子,記得第一次看到有人餓死凍死在冬季里,元瑤莫名的覺得生活了二十年的林國竟是這般冰冷,一直覺得林國的百姓都是生活富足的,卻不曾想,在自己父皇的治理下也會有那麼多的苦難。
如果不是父皇拿林國的百姓說事,元瑤就是死也不會這樣為難上官雲翳的。
雖說如今上官雲翳並沒有和他翻臉,但是元瑤知道,在那副平靜的面孔下隱藏著深深的倦怠。
當初水韻情的事情他是從頭看到尾的,就是愛著上官雲翳那麼深的水韻情,甚至可以為上官雲翳不要命了,可是被迫接受了他的上官雲翳即使無奈卻也是那般痛苦著。
元瑤不想看到他為難,可是他卻還是做了這個讓他為難的人。
如今他只是希望上官雲翳不要為難,再也不要因為自己去做那些他不情願去做的事。否則,元瑤怕兩人之間僅剩的那麼一點兒情誼也被這現實的殘酷給耗光了。
半柱香的時間就在元瑤的忐忑中度過了,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那扇門,可是里面沒有一點兒動靜。根本無暇顧及身上的疼痛,元瑤的雙手緊緊的抓著椅子上的扶手,手心里滿是汗水。
半個時辰的時間,元瑤只覺得比自己這二十年的人生都要久遠,坐在椅子上仿佛能夠听到自己的心跳聲,終于,在元瑤忍不住想要推開門一探究竟的時候才看到自己的父皇臉色鐵青的推著門走了出來。
元瑤緊張的盯著門口的位置,直到看到上官雲翳同樣一臉陰沉的走了出來,那顆本就懸著的心再次被提起。
忍不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迎上去兩步,熟料起身的瞬間眼前一黑,元瑤急急的想要抓住什麼,不料身子不受自己控制慌亂間就向前栽倒。
「砰」地一聲元瑤的身體重重的砸在地上,仿佛砸在上官雲翳心頭一般,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從容,一下繞過已經發呆的林國國主,上官雲翳來到近前一把抱起了那個昏迷的小人兒。
「國主,借您房間一用。」也不管林國國主是否答應,上官雲翳抱著元瑤就沖進了之前進入的房間。
盡管只是個臨時休息的場所,可畢竟是皇帝歇息的地方,一應擺設應有盡有。
小心的把元瑤放在炕上,上官雲翳也知道他只是身體過于疲憊,再加上緊張的原因所以昏了過去。
在元瑤的人中上用力按了一下,果然,昏迷的人兒睫毛輕輕顫抖馬上就要蘇醒過來。
「國主命人把元瑤的藥送過來,您還是先回避一下,我有話和元瑤說」淡淡的瞥了一眼身邊滿臉復雜的國主,上官雲翳聲音平淡的開口不帶一絲感情。
張口結舌半天,自己兒子出事竟要自己回避,林國國主的臉上這一刻也有些難看,隨即想到之前在這房間內對方的承諾,暗嘆了一聲出了房間把空間留給了上官雲翳和元瑤。
出了房間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後緊閉的房門,林國國主鐵青的臉上隱隱有悲戚之色,想到上官雲翳之前的話,那萬年不變平靜的雙眸中竟隱隱有淚光閃動。
「禮尚往來,皇帝陛下竟然送了一個太子給我,那我就還林國五十年的太平安康」
那人咄咄逼人的言語仿佛就在耳邊回蕩,可林國國主並沒有放松心情,有哪一個做父親的願意把兒子作為禮物和人家禮尚往來呢?
上官雲翳言語的挖苦他懂得,可是明白又能怎樣,即使這一刻他也不得不拿唯一剩下的小兒子做賭注,為的只是守住林國這片疆土而已。
或許,元瑤將來做的會比自己好吧?
會的,一定會的,兒子從小就聰明伶俐,練武從來沒有叫過苦。以皇子的身份能夠練就這麼一身好武藝,他吃的苦比平常人要多,可就是這樣都沒有叫過苦,他一定會比自己做的更好的。
仿佛是自言自語一般,林國國主站在門前低聲呢喃著。
為了自己那舍不下的尊榮,更是為了那斬不斷的父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