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隊長怕服了藥的子言死在路上,只求快些離開西越抵達北齊,沒過一會兒功夫,便押著裝著子言的囚車,離開皇宮。
無憂唯一的想法就是要跟著子言,要救他出來,跌跌撞撞的偷偷跟在了後面。
那場大仗雖然在邊關,但那邊隨便一點動靜,便攪得宮中人心恍恍,這些日子下來,也十分疲憊。
無憂長年在深宮冷院,這外面的人對她並不熟悉,雖然衣著並且不華麗,但終究是公主打扮,在宮里穿行,也沒有人有精神理會她,竟被她藏在出去采辦豬肉的車轅下,順利溜出了皇宮。
那時她還太小,不知要怎麼才能救子言,又怕被發現了,連她一起抓起來,便再也救不出子言,心中雖急,卻也只是一路遠遠跟著。
餓了摘幾個路邊的果子吃,渴了見到有水的地方,便捧幾捧水喝。
前面的人停下來過夜,她就在客棧外尋個避風的角落,倦上一夜,總是天沒亮,便從噩夢中驚醒,熬到天亮,又遠遠的吊著囚車。
看著子言日日在車中昏睡,又急又怕,卻又無計可施。
直到有一天,囚車在一處山坳里停下。
她趴在樹叢後見護衛們休息的休息,生火做飯的生火做飯。
而囚車停在一邊只得一個人懶洋洋的看著,守衛依坐在囚車前打瞌睡,耷拉著腦袋,頭頂朝天。
記得子言說過,人的後腦很薄弱,如果被砸到,力道大的話,就會昏迷。
在地上挑了塊自己能舉得起來的大石頭,心里砰砰亂跳,緊張的象是不會呼吸,小臉崩緊卻沒有一點猶豫。
正要上前,從身後被人捂了嘴,往後急拽,嚇得渾身是汗,她還沒救到子言,自己卻被別人捉住,又怕又急。
如果掙扎,就會驚動前面守衛,扭過頭卻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將手中的石頭握得更緊,身子卻沒動彈,由著她將自己拖入林中。
心想,只要有機會,就可以用石頭砸她,逃掉,那樣也不用驚動守衛。
姑娘緊捂著她的嘴不放,低聲道︰「你不喊,我就放開你。」
無憂點了點頭。
姑娘將無憂放開,掃了眼她手中還死抱著的大石頭︰「你是想拿這塊石頭砸那個守衛?」
無憂不知她是什麼人,警惕的看著她不答。
姑娘見無憂對自己存著防心,退開一步,與她拉開些距離,可以讓她不必那麼緊張,神色溫和的問道︰「你認得囚車里的人?」
無憂仍是不說話,只是定定的將她看著,也不放下手中石塊。
「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囚車里的孩子,很象我的一個弟弟,但看不太清楚,你能告訴我,他是誰嗎?。」
無憂見她說話溫和,又是丟了弟弟的,那一定和自己一樣著急,生出些同命相連的感覺,眼里的警惕去了幾分,舌忝了舌忝干裂的嘴唇︰「他叫子言,不是你的弟弟。」
她從來沒听子言說過有個姐姐,說完就開始後悔,如果不是她的弟弟,她一定會走掉,不會幫她救子言。
忙上前一步︰「姐姐,別走。」
「他是你什麼人?」姑娘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是我的駙馬。」無憂輕咬了唇,眼淚在眼中滾動︰「他是很好很好的人,姐姐能幫我救他嗎?。」
姑娘低頭看著無憂早被磨破的繡花鞋,上面泥土混著斑斑血跡,蹲了下來,扶了她,柔聲問道︰「你就是西越的長公主,常樂?」
無憂又點了點頭︰「我叫無憂。」
「你從宮里一路跟出來,就是為了救你的駙馬?」
無憂再點頭,一抽搐,落下淚︰「可是他們給他吃了藥,他發燒快死掉了,我卻救不了他。」
姑娘溫柔的抹了她臉上的淚水︰「別哭,我有辦法救他,但要你配合,你肯嗎?。」
無憂忙忍了淚,任淚水在眼里包了一大包,就是不流出來,拼命點頭。
姑娘見她如此,莫名的有些心疼,同時又暗暗稱奇,真難為這麼點點大的孩子有這份忍耐力︰「好,我幫你救他,不過你得答應我幾件事,如果你有一件做不到,我就不幫你救他。」
「我做得到的,我做得到的。」無憂怕她走,忙拽了她的衣袖︰「我什麼都做得到。」
「好,那我說的話,你可要記清了。第一,不許問我是誰;第二,等救了他,不許告訴他,救他的經過,他問起,你只說是有人給了你許多銀子,將他給換出來的。第三,你以後不能再回宮里,以後也不許對別人說,你是常樂公主,更不能再見你的母皇,否則我就殺了你。這些,你可做得到?」
無憂跟了這一路,都沒尋到辦法救子言,只要能救他出來,就是叫她去死也願意。
哪里還理會對方是誰,用的又是什麼辦法,一股腦的全答應下來。
姑娘見她答應,馬上領著她進入林中深處,到一條小溪邊才停下,溪邊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
無憂上了車,發現車里還坐著幾個宮女打扮的女子。
其中一個女子皺眉看了無憂一陣,向姑娘問道︰「這小丫頭……」
「她就是子言的夫人,常樂公主。」
女子眼里露出詫異︰「那她。」
「雖然那些人未必見過常樂,但我假扮常樂,年齡總是對不上,多半難成。由她去,他們或許能相信。」
無憂听明白了,她們本來就是來救子言的,只是她們想假冒她的身份前往,心里一喜,掏了自己的公主腰牌出來︰「我有腰牌,他們不會不信。」
姑娘接過看了,確實是代表公主身份的腰牌,反面刻著‘常樂’二字,眼露喜色︰「這就一定成,就這麼定了。」仍將腰牌還給她。
將她抱下馬車,就著溪水將她洗了個干淨,換上宮里公主才會穿的衣裳。
她們要她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借著她公主的名份,去向押送子言的官兵要求,見一見子言。
家丑不外揚,她雖然被冷落在宮中,但外面的人並不知道,而子言是駙馬的身份,護衛卻是知道的。
西越本就是以女子為皇,而西越的公主又是屈指可數,以後哪位公主為皇,誰也不敢下定論。
她帶著公主特有的身份牌,而且囚車里的又是她的駙馬,自然不敢給她臉色看。
山高皇帝遠,皇上並能不知曉這件事,給她賣個面子,沒準給自己往後也就留下一條後路。
于是看在她的身份和許多金珠的份上,無憂如願得了兩盞茶的功夫與子言單獨相聚。
宮女們將發著高燒昏迷不醒的子言抬上了她們的馬車上。
無憂模著子言滾燙的臉,任她怎麼喚,子言都醒不過來,她害怕子言就此死去,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
她這一哭,那邊的人對她反而更放松了警惕,不過是一個黃毛小丫頭,能頂得什麼事。
車中的姑娘由著她哭,與那幾個女子一起,手快腳快的解著子言身上衣裳。
無憂知她們是為救子言而來,也不攔著,只是緊攥著子言的手不放。
到了時間,子言仍留在車中,姑娘卻穿上子言的衣裳,被抬出馬車,送上囚車。
看著抬走的姑娘,無憂才發現,那姑娘與子言長得竟有幾分相似,弄亂了頭發,遮了半邊臉,便再難分辨。
恍然大悟,說是救子言,其實不過是魚目混珠的換了個人,由那個姑娘代子言去了北齊。
她不知道這麼做對于那姑娘會是什麼樣的命運,只知道終于救出了子言。
他們被送到了一個齋堂,假扮的宮女們便離開了,走之前告訴她,子言病重,他們得暫時住在這里,便于子言治病休養,過些日子會有人來接他們去安全的地方。
子言沒再被逼著服藥,又有人照看,加上無憂與子言相依為命,小小年紀已經很會照顧人,所以沒兩天,子言便清醒過來,看著身邊捧著巾子,雙目紅腫得不成樣子的無憂即時愣住了。
這些天來,無憂怕被人嫌棄,再害怕,再難過也強忍著不哭,這時見他醒來,再忍不下去,撲到他身上,失聲大哭︰「你終于好了,你終于好了。」
子言不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不知他們身在何處,但看著瘦了幾圈的小小人兒,什麼也沒問,輕撫著她的頭︰「憂憂,別哭。」
無憂哭開了,哪里還忍得住,將他抱得更緊,怕一放手,他又睡了過去,再不會醒來︰「子言哥哥,我好害怕,好怕你不要我了。」
「別怕,我沒事。」他伸臂將她瘦得快皮包骨的小身子抱住,一陣心疼,身上無力,卻盡量將她抱得緊些,讓她可以感覺到他不會有事︰「憂憂,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我偷偷跟著你出了宮,一個姐姐給了我好多銀子,讓我拿了公主牌去把你買出來了,叫我們先呆在這里,說等你身體養好了,會有人來接我們。」
子言手臂微僵︰「那個姐姐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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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大家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