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你看這金絲簪花手鐲漂亮嗎?你可喜歡?」夏木晚見青玉竟是有些傻傻的站在她的身後不言不語,無奈的笑笑,把她直接拽到自己身邊,套上去仔細打量,「青玉的皮膚白皙,很適合金質的首飾。」
青玉連忙將手鐲摘下來,塞回夏木晚手中︰「小姐,您這是在做什麼。」驚恐地低下頭,實在是沒有臉去面對最最疼愛自己的小姐。
「送你禮物啊。」夏木晚又拿起了一個瑪瑙紅手鐲細細打量,總覺得青玉的肌膚白皙,金色與紅色都是最適合她的顏色,「上次給洛塵買了一個禮物。他是個孩子心腸,只要買個小玩意就足夠逗他笑的。」再套上,「可是你是我最可愛的小丫頭,禮物這種東西當然要把你拽出來自己挑選。」
見青玉眼楮眨巴著似乎要哭出來,夏木晚呵呵輕笑︰「這麼感動?那我這收買人心也實在是太容易了。」直接將兩只手鐲全部套在青玉的手腕上,看著滿意的同時長嘆了一口氣,「若是別人也像你這麼容易被收買該有多好。」
人心是這世上最無法掌控的東西,如果用錢便能將人心都買過來,那這世間的事情可就太容易,果然用錢能解決的問題那都不叫做問題,唉……
青玉立刻滿臉的委屈︰「我又不是因為這兩個鐲子才忠心于小姐的。」話說出口自己都驚心,只能立刻怯怯地垂下頭。
夏木晚拍拍青玉的手︰「我知道,我知道。開個玩笑而已。」
「大少女乃女乃方才的話分明是意有所指。」蕭然上前付賬,對著夏木晚垂眼搖搖頭。
分明是不讓我說卻又為什麼要接下方才自己的話?夏木晚雖然弄不清蕭然的意圖,但站起身離開倒是沒有半分的猶豫。
沿著河堤悠然而行,只見幾棵大柳樹下支著一個小小的餛飩攤,湯水沸騰出裊裊水汽,更兼著誘人的陣陣香。「客官來碗混沌?三鮮的,包您爽口。」老板娘開口招攬聲音極是洪亮,透著歡喜。
「好,那我還要一屜小籠湯包。」也不在意那攤位上幾乎坐滿了各色人等,夏木晚自找了一張尚算是空位較多的桌子前坐下。只慌得青玉拽著她的衣服輕輕搖︰「小姐啊,咱們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聲音壓得再低也還是能被同桌的人听到。
夏木晚理所當然的回答︰「別的地方已經沒有位子了。」回過頭看著蕭然,眼梢上挑。
微微睜大了眼楮,蕭然也沒有想到夏木晚居然會選這種地方。印象里,這位大少女乃女乃並不以出人意料為樂趣。可是見她眼中在陽光下有著燦如水晶的光芒,那一份小得意,恍若回到那晚的月光下,令自己也隨著她笑出來。
坐到夏木晚的身邊,蕭然靜靜看著同桌的幾個人,黝黑眼眸深不見底,唇角掛著笑,卻令那幾個人如坐針氈,全身似乎都長出毛來的不舒服,不多時便紛紛扔下碗筷,匆匆逃離。
「蕭管家方才說的什麼,現在可以繼續。」夏木晚對此似乎早有預料,絲毫沒有半分驚異的嘗了一口餛飩的清湯,很清淡,很好喝。
蕭然先示意青玉坐好,也不去刻意壓低聲音︰「恕蕭然膽大猜測,大少女乃女乃您是準備將嚴府掌控手中,所以才有方才的感嘆。」
「唉。」無奈的將湯勺放下,夏木晚有些認命了,「看來我天生就不是做壞事的料。煲了一鍋湯,讓洛塵看出了底細,隨口說漏了一句話,你又立刻看出我要做什麼。嚴家的僕人我都對付不了,還是老實的任人宰割比較好。」
「蕭然卻認為,大少女乃女乃方才那句話,就是說給我听的。」對于夏木晚的轉變,蕭然早已經看得通透,「大少女乃女乃若是想加入到嚴家的權勢爭奪之中,我倒是想問一句。」直直的看到夏木晚的眼底,將她那抹悠閑的笑意凝視著直至煙消雲散,「大少女乃女乃可是真的做好了放棄良心的準備?」
心底生了一絲惱怒,夏木晚原想故作不在乎的再將湯勺拿起來,卻連她自己都可以看出來,自己幾乎用盡所有力氣死死捏住了湯勺,手指尖都已經泛出慘白一片。
「是呢。」哧的一笑,想將湯勺扔出去,卻又記得自己是嚴家的大少女乃女乃,所作所為都不能有半點兒的出格,「是我笨,是我天真。自以為自己的性子就算不討喜,卻只要不做錯事,不違逆公婆的心意,不論怎樣自己也可以如同夏家一般。不被人注意,事事皆被遺忘,卻仍可以活的自在快活。」
「誰知我忍了受人欺,不忍卻連累旁人更甚。這嚴家,究竟要我如何!」
青玉見夏木晚一雙手已經蒼白至毫無血色,連忙伸手握住,聲音都有了哭音︰「小姐,您不要這麼逼自己。青玉知道這絕對不是小姐的本意,您放手吧。這權勢本來就不在小姐您的眼里,此時要它來又有什麼用呢。」
「傻丫頭,不要它,你我今後死無葬身之地之時,方才去後悔嗎。」夏木晚緩緩呼出一口氣,轉瞬之間又將自己的情緒控制住,「嚴莫寒的心思我實在無從捉模,依靠他等同于痴人說夢。而現如今我整船的嫁妝都沉進了河里,若是想要用金錢收買人心跟本就不可能。」
實在是被逼到絕境的夏木晚現如今也就只能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那一日,洛塵理智全失之時的一句瘋話︰「你對大少女乃女乃也是最好!」若這句話可以做真,那麼,對于嚴家了如指掌的絕對中立可以稍微向自己偏靠一兩分,將是自己在這嚴府之中可以存活的唯一砝碼。
「蕭管家,我有什麼手段都被你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吧。」自嘲的諷笑,不想也做了,做了還要假惺惺的要什麼良心,「我只能告訴你,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也知道我想要什麼。你和洛塵若是想的一樣,想要我罷手,我只能說。」
反看回去,夏木晚不再做任何掩飾︰「蕭管家當初便不該將我從火場之中救出。」
蕭然只能將目光躲開。那一日她的感謝,她的如獲新生,自己早就知道她的心意再不做任何更改的義無反顧。「大少女乃女乃既然如此說,我可不可以听听大少女乃女乃最終想要得到的是什麼?」
夏木晚一頓,轉回頭看向早就已經看得驚呆的青玉。這個傻孩子,方才還想勸解我,卻先把自己听傻了。「一定要說……」柔柔一笑,「真假。現如今我竟然只說得出來一個念頭。」
「我想把青玉嫁出去。」
眼瞳驚顫,青玉幾乎跳起來大聲驚呼︰「什麼!」
方才夏木晚的情緒再怎樣失控,咬牙說出來的話音依舊是輕輕淡淡的吐出口。四周皆是販夫走卒,吃飯忙,說話大嗓門,雖然夏木晚一行人在其中顯得極為格格不入,最是顯眼。旁人卻也只是匆匆看一眼,連夏木晚說了什麼也都無法听清,便又匆匆轉頭,吃了飯還有一天的生計要去拼命,哪里有時間再去注意什麼。
所以現如今青玉失聲的一聲嚷,才又讓所有人的目光聚集過來。開始對這幾位華服金貴的嬌客感興趣了。
不能再說下去,夏木晚無奈的伸手一捏青玉的臉頰︰「傻丫頭,這麼大驚小怪做什麼。」將那碗已經有些涼掉的餛飩盛起來一個,還沒有吃下去,一旁的一個聲音滿是驚異的插了進來。
「大少女乃女乃?」
吃碗餛飩也會遇見熟人?夏木晚三人的目光移過去,竟然看到蕙芷還是那副小子裝扮,滿臉不敢置信的直盯著夏木晚,幾乎要張口結舌︰「您,您怎麼會在這里?」
這個……夏木晚只能一笑,淡淡一聲︰「吃餛飩。」
「可真是巧啊!」蕙芷再見到夏木晚還是那個大大咧咧的樣子,「您和大少爺自從罰過我之後,可都有好長時間沒來雙清戲班了。」爽朗大聲笑,根本就不在乎的模樣,「怎麼?可是真的生蕙芷的氣?要不要我親自登門道歉?」
夏木晚還記得自己是很喜歡蕙芷這種豪爽大氣的女孩子的,可是今日不知道為什麼,偏是見到蕙芷心情愈加的煩悶。可能是因為自己謀算了很久的事情被蕙芷所打斷,心里很是遷怒的緣故吧。
就算是這麼想了,夏木晚的心情依舊沒有半分恢復晴朗的跡象。「我原本就去的極少,你若不見我原該是正常。只是嚴莫寒為什麼不去……」那個人的心思,她又如何會知道,「這恕我著實不知。」
蕙芷還沒有說什麼,卻听見四周一片議論紛紛的聲響,壓低了依舊是無處不在的蒼蠅一般擾人心神。
看來今天確實是什麼都不宜再說。自從蕙芷加進來,自己這幾人就莫名其妙的成為了眾人議論的中心。不用刻意去看,夏木晚都已經可以感覺到四周聚集的視線越來越多,分明是明目張膽的根本就不害怕被他們知曉。
蕭然心里自然是明鏡一般。嚴家大少爺正宗的妻室與外面所心心念念卻不能成雙的野鴛鴦見了面,會惹得多少人好奇外加無數的揣測,現如今這些議論聲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只可惜夏木晚是全然的不知,也才惹得她格外的煩躁吧。
抬頭看向蕙芷,夏木晚真的是一刻也都坐不住了。
「蕙芷姑娘,當日當真是你將那桿纓槍踢上來的?」
一句話出口,滿座沉默。
夏木晚真想將自己的舌頭咬下來,明明都已經想好怎樣推月兌,怎麼開口卻變成了這樣的一句。可是當看到蕙芷一瞬間沒能掩住的驚慌詫異,心念一轉,覺得自己心中壓抑已久的這個問題,並不是沒有絲毫根據的胡亂問出。
「自然是我。」見夏木晚眼楮一眨若有所思,蕙芷連忙鄭重的聲明,「大少女乃女乃,那一日我不就已經認下來了嘛。您怎麼隔了這麼久還要問啊。」
自是不信才要問。夏木晚自認為自己看人尚有著幾分的把握,對于蕙芷的性格處事就算不能件件猜透,但是大致的準則還是能規劃出來。那件事,心里總是有個聲音告訴自己。絕對不是蕙芷做的。
轉眼見到蕭然兀自神情清淺,心中倒是有了主意︰「蕙芷姑娘,木晚雖然對你所知不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頓,極為真誠,「那件事情,絕對不是蕙芷姑娘做的。我的心這麼告訴自己。」
眼眸顫動了兩下,蕙芷勉強扯出一絲笑︰「大少女乃女乃您這……」
「想必那天蕙芷姑娘也看見了我與莫寒正在做什麼。」不容蕙芷反駁,夏木晚快速道,「所以你才敢那麼理直氣壯的說出就是姑娘你做的。」胸有成竹的一笑,「可是蕙芷姑娘卻忘了。當日並不只有我們夫妻兩個人在看戲,樓上樓下那麼多的人,他們,可都是親眼看見了那桿搶是由誰踢上來的。」
這下子可真是遮掩不過去了。蕙芷只能苦惱的撓撓頭。不過沒多大的事情,嚴莫寒那里自己都糊弄過去了,為什麼這位看似極好說話的大少女乃女乃卻這麼揪著不放。生性豪爽的蕙芷干脆舉手投降︰「好吧,您一定要知道看來我遮掩也沒用。紅葛那丫頭確確實實是個新來的,您可千萬別對一個孩子計較……」
夏木晚雙眼一亮,果然!
心情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