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蕭然說出沈卓其實有手下正站在嚴家的房頂上時,夏木晚和婁寫意都听在了耳朵里。可是見蕭然就那麼輕松的站在沈卓身邊不驚不惱的沉靜模樣,她們自然也沒有當做很是了不得的事情對待。
但是在此刻眼看著院中突然出現的那一道道身影,夏木晚和婁寫意對視了一眼,然後很有默契的同時轉看向蕭然。屋頂上這麼多人,蕭大管家你怎麼會跟沒事人似的什麼反應都沒有啊?不得不說此刻見他這張幾乎就不會有表情的臉,真是無限痛恨
「嘿,千金大小姐,蕭大管家,咱們也算是很久不見了。」
這麼親熱,還有這個稱呼,夏木晚看著面前的女子再一次陷入發呆,直感嘆什麼叫做人生何處不相逢。「千千,我是應該說原來是你,還是說怎麼會是你?」這個在自己面前笑著說要去找自己男人的女人,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里?
既然都已經出現在正主面前,千千自然也就不需要再有任何的偽裝。只因為嫌棄夏木晚慣穿的襖裙實在是太過嚴密,抬手就解開了兩顆扣子︰「千金大小姐你隨意啊,我是不會有意見的。」說話間隨意往後背手裝出一副可愛狀。
真奇怪,覺得眼前這個千千與以前那個恣意妄為、活得最是無拘無束的青樓女子隱隱有哪里不同。倒是在她揮手之時仍見到了手腕上那紅的似能滴水的瑪瑙紅玉鐲,不禁一笑,夏木晚何時戴過那樣艷麗的首飾。見她不喜身上那套裝束夏木晚竟是率先開口提醒她︰「雖然已經入春,可是天氣仍寒,千千你就老老實實的穿緊束一些,省的著涼總是對你不好。」
千算萬算,夏木晚的這句話可真不在千千的算計之內。微微一愣,颯然一笑,這次這個豪爽不羈的青樓女子干脆將外面穿的這層嚴密衣服徹底月兌掉,只余一層春衫薄︰「千金大小姐,千千自小在青樓里長大,數九寒天都必須肌膚給客人瞧。現在這種天氣對于我來說,可已經是非常溫暖的天氣了。」春風漸起,薄紗不掩玉肌,再將一頭束緊長發全部披散開,便是這許多日早已經將面前的女子看的眼熟,沈卓及周圍眾人仍是一晃花了眼。
「沒想到你原是這般漂亮。」沈卓親自向千千走去,抬手向她伸出邀請,「美人在側而我卻不知,實乃世間第一憾事。」那雙幽暗墨瞳被眼簾微擋,唇角的笑容越發優雅溫柔,「得你如花美眷,怎空負我似水流年。」
似是無知無覺,千千毫無遲疑的牽上了那只手︰「你的年紀我都應該管你叫伯伯了吧,你的似水流年很肯定不是我空負的。」話說完照舊甜甜一笑,「吶,沒錯吧。」
雖然被很多人恐懼過,但是沈卓很肯定,自己在微笑的時候肯定要比夏表妹身邊站著的那個死人臉年輕,非常之肯定。所以笑了一張咬牙切齒臉,極度憤恨的追問︰「在千千你的眼里,我究竟是多大的年紀?」
「恩……」不急于回答,千千只是跟隨著沈卓慢慢往夏木晚面前走,「該怎樣說呢?伯伯雖然長得很年輕,可是那雙眼楮,真的很令人懷疑你的年紀啊。」迎視上毫不遮掩的冷幽雙眸,她絲毫不懼甚至添了一絲狡黠,「那可是堪比千年枯井更加幽深恐怖的一雙眼楮。」
這個小丫頭居然也頗能給自己帶來驚喜。沈卓只是將手捏的稍微緊了些便見她一雙眼楮淚光盈盈。原本這點兒小手段在他這里起不到絲毫作用,但是再一轉眼見夏木晚與婁寫意兩人都是怒目而視的嚴重反對……好吧,就算是為了民意。最後再問一個問題。「你之前一直掩藏的很好,為什麼現在在你所陷害的人面前卻敢露出真實的性情?」
這哪里算是問題?千千甩開手便往夏木晚的身邊沖,卻沒想到沈卓的身手哪里是她能逃開的。當下又被抓回去,只慌得她拼命伸手大叫︰「蕭大管家,蕭然蕭然」
淒惶惶喊得讓人怎樣也無法忍心。皺緊了眉頭,再如何也做不到將千千那恍若溺水臨死之時驚恐惶急的面容視而不見。心中嘆口氣,蕭然只一個閃身便將千千從沈卓手里搶了過來。見她哭得那麼可憐,衣服又被扯裂的幾乎全身赤luo,無奈之中到底還是迅速月兌了外衫將她包裹了嚴實。
「為什麼會是你啊?」一向盛氣凌人的小丫頭被嚇了個結實,他也只能給她擦了擦眼淚,語氣中透出了一點兒疼寵。
乖乖的搖頭,千千牢牢抓緊了蕭然就是不松手︰「我命好唄。」這話一說出口還是帶出了怨氣,「當初一听到這個計劃就知道是你們,若不是好到無與倫比的命怎麼會又撞上。」
「那麼。」體貼入微的將那件純藍棉布衫為她穿著齊整,抻抻衣角,攏順了那頭長發。蕭然對上拖拉著他外衫竟顯得嬌小了很多的千千笑得越發柔情了三分︰「千千姑娘是怎樣誤卷入那個組織的?我還記得姑娘你的銀針用的很不錯。」
呃……這是懷柔政策?還是……美男計?屋里屋外全部一片寂靜,就看著蕭然是怎樣笑得脈脈柔情似水,口中三分責備七分寵溺,只將千千伺候得有如公主一般。心中都是暗暗嘆服︰這家伙,為了套口供,居然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使勁兒將自己的眼淚往蕭然的衣服上蹭,反正棉布的質感擦起來很舒服。千千一聲不吭的慢吞吞走到夏木晚身邊,突然一個回頭︰「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嬌氣一哼,囂張派頭瞬間回歸本位,敢情她是又找到新靠山了。
蕭然的嘴角一個抽抽,合計著這丫頭只是方才需要他來救才哭了大花貓臉的楚楚可憐。
看著千千瞬間抱緊了夏木晚這個大靠山不松手,更兼著翻臉就對蕭然呲牙一副野貓樣。沈卓只是眼中微微轉過一道光芒,唇角那優雅弧度未改,對夏木晚伸出手︰「表妹,既然這個小丫頭不肯說出實情,為兄就將她送去官府。到那里這個喜歡換靠山的小丫頭不出三種刑具就會招供,自不用在這里白浪費時間。」
夏木晚這里還半是好氣半是好笑的將千千摟在懷里,突然听到沈卓要將她送進官府,不由的低頭對上正死抱住自己拼命搖頭只瞬間就又可憐下來的千千,一時間竟然連自己也不能語。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素衣素顏卻極為有勇有謀。在她夏木晚看來,今日自千千出現在這里就無一不是在演戲,不管是妖艷還是可憐,都不是那個對著自己笑出冷靜笑顏的女子。可是要將她送進官府……
就不算囚刑,只將她扔在牢房之中任人欺凌侮辱,夏木晚就覺得自己狠不下這個心。不管怎麼說,當初千千救了她總還是事實。「表哥,千千交給我就好。」
「還是千金大小姐你最好」本來就已經抱得夏木晚極緊,千千心花怒放的往上一竄就又是一個大擁抱,貼緊了她的耳朵細微一聲,「小心你最親近之人。」此話一說完就松開手慢慢往後退,此刻也不去顧及她的身後就是沈卓,「千金大小姐你既然對千千如此之好,千千若是不告訴你一些什麼,看來很是對你不起。」
原本還想有所動作的沈卓听到她如此說,一時間還真不著急了。反正院子里面可都是他的人,就算千千往外逃也根本走不了三步遠。
將長長的外衫下擺挽起來打成結,千千的這番作為真的是十足的逃跑相︰「有關于我現在在為誰效勞真的是不能說。可是我這位主子的心思我已經猜出個八九不離十。」慢慢走過沈卓的身邊,還在持續向門外退去,「這件事情擺明了我就是個來送死的,那麼這番動作又能為我的主子帶來什麼好處?你們難道不曾想過嗎?」。
這件事情最想不通的就是這里,設計出這一切的人最想要的結果究竟是什麼?這是現如今所有人都沒有相同的關節。
「夏木晚,他的目的不在那筆錢上,他的目的只在于那筆錢的存在,究竟是真是假。」
將所有想說的話說完,千千快步跑到門口,卻只是一手剛剛觸踫到門框,另一手便已經落到了沈卓的手中。轉過頭便看見那只惡魔對她笑出最優雅的微笑,如玉生光淡淡溫潤︰「千千姑娘既然不願意留在我表妹身邊,那麼就留在我身邊,如何?」
別開玩笑了,誰不知道你根本就是想問出究竟是誰如此大膽敢動你沈家而已。千千知道此刻蕭然已經全然靠不上,自己再不可能掙月兌手,只能對著門外一聲大吼︰「連鈺你個死人再不救老娘,老娘的這條命可就真的扔在這里了。」
連鈺?夏木晚並著蕭然又都是一驚。就連沈卓都是意味深長一聲︰「嗯?連鈺?真是出乎意料的人啊。」
三道人影突然從院中陰影處竄出,當先便听見蕙芷滿是埋怨的聲音︰「我早就說直接將她搶出來就好,連鈺你還非要看戲,現在好了看你有什麼臉來見你姐姐」話是這麼說,但見她與青衣聯手竟是將院中大半人手全部擋在外面。
連鈺得以沖進屋,卻只看著他的姐姐與小哥哥兩人臉上神色不定,含糊一聲︰「我……」
哪里有時間給他道歉。千千本就一直在推擋著沈卓,只見連鈺已經闖到身邊,再只一拍,一根銀針赫然扎在沈卓肩井穴上,迫的麻痹了半個身子的沈卓松開手。她趕忙上前抓著連鈺的手就往外沖︰「走啦」
若是旁人來救,蕭然還說不準順著夏木晚的意思放他們離開。但是現在來救人的居然是連鈺,他又如何忍得。才想追上去,卻又見千千手中一把銀針轉回頭對著他笑︰「蕭大管家,下次再檢查危險物品的時候一定要記住,女人身上非禮勿踫的地方其實最是能藏東西。」
再見無數道銀光揮灑如雨,千千與連鈺等人早已躍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