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自己的生活中突然多出兩個人,顧幻璃有著說不出的怪異感覺。其實,對于搬到小公寓暫住的章曉川和蘇靜華而言,他們才是更加的不習慣。
顧幻璃每天都起得很早,因為她要晨跑,等章曉川和蘇靜華醒來以後,她已經吃完早飯去跑通告或是到溜冰場訓練去了。每天她睡得都很晚,因為她要背台詞,要研究演技,章曉川和蘇靜華都覺得自己的是夜貓子,可他們都熬得睜不開眼了,顧幻璃還在那里精神奕奕地一邊看劇本一邊做筆記。然後,第二天當他們拉開各自房間的房門哈欠連天的走出來時,公寓內早已是靜悄悄的一片。
「年輕就是好啊。」蘇靜華捶著脖子,唉聲嘆氣道,「我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麼我上醫學院期間總是被人鄙夷了,原來,天才也是要勤奮的。」
「你覺得顧幻璃是天才?」
「為什麼不是?要知道,我認識這個小丫頭快十年了,她啊,永遠讓人出乎意料。」蘇靜華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然後往連接著家用吧台的廚房走去。「誒?」東翻西翻的,她就是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怎麼了?」不知何時,章曉川站在她身後,毫無預警的低沉清澄嗓音嚇了蘇靜華好大一跳。
「沒有。」為了掩飾自己被嚇快的心跳,蘇靜華忍不住嗔了一句,「我只是在找一盒用棕色紙袋裝的咖啡豆。」可惡,人長得帥,照片也拍得好,最可恨的是這個明明比自己小那麼多的家伙,為何聲音是那麼的有磁性,和他的年齡一點也不符合嘛
「哦,我把那個收在你左手邊第二層抽屜里了,你翻一下應該就能找到。」
「誒?」蘇靜華不滿地抬起頭,「雖然我們暫時是合住關系,但是,你怎麼可以亂動我的東西」
「你那樣將咖啡豆隨意地放在紙袋里,袋口也不密封,味道很快就會發散,而且會因為受潮而失去香味,不管怎麼說都不好喝了。
「可這是我的習慣。」
「那你一定丟過不少咖啡豆吧」
听他毫不遲疑地下結論,而令人更嘔的是他所言完全正確,蘇靜華賭氣似地大力拉開抽屜,找到在密封罐里的咖啡豆。「一個大男人,真麻煩」蘇靜華低下頭開始取出所要的分量,嘴里還嘀嘀咕咕地念道。
「你平時都不喜歡整理麼?」
章曉川的問題來得莫名其妙,內容也是千奇百怪的令人不解,蘇靜華將咖啡豆倒進研磨機里,漫不經心地找起自己的杯子來。「奇怪,我的杯子哪兒去了。」
「上面那個通風的透明櫃里。」
「啊」詫異地將臉往上一抬,她果然在櫃子里見到自己最心愛的四葉草馬克杯。
「蘇小姐,你怎麼連洗都沒洗就丟在水槽里?至少應該用水泡一下,這樣,咖啡渣才不會難以清理.要知道,我們是借住在顧小姐家,我們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給顧小姐增加無謂的負擔。」
蘇靜華的腦子都要炸了,她很想罵這個長得還不錯但是腦子有問題的小鬼,她怎麼過日子是她自己的事情,再說了,身為主人的顧幻璃都沒有說什麼,他一個和她一樣的客人有什麼資格教訓她。
再說了,經常亂動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吧
雖然平日里總是被家里的長輩啊,醫院的領導啊,嘮叨得自己那懶散的耳朵听得都快長繭了,這回換了個人來嗦,就算是個帥哥,就算是她對他有那麼一些些好感,但是,蘇靜華還是覺得煩悶。「章大師,你怎麼想是你的自由,同樣,我怎麼做是我的自由。何況,不管我怎麼放,只要找得到就好了嘛」
章曉川一臉不曉得該說什麼好的無奈樣。他不算是一個有潔癖的人,但是對于蘇靜華的漫不經心實在是讓他難以忍受。
真得是……太過散漫了
顧幻璃的公寓不算大,東西不算多,否則,再多幾天,這個家估計就像是被龍卷風襲過一樣。家教相當嚴格的章曉川,即使出身在富裕家庭,從小有請幫佣整理家事,他仍在父母的教育下養成良好的生活習慣。
而家教嚴謹亦成為他的賣點之一。
即使冷峻、迷人、帥氣、名望、富有,能受女人歡迎的特點他一應俱全,不過他的私生活卻相當自律,從沒傳過任何蜚短流長。
這點,是蘇靜華最欣賞的地方。
「對不起,是我多管閑事。」毫無歉意地攤攤雙手,章曉川淡淡扯動一下嘴角。說真的,他覺得自己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但是,很奇怪,蘇靜華這個女人卻讓他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精致卻不溫婉,懶散卻不邋遢,如果說顧幻璃像只貓,那麼蘇靜華則像是一只狐狸。
很奇怪,自己除了要忙工作,還要抓拍顧幻璃,按理應該沒有時間關注其他事和人。可是,偏偏顧幻璃的家里多了一個女人,一個年紀比自己大,時常用一種探究的眼光看自己的女人。
說真的,他有時候甚至有種錯覺,仿佛自己是醫學院的小白鼠。
其實,蘇靜華也不是故意要那樣觀察章曉川,這只是她的習慣而已。站在自己眼前,以不悅的眼神盯著自己的,明明是個外表相當成熟的男人,但蘇靜華就是听不出他抱歉的語氣有一絲真心,她甚至有種被訕笑的感覺。
被小自己好幾歲的男人這樣看著,蘇靜華將剛沖出來的咖啡一飲而盡,雖然覺得麻煩但還是笨拙地沖洗了下杯子,省得待會兒又被他說些什麼。
一肚子火的離開公寓,目前作為顧幻璃助理的蘇靜華趕去了拍攝基地。因為這部電視劇要在北京和哈爾濱兩地拍攝,所以,在北京的戲要在這一個月內集中拍完。
只是,顧幻璃怎麼也沒有想到,原本定下的男主角意外受傷,而臨時救場和她搭戲的人,竟然是——歐陽聿修。
對顧幻璃而言,那是她不知該以何種方式尊敬才算是正確對待的前輩。索性,最開始拍攝的那些劇情,她是傲慢無禮的大小姐,他是吊兒郎當的新搭檔。不需要太多的溫情與交流,只要不停的挑釁、不斷的爭執就可以了。
每天拍攝十四個小時,然後是三個小時的特訓,剩下的三個小時,要麼是在攝影棚和駱奕臣繼續拍攝寫真,要麼是在訓練中心繼續進行演技方面的訓練。
睡眠?
還算有。比如拍攝的間歇,比如做公車的時候,比如……好吧,權當是她在減肥。畢竟,在冰上拍攝第一場戲的時候,歐陽聿修就在做托舉動作之後,譏笑她的體重足以影響拍攝效果。
如果可以,她真想對他說,以她目前的體重,已經是……算了,畢竟他才是受累托起她的那個人,如果她的體重真得讓他覺得難以應付,那還是再減一些好了。
對歐陽聿修而言,顧幻璃本該是他欣賞的那種女孩。但是,此刻的他,對她雖然不是憎惡,卻也是厭煩的。厭煩她的柔順,厭煩她的乖巧,厭煩她的溫婉,無論她多麼努力,多麼認真,表現得多麼好,這種厭煩只會更加強烈。
雖然,每一次托舉的時候,都會感覺到她比前一天還要輕。雖然,偶爾會看到她坐在牆角安靜地睡著。雖然,每一次看到她單純的眼神,內心會有那麼一秒——自責。只是想到導演對他說,第一次擔當女主角的顧幻璃希望他能多多照顧一些,他就忍不住對她更加嚴格。
拍攝的進度很順利,因為他與她還是敵對的關系,這樣的關系讓他無論多麼嚴苛多麼殘忍都不會覺得抱歉。
只是,後來,劇組的人都開始覺得男女主角之間不對勁了。雖然,只要攝像機一開始,兩個人配合的幾乎是天衣無縫,問題是接下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彼此相互了解漸漸心動的那種感覺,兩個人到底要怎麼演繹呢?
也許,首先要考慮的並不應該是這個問題。
站在專為這部電視劇包下的冰場外,所有的工作人員都覺得自己仿佛在看謀殺一樣,這樣的認真與堅持,簡直讓人恐懼。
那是為了戰勝對手專門訓練的高難度技巧——前外刃螺旋線換手接內刃螺旋線之後是三周捻轉托舉。雖然有一定的危險性,但為了在短時間內達到好的效果,也為了拍攝的效果,顧幻璃選擇親自上陣完成而不是用替身輕松過關。
因為導演和她講過,這場戲決定了整個電視劇走向的關鍵戲。正是因為女主角的堅韌和毅力,才贏得了男主角的尊重,進而情愫漸生。
不記得摔得了多少次,不記得有多少次被歐陽聿修狠狠地扔到冰面上,幾十次之後,顧幻璃是真得爬不起來了。可是,導演還沒有喊卡,攝像機還沒有停,此刻,她只是電視劇中的裴琳琳,不是現實生活的顧幻璃。驕傲的裴琳琳絕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認輸,尤其是在這個可惡的男人面前,死也不能認輸。
掙扎著站起來,惡狠狠地看著歐陽聿修,不,是看著這個讓她又恨又怨的混蛋男人。嘴角冷冷扯出一抹諷刺地笑,「掌握時機,順勢拋出,你怎麼就不懂平時和那些女人,不是總說什麼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麼溜冰也是一樣——多一分則過余,少一分則不足」
「怎麼,嫉妒了?」歐陽聿修的眼中閃過一絲煩躁。
「嫉妒?就憑你?」顧幻璃嗤笑道,「先做成功一次這組動作,或許我能稍稍對你有那麼丁點——認同感。」她高高地昂起下巴,驕傲地像個目空一切的公主。
「繼續練習」飾演教練的男子吼道。
瞪了他一眼,歐陽聿修再次拉起顧幻璃的手,花式進入,之後是前外刃螺旋線,換手接內刃螺旋線,就在做三周捻轉托舉的時候,只听「砰」地一聲,顧幻璃被歐陽聿修甩了出去,身體重重地摔在冰上,往前滑行了一頓距離,頭部直接撞到護板上。
一瞬間,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顧幻璃飛出去,摔倒,就在他們以為她會爬起來繼續表演的時候,卻意外得看見她的頭部慢慢流出鮮紅的血,如同艷麗的曼珠沙華綻放在冰天雪地的原野一般。
「大小姐」臨時過來探班的姜承影看到這一幕,足以讓他魂飛魄散。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通過人群跑到她身邊,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抱起她焦急地呼喚,此刻他只覺得心在陣陣抽痛著。
「姜先生?」顧幻璃昏昏沉沉地看著他,喃喃道,「不要告訴哥哥,發誓,不要告訴哥哥。」
「大小姐」姜承影蹙著眉,環住自己必須保護的人,聲音比以往更加低沉,更加沉悶,「見到醫生之前,請你保持安靜。」
「小丫頭,你少說點話。」蘇靜華拿著冰袋跑過來,輕輕按住顧幻璃的額頭幫她止血,一邊對姜承影說道,「救護車馬上就到。」
顧幻璃抬眼望向她還有站在她身後一臉焦急的章曉川,半垂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圈淡淡的陰影,晦暗不明。「蘇醫師,把那些照片刪……」
「閉嘴」再也無法保持淡然自若的神態,姜承影跪在她身旁憤怒地叱責。
因為是頭部受創,所以誰也不敢隨意移動顧幻璃,索性急救車很快就趕到,呼嘯而來,呼嘯而去。
姜承影目送著顧幻璃進入手術室後,這才掏出電話打給顧天熙。
「總裁。」雖然手依舊在微微顫抖著,可他的聲音依舊和平時一般徐緩。
「什麼事?」顧天熙此刻正在趕往機場的路上。
「大小姐頭部受創,此刻正在手術室搶救。」
顧天熙心口一滯,好像被什麼尖銳狠狠地戳進心窩,疼得喘不過氣來。「哪間醫院?」
「聖慈醫院。」
「我知道了。」顧天熙掛下電話,冷靜地命令司機即刻趕往醫院。
手指微動,防彈的深茶色玻璃慢慢地將他與外界隔離起來,靜謐中只余點點平穩的呼吸。直到此刻,顧天熙臉上的冷靜才徹底瓦解。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是因為他把妹妹逼迫的太緊了麼?
明明知道她太過認真,太過努力,太過倔強,明明知道是自己一次一次把難題拋給她,只為了享受她只為他一人而活的感覺。
到底是他的獨佔欲太強,還是因為他習慣了控制妹妹的人生?
所以,才會因為駱奕臣,生氣、憤怒、甚至自作主張的決定了妹妹的婚姻;所以,才會因為妹妹竟然在度假期間給洛倫佐當人體模特,甚至將她純潔無垢的身子給別的男人看而怒火中燒。每每想到乖巧溫順的妹妹竟然為了別的男人,忤逆他這個哥哥,顧天熙的心頭便有一股無名的怒火在熊熊燃燒。
自那次綁架事件過後,他明明發誓要一輩子照顧她守護她,再不讓她受到一絲半點的傷害。
上一次,因為他,她失去了寶貴的記憶。這次,因為他,她又會失去什麼?想到這些,顧天熙感到莫名的恐懼,
如果失去他的小璃……
顧天熙苦澀地笑了。
他可以活得像個工作狂,他可以活得像個機器人,他可以冷漠殘忍地傷害所有人,只因為這世上他唯一牽掛的人無怨無悔地陪伴在他的身邊。
是的,除了妹妹,這個世上,他誰也不愛。
顧天熙趕到醫院的時候,姜承影和隨後趕到醫院的導演、工作人員,連同章曉川、蘇靜華、桑洛雲、蕭縝宇都焦急地等在手術室外。而歐陽聿修則靠著牆壁,默默地望著那盞不曾熄滅的紅燈。
「總裁。」姜承影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對不起。」
顧天熙抬起手制止他的話,「怎麼回事?」
「拍攝意外。」姜承影抬眸看了一眼紀翔,繼續道,「摔落的過程中,撞到冰場外的護板上,腦部核磁共振檢查後,發現有……淤血。」
每一個字都狠狠地敲打著顧天熙的心上,他蹙起眉,視線冷冷地掃過手術室外的每一個人,「如果我沒記錯,公司應該持有這間醫院的股份。」
「是的,我已經和院長溝通過。現在在手術室里的,是這間醫院最強的外科手術團隊。專為大小姐準備的血包,如無意外,足以應付此次手術。」
「仁濟醫院也有儲備,先讓他們送過來,以備不時只需。」
「血包已在路上,半個小時後,可抵達。」
顧天熙怔怔地望著手術室緊閉的大門,「小璃有沒有說什麼?」
「大小姐昏迷前曾命令我發誓,不得把她受傷的消息告之總裁。」
不告訴他?是怕他擔憂,還是不想他分心。這一瞬,顧天熙反而厭惡起妹妹的溫柔與乖巧。是的,他討厭她生病,哪怕僅僅是感冒。因為不想失去她,不想再一次體會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明明為她暗地里收購了數間醫院,明明為她安排了專職的家庭醫生、保健顧問與營養師,明明悉心照料她的身體,她卻執意離開家,離開他的羽翼,離開他的保護。
姜承影看著好友陰沉的表情,想要安慰他幾句,卻找不到合適的話語。似乎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都像是敷衍。
「啪」的一聲,手術燈滅了。
所有人緊張得站起來,圍在手術室門前,等待消息。
執刀醫生率先走出來,他伸出大拇指微微一笑,大家懸在半空的心終于落了下來。緊接著,病床也被推了出來。
顧天熙疾步上前,手掌輕輕拂過陷入沉睡的顧幻璃那張蒼白的小臉,焦躁漸漸轉為濃濃的心疼。
「顧先生,令妹的情況很穩定,明天早晨麻醉的藥效就應該退了。在此之前,讓她好好睡一覺吧。」主治醫生點點頭示意護士把顧幻璃推入頂級VIP病房。
「承影,我留在這里陪小璃。你通知沐陽,讓他帶著安保公司的人立刻趕過來。媒體探訪直接讓集團公關策略小組協同鳴天處理就可以了。另外,通知秘書室,近期的行程全部取消,急需批閱的文件直接送到醫院,一般**務文件,你代為審閱即可。」顧天熙有條不紊地布置完工作,轉身離開。
「是。」姜承影點點頭,表情立刻變為風雲國際總裁特助專有冷峻與謹慎。
「導演,非常抱歉。因為大小姐這幾日沒有好好休息,拖延了劇組的拍攝工作。」
「不不不,是我們沒有做好安全保護。」導演疑惑地看了眼顧天熙,但是,常年的經歷讓他收斂了自己的好奇心,「顧小姐沒有大礙我們就放心了。至于拍攝進度,劇組會盡量把不需要顧小姐出場的戲放在前面。」
「好的,與主治醫生詳細溝通後,我會和你聯系。」
「好,我等你的電話。」導演招呼著工作人員跟著他一起回攝影棚,至于肇事的那位男主角……唉,他們天生就是冤家吧不打不相識。或許,可以因為這次的事情,讓他們兩人之間培養出默契和感情。
送走劇組的工作人員,樓道里只剩下蕭縝宇、桑洛雲、章曉川、蘇靜華,剛剛趕來的駱奕臣,以及歐陽聿修。
「蕭先生,桑小姐,謝謝你們趕過來。」姜承影推了推眼鏡,「大小姐醒來後,我會一一致電通知你們的。」
桑洛雲和蕭縝宇對視一眼,認真道,「我也留下來陪著幻璃吧,畢竟顧大哥是男生,有很多事情他不方便做。」
姜承影考慮了一下,點點頭,「如果桑小姐願意,可否請你明日再來醫院。今夜,還是交給總裁吧。」
「我明白。」桑洛雲柔聲道,「我先回去煲鍋湯,明天帶給幻璃。」
「那就謝謝桑小姐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幻璃也不離不棄地陪伴在我身邊呢」
「晚上,我會讓阮管家把病房出入卡送到你家里。」
「嗯,那我就在家等著了。」桑洛雲看了眼駱奕臣,又看了看一臉沉寂的歐陽聿修,她偷偷拽了拽蕭縝宇的衣袖,兩個人告別後悄悄離開。
蘇靜華了解顧氏兄妹之間深厚的感情,她對姜承影點點頭,然後拉著猶在怔愣的章曉川離去。
「駱先生,非常感謝您能來探望大小姐,只是現在天色已晚,實在不便久留您在此。」姜承影不喜歡駱奕臣,當然也不討厭駱奕臣,他只把這個人當做工作伙伴,僅此而已。
駱奕臣輕嘆了一口氣,「等學妹醒了,我再來看她。另外,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好好照顧學妹。」
「我明白。」姜承影點點頭。
「下午我還有廣告要拍,先走一步了。」駱奕臣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交托似是安慰,然後徑直離開。
最後剩下的這個人,才是最難處理的人。姜承影呼出一口氣,和緩毫無表情的面孔,「歐陽先生,我想和你談談。在此之前,請稍等片刻,我需要先打幾個電話。」
歐陽聿修靠著牆,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只是默默地站著,眼楮看向窗外。唯有藏在褲兜里微微顫抖的手,泄露了他的緊張以及……懊悔。
將顧天熙交代的事情吩咐下去,姜承影把手機放回褲兜,而後嘆了口氣,「我們去外面吧。」
歐陽聿修還是那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並肩走在姜承影身旁,一同進入電梯,一同走入庭院。
「想打我的話,動手吧。」歐陽聿修如此說道。
「打你?」姜承影搖搖頭,「我沒有這個資格。」
「那你想談什麼?」
「我看過劇本,你沒有什麼失誤,所以,你無須自責或是懊悔。大小姐本身就是一個過分努力的人,因為她的這種脾性,時常會把身邊的人帶動起來和她一起偏執的追求完美。」
「還有麼?」
「最後那場吻戲,你打算怎麼處理?」
「按照劇本,怎麼寫,怎麼處理。」
「以常理而論是這樣沒錯。但是……」姜承影稍微猶豫了一會兒,輕聲道,「大小姐沒有交過男朋友,所以並不具備這方面的經驗。」
「你的意思是讓我說服導演放棄這場戲?」歐陽聿修嗤笑道,「無論是為了收視率,還是為了廣告贊助商,導演都不可能刪掉這場戲的。」
「至少……」姜承影苦笑道,「算了,事情我和你說過了,到底怎麼做,你自己考慮吧。」
「她可以在訓練課上做練習,如果你擔心其他人,可以自己來。」
「我?我只是她的經紀人。」
「無論顧幻璃之前的身份如何,她現在只是一個藝人。」歐陽聿修看著他,緩緩道,「不要想得過于復雜,這只是演戲,演得是別人的人生,表現的不過是演技而已。想多了,那就是摻雜了個人的情緒,若是那樣,就要好好問問自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樣的話,你是在對我說,還是在對你自己說?」
歐陽聿修微微一愣,這個叫姜承影的男人——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