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紫煙卻等不得了,拉了一個十三四歲,一身粉綠錦裙,項戴赤金盤螭珞圈的小姑娘過來,「這是我表妹,閨名慕雲,她听了姐姐的菊花詩,一直想見見姐姐呢」
兩人見過禮後,王小姐就退到顧紫煙身後,瞪大眼楮望著梅西再不說話。
「梅小姐不要見怪,我這個外甥女最是文靜,不像煙兒皮猴一樣,沒有一點兒大家小姐的樣子」顧夫人看王慕雲怯生生的樣子笑著將她拉到自己身旁。
堂上的其他幾位小姐也紛紛過來見禮,看向梅西的眼光各有不同,口中都是些仰慕的溢美之辭。
幾人閑聊幾句,不外是家鄉何處,在京中住的可習慣之類的套話,梅西瞅空示意柳色出去將給顧紫煙畫的畫像搬了進來。
兩幅畫都是三尺大小,一幅除了頭發和五官,全部都用了紫色調,那深深淺淺的紫營造出浪漫神秘的氛圍,嘴唇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笑意的顧紫煙如同一只月夜精靈脈脈凝眸,似有千言萬語想要與你細說一樣,讓人恨不得隨了她去,好與她暢游這紫陌紅塵。
「煙姐姐就像仙女一樣」王慕雲一臉艷羨,柔女敕的聲音也不由提高了些許。
梅西卻有些擔心自己畫中的顧紫煙讓顧夫人不喜,忙將另一幅上的白綾掀起,笑道,「夫人再看下這張,可像不像?」
另一幅畫中的顧紫煙一身家常紅裙,梳了個雙丫髻,正半扭著身子似乎在與誰生氣,雙眉微蹙,可眼底卻含著一抹笑意,瓊鼻微皺,臉上的梨渦隱現,像只可愛的小兔子,神情嬌憨。
王慕雲已經忍不住女敕聲女敕氣地笑道,「煙姐姐平時生氣時就是這個樣子的,她一生氣,姨母就什麼都答應她了,我好幾次都看見,她其實是在偷偷笑呢,就像這畫上一樣,梅姐姐是不是煙姐姐也跟你發過脾氣啊?」
梅西看了王慕雲一眼,這個細語鶯鶯的小姑娘也不像外表那麼羞怯嘛
「怎麼現在敢說話了?不怕人了?」顧紫煙一捏王慕雲白女敕的小鼻子打趣道。
王慕雲睜開大大的杏眼認真道,「梅姐姐是好了啊,我一看她的話就知道,自然就願意說話了。」
一旁的王夫人愛憐的看著王慕雲道,「雲兒幼時受過驚嚇,膽子很小,極怕生人,我平時也不怎麼帶她出來,難得今日和梅姑娘有緣,還請閑時到我府上坐坐。」
梅西笑著應了,見顧夫人對自己的畫不住點頭,梅西不由心下一喜,又從柳色那兒拿過一只小錦盒遞給顧紫煙道,「這是我另畫的一張漫畫,你看看喜不喜歡?」
還有?顧紫煙有些驚喜,連忙打開盒子。
盒子里是一個書卷大小的紅木雕花畫框,里面同樣是一張顧紫煙的小像,不同的是梅西完全用簡筆畫的畫法勾勒出了一個嘴大眼小,露出一顆小虎牙笑逐顏開的Q版顧紫煙。
看到這個連顧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看就知道是煙兒偷了她娘的糖罐子」王夫人哈哈笑著搗了搗顧紫煙的腦門。
梅西輕輕拉開畫框後面的支架,「紫煙若是喜歡就把它放在妝台上,每天看了就多笑一笑。」
正說話間外面婆子來報,李侍郎家的小姐、盧大人家的小姐、張將軍家的小姐還有方家的少女乃女乃已經到了府門外了。
王夫人對顧夫人笑道,「今兒可是文的武的,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來了」
听王夫人如此說,梅西忙起身賠禮道,「都是梅西的緣故給府上添麻煩了。」
顧夫人原對梅西已經有了幾分了解,今天一見真人才發現人不但長的嬌美無儔,卻毫不造作,骨子透出的坦蕩大氣更是閨中女兒中鮮見的,再加上為自己女兒畫像時的細膩心思,讓她忍不住把梅西當自己人來看。
「快別這麼說,我平時閑著沒事,最喜歡熱鬧,今兒正好有個由頭邀一干閨秀來家中熱鬧熱鬧,也省得煙兒抱怨我將她整日拘在家里。」顧夫人將梅西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讓顧紫煙領了丫頭婆子出去迎客,自己則拿了點心與梅西品嘗,王慕雲***則干脆也過來坐在梅西的身旁,也不怎麼說話,只是盯著梅西听她和顧王兩位夫人閑話家常。
沒一會兒就听到外面笑語嚦嚦,梅西和王慕雲忙站了起來,梅西見王家***神情有些緊張,過去笑著牽了她的手。
丫環挑簾後梅西定楮一看,居然鶯鶯燕燕來了七八個,一時間正堂里環肥燕瘦,雲鬃香影,梅西微微一笑,這都是自己的潛在客戶啊。
來的除了各府的小姐,同來的還有那個寧化將軍張懷恩的夫人馮氏。
那馮氏是個爽利人,自知自家丈夫雖是個二品,但終是武官,和尚書王長安,侍郎顧文廷這些個文官平日沒什麼來往,自己這次來的有些冒昧,和顧王兩位夫人互相見過禮後客氣的說了自家老爺對王尚書和顧侍郎二人的仰慕,又感謝顧家小姐能給自己女兒下貼子請她來賞梅,自己也想著借機和二位夫人多走動走動,便也跟著來了。
顧夫人見這張夫人說話知趣,而且本身也是個二品夫人,又看張家錦楓、錦樺兩位小姐也都是個和順知禮的,心下喜歡,連道張夫人太客氣,是自家冒然下貼攪擾。
待眾位小姐見過禮後,顧紫煙又為眾人引見了梅西,一時正堂笑軟語鶯聲,熱鬧非凡。
大家還未坐定,門外丫頭來報,鳳小姐車駕已經到了外院,大家俱是面上一喜,李婉小聲在梅西耳畔道,「這個鳳小姐現在已是才名滿播,而且都在傳她不日就要嫁進靖北王府了。」
鳳棲梧嫁給安風雷,這個消息對梅西來說沒有什麼震撼性,只是再次想起那個與自己相攜同行的男子,心中隱隱有些遺憾。
鳳棲梧穿了一個件立領右衽錦袍,海棠紅的紅色上用極細的金絲繡出繁復的玫瑰花紋,領口和襟口同樣綴了玫瑰花盤扣,領邊和袖口還瓖了一圈銀狐毛做點綴,腰系金累絲嵌寶香囊,秀發綰起,插了支白玉嵌紅寶石雙結如意釵,幾朵珊瑚珠花在發間若隱若顯,行動之間光華流轉,整個人就像一朵盛開的玫瑰,一進門就奪去了眾人的目光。
因鳳棲梧是忠臣遺孤,如今又被靖北王妃收養在府中,顧王劉三夫人自然不會怠慢,紛紛起身好一番噓寒問暖。
再見鳳棲梧,梅西不禁想起居移氣,養移體這句話來,今天的鳳棲梧雖然還是那張並未美到極致的容顏,也不像在艷春樓初見時那樣刻意做出目下無塵的樣子與人保持距離,而是掛著春風般的笑容,目光親切的和那幾位夫人寒暄,而周圍的各府小姐則毫不掩飾眼中的艷羨和敬服,居然都在靜靜的听鳳棲梧說話。
鳳棲梧大冷天跑來顧府自然不是為了拜見顧夫人、結交各府小姐的,鳳仙就像她心口的一根刺,時不時的隱痛讓她想笑也無法放開胸懷,自從那是從中秋宴上回來,她就沒有一日心安過。
安風雷在年後要迎娶敏誠郡主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鳳棲梧銀牙暗咬,珠州的人事已經處理干淨了,如果不是有這個鳳仙存在,時刻提醒靖北王妃自己曾經在什麼地方待過,那忠勇侯夫人的位子又怎麼會花落旁人?而自己機關算盡小心侍奉,最後卻落個與人為妾的下場?
「鳳姐姐,今天是我專門為梅姐姐辦的賞梅會,」顧紫煙把退到一邊看戲的梅西推到鳳棲梧面前。
「一別數月,梅姑娘身體可好?」鳳棲梧並不十分熱絡,面上雖然依然笑意融融,可目光中卻透著疏離。
「勞鳳小姐相問,」梅西對佩卿的變臉技術已經不再詫異,禮貌的笑道,「梅西一向身體很好。」
鳳棲梧一陣氣悶,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轉頭對梅西身後的柳色道,「沒想到在這兒還能見到柳姐姐,當初若沒有姐姐和司徒侯爺的一路相護,棲梧也不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本想以後好好和姐姐相處的,誰知侯爺竟將姐姐送與了梅姑娘,不知姐姐過得可好?」說完緊緊拉了柳色的手,已是眼眶微紅,一副都是我的錯,因為我你才被犧牲的愧疚樣子。
听到鳳棲梧這話,堂上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柳色身上,當初安風雷雲水遇襲,鳳棲梧被千里送回,這事大家都有所耳聞,如今听她如此一說,才知道原來梅西身後這個丫環竟然出身靖北王府,而且一路護送鳳棲梧進京,那梅西又充當了什麼角色?
顧夫人和王劉兩位夫人迅速交換了個了然的眼神,看今天鳳家小姐的態度,當初司徒遠山所說的什麼梅西救了他和鳳棲梧的說法估計是那個浪蕩子為了討美人歡心的措辭罷了,再想起永樂侯司徒遠山經常出入張府的傳聞,顧夫人不免有些後悔自己答應女兒請梅西過府賞花的舉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