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的日子卻不像梅西過得這麼逍遙,過完年梅西就收到李婉有喜的消息,看著滿臉喜色的杜鵑,梅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能是希望李婉有了孩子能夠快樂一些,又讓柳色將司徒遠山送來的那些什麼燕窩、雪蛤之類的補品全部打包讓杜鵑帶了回去。
李婉在方家的日子確實是好過了不少,年前娘家給方家送來了兩車節禮,飛禽走獸、綾羅綢緞一應俱全,加上又診出李婉有了身孕,方太太看李婉的眼神也和藹了許多,更是免了她每日的規矩,看得方家大嫂只吐酸水,怎麼耐自己沒有個得力的娘家,又只生了個女兒,也只能在背地里說些酸話,抱怨一下同人不同命。
「那梅小姐知道少女乃女乃有孕的消息怎麼說?」方氏穿著過年時新做的夾金暗紋靚藍錦袍,頭上一只大大的金釵,人顯得的格外精神。听說杜鵑從張府回來,她就直接讓杜鵑到自己跟前回話。
「回太太的話,梅姑娘听了很是高興,又讓奴婢給少女乃女乃還了許多補品,說是給少女乃女乃補身子用,都是上好的官燕、阿膠。」杜鵑心里抖了抖,方家太太這雁過拔毛的性子,不知道這東西最後能到自己小姐嘴里多少?
「噢,」方太太完全沒想這些,「那梅小姐可曾說過要來看看你家少女乃女乃?」
「啊?」杜鵑一愣,為什麼要來看,這一家子有老有小,有男有女的,「梅姑娘似乎天天要到宮里去。」
方太太重重把茶杯墩在幾上,瞪了坐在一旁的李婉一眼道,「你在這京里也沒有個親戚朋友的,就認識這麼個梅小姐,也不知道請來家里坐坐,讓我也見見。」
方太太自從起了讓女兒方慧心攀上彭湃的心思後,就多方打听,可是苦于自己丈夫品階太低,又是個閑職,根本就沒有可以和二品大員說的話的人,而且彭家又是剛剛因兒子升遷才搬到京城來,平日彭夫人除了守在府里連個香都很少去上。
思來想去,方太太覺得如今能扯上關系的也就是梅西了,因此就起了要和梅西多多走動的心,至于一個大姑娘能不能給自己女兒的好事幫上忙,目前她是不去考慮的。
「二嫂是身子不便,就算梅姑娘來了也無力招待,」錢琳兒在一旁解圍。
「誰讓她做什麼了嗎?不就是把人請來,招呼客人的事不是有慧心在嗎?。」方太太狠狠剜錢琳兒一眼,這個不爭氣的丫頭
從年前去了張府後,方太太也听說了永樂侯看上錢琳兒的消息,很是高興了一番,那些女兒進了侯府做妾,娘家就一步登天的故事她听了很多,沒想到就要落在自己家里了,她也看了那手串,雖然很是金貴,但破天荒的沒有要去了給自己女兒。至于自己家兒子,如果錢琳兒能入侯府,那前程是跑不掉的,想納多少個美妾就是易事。
可是這事到了今天也只是府里下人們的傳言,方太太一陣氣惱,深恨這個佷女不爭氣,白養了她一場,如今還敢在自己面前幫兒媳說話?
錢琳兒已經讓方太太罵習慣了,也不生氣,笑了笑起身告退,方太太讓李婉留下,語重心長道,「你也知道你妹妹如今也一天天大了,容貌品格都是頂尖的,我實在舍不得草草將她嫁了。」
李婉一笑,方慧心那樣的居然就叫容貌品格頂尖兒,這老太太也太能給自己臉上貼金了,面上卻不動聲色,「不知母親可有什麼打算?」
「唉,我想著這事還得仰仗你,」顧氏第一次和兒媳低頭,心里暗罵李婉不知趣,咬牙道,「你能不能讓那個梅姑娘多和慧心來往來往,也替慧心傳傳美名,她不是和那個彭將軍很熟嗎?能讓彭將軍再見見慧心就好了。」
「母親,只事怕不好辦,」李婉推辭道,「想來母親也知道,慧心和梅姑娘脾氣並不相投,而且她現在日日出入宮中為妃嬪畫像,媳婦實在怕請她不來。」
方慧心在內室實在听不下去,明明就是不想幫忙還找諸多借口,沖出來道,「你不是成日和她好的緊嗎?現在人家做了六品待詔可不理你了?如果是這樣,就不要找那麼多的借口」
一身半舊鴨蛋青錦襖的方慧心半梳彎月髻,頗為委屈的靠在方太太身上,「那個彭湃不過是個武夫,若不是想著能對哥哥的仕途會有助益,我怎麼會答應這親事,你卻在這兒推三阻四」
顧氏看女兒已經哭得梨花帶雨,心疼無比,忙將她攬進懷里安撫,嘴上對李婉罵道,「你妹妹為了子玉都能這樣,你這為**的卻仿佛沒事人一般,難道你妹妹嫁的好了與你有什麼壞處?」
李婉冷冷的看著這一對母親,真知道了什麼叫做無恥之尤,可是這種事她們再哭再逼自己也是不能答應的,畢竟會牽扯到梅西,這也算是梅西為了幫她而無意中種下的惡果了。
「母親,」李婉深吸一口氣,強壓著惡心,「我當慧心是親妹妹一般,就更不會讓自己妹妹為了哥哥的前程嫁給不願嫁的人了,再說,朝中文武不相統屬,彭將軍再風光,與相公又有多少助益呢?相公將來是要博功名入翰林院的。」
方慧心讓李婉頂的無話可說,可又實在說不出她的真實想法,只能低聲哭泣,輕拉顧氏的衣袖,讓她開口。
顧氏見話已至此,也就不在拐彎,「那個彭將軍我打听過了,是個極好的青年,實在是你妹妹的良配,所以才想讓你這做嫂子的幫著籌謀籌謀,你就不要再推三阻四了,趁早拿出個章程來,壞了你妹妹的親事,我可是不依」
「母親也說了,妹妹容貌品格都是頂尖兒的,自然是美名再外,我想那彭將軍又是見過妹妹的,媳婦,媳婦,」李婉話還沒說完,就捂著胸口吐了起來,畫眉、杜鵑在外面听到動靜,立馬沖進來服侍,顧氏和方慧心看堂中亂做一團,只能再做打算。
梅西听說了方家這盤亂帳,只笑得滾到榻上,嚷著要再見彭湃時好好跟他說說,自己現在也是姑娘們眼中的鑽石男了。
柳色則擔憂的看著杜鵑,一個內宅的丫頭,老是這樣出來拋頭露面,如果讓方太太知道了,肯定是要受罰的。
杜鵑根本不以為然,那個方家那有那麼多規矩,當初自家老爺但凡認真打听一下,也不能讓大小姐來受這罪
來到這個朝代也快一年了,尤其是近些日子經常出入宮闈,梅西已經清醒的認識到了人和人的差別不在于美丑,能力,而在于出身。這個方慧心小姐在如此殘酷的現實面前還做著天真的夢,梅西還真是有點佩服她,一個六品散官家的女兒,居然想嫁入二品將軍府,你一是不人家的青梅竹馬,二沒有與人患難與共,自以為是個清秀佳人,會寫寫大字,朗誦下詩歌就能飛上枝頭,真以為是灰姑娘遇到了事業有成的帥歐吧,她以為是演韓劇呢?
如果方慧心真的是對彭湃一見鐘情而想要嫁他為妻,梅西對她還有那麼一份敬意,可她口口聲聲說什麼為了自己哥哥的前途才委屈自己嫁與一介武夫?我呸梅西真希望自己的口水能穿越到她臉上,想讓自己幫她忙,除非她梅西高血壓腦溢血外帶中風加半身不遂
柳色沒在意梅西的喃喃自語,最近她跟著梅西入宮,經常會踫上宿衛宮庭的彭湃,看著一身甲冑的彭湃笑容依然燦爛,柳色卻越來越失落,她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覺得這個昔日說笑打鬧如兄長般的男人,如今自己只能遠遠望著。
梅西想著李婉懷孕那對母女居然還不肯放過苦苦相逼,不由心頭火起,深恨顧氏貪得無厭,以為自己運氣好娶了個好媳婦就能再有個好女婿不成?
當下將柳嬸叫了進來,細細的吩咐了一番。
柳嬸得了梅西的吩咐,當下回去細細的收拾了一番,讓柳大雇了車帶著梅西準備的禮物去了方家。
方太太听說梅西派了身邊的媽媽過來,一時不知道所為何事,但心里隱隱又有幾分期待,難道是那事有了眉目?
柳嬸端端正正的站在方家的小廳中,一身靛藍細棉長襖,頭上插了梅西過年時送與她的金釵,此刻她面上正帶著矜持的微笑,不緊不慢地與方太太答話。
注意到方太太在打量自己,柳嬸心中一笑,好歹自己在王府也服侍了十幾年,那些管事媽媽們的作派自己是見慣了的,現在學起來一點兒也不難。
「太太,我們家姑娘讓我給少女乃女乃送來兩匹宮中賞下的細葛,想著將來給小少爺做衣服穿,」柳嬸將帶來的布匹遞與杜鵑。
這個梅西自從知道李婉懷孕後陸陸續續來送過幾回東西了,顧氏心里暗喜,這說明她和自己媳婦的交情不淺,自己應該再和李婉說說女兒的婚事,那怕是梅姑娘見別府姑娘時帶上自己女兒也是好的。
「太太,」柳嬸環視四周,「我家姑娘讓老奴給您帶幾句話。」
難道自己真能心想事成,顧氏連忙揮手讓丫頭們退下,只留了李婉在房中,「柳媽媽快請會下說話,我也跟我家媳婦商量著要請梅姑娘過來坐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