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看看天色,整地今天是不成了。不過既然已經山窮水盡,也就不差這一天。明天再整地施肥也沒關系。反正野菜遍地,蔬菜方面倒也不用太過擔心。如今困難的是糧食問題。添了蘇齊,形勢愈加嚴峻。現在一窮二白,能指望的也就是那幾只母雞多多產蛋。每天按4只來算,除去她和蘇齊一人一只,每天可以攢下兩只。攢4天大概可以換兩斤白面,只能夠他們吃1天半。回去後,得仔細問問蘇齊,如果有魚可以賣倒還好說,倘若沒有就只能向小菊借糧,等種了菜賣了菜錢再還。
說起蘇齊,翠珠不是不懷疑的。蘇齊的欲言又止和臉上的悲戚都說明蘇齊和前任翠珠之間一定有關系。既然蘇齊不提,翠珠也就假裝不知。誰人沒有一兩件神秘的過去?再說雖然蘇齊總是用復雜的眼神盯著自己,可那眼中的濡慕依戀還是很顯而易見的。因此,她斷定蘇齊絕不會傷害自己,不然也不會任蘇齊糾纏下去。如今既然要一起生活,就把蘇齊當做自己的弟弟也就是了。放下蘇齊不提。
翠珠一路走,一路猜測著小菊下午沒來的原因。是家里太忙,還是出了什麼事?那麼又是什麼事讓小菊連出來跟她說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呢?她就這麼瞎想著,就已然到了目的地。
小菊家院門半掩,翠珠才要敲門,就听見一個少年恨聲高叫著︰「劉小菊,我再跟你說一次!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這個親我是結定了!你已經沒人要了,嫁給一個傻子又有什麼不好?再說若是用你成就了我的大好姻緣,也算你劉小菊還有些用途。我們也能高看你兩眼。就是爹娘回來听說了,也只有高高興興叫你去換親的道理!」
既然是跟小菊共稱爹娘,小菊又一沒成親二沒定親的對象。那麼這個少年就一定是小菊的同胞弟弟劉飛卿了。這樣惡毒的話竟出自小菊的嫡親弟弟之口,翠珠已經可以想見小菊的內心是怎樣的滴血。雖說自己一個外人不好插手人家的家務事,翠珠還是想進去看看小菊。
翠珠重重的敲了敲門,就听見劉飛卿不耐煩地回道︰「誰呀!」
翠珠穩定情緒,沉聲答道︰「是我。我找小菊!」
劉飛卿听聲音清晰似乎就在門里,才發覺院門竟是開著。他不確定來人听到了多少,不過即使听到了他也不怕。踢踢踏踏地走出來想看看是誰。打眼一望,竟是一妙齡少女。雖面色不佳,但看那弱不勝衣的體態,冷靜自持的形容,自有一番別樣的韻致。似乎越看越耐人尋味,竟是比那嬌艷欲滴的桃紅也所差無幾。他自詡風流,擺出一副瀟灑姿態,笑容可掬地謙讓道︰「這位妹妹,快快進來。飛卿失禮,沒看到妹妹。」
翠珠看他這番做作,心中厭惡,只冷哼了聲︰「妹妹?我和你小菊姐姐同歲。論理,你也該稱呼我一聲姐姐的。」特地把「小菊姐姐」四字咬得重些。
劉飛卿尷尬道︰「原來是姐姐。飛卿經年在外,不認得姐姐。萬望姐姐見諒。飛卿冒昧,不知姐姐是……?」
「翠珠!你來了?抱歉的很,今天有事,沒能去找你。正想著過會兒去跟你道歉呢。」小菊一面說一面雙眼通紅地迎了過來。
翠珠緊走兩步,拍拍小菊的胳膊安慰道︰「不要緊。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再什麼時候一同去。」
小菊把翠珠迎進閨房,在桌子邊坐下,怔怔地看著翠珠道︰「翠珠,你自己種吧。有不明白的盡管來問我。只是我,可能沒時間種菜了!」
翠珠已經在外面听了個大概,雖有些明白,卻仍故做不知地問︰「怎麼了?小菊。出什麼事了?」
小菊張了幾次嘴,最終只苦笑道︰「沒什麼,不過是身不由己!」
翠珠見小菊如此,想了想道︰「沒事就好,凡事多想開些,多替自己打算。有些事不能硬來的,就不妨試試智取。總之,不要過于委屈了自己!」
小菊心下慘然,再也忍不住,珠淚滾滾道︰「翠珠,你听到了?你看看我過的這是什麼日子。我原想著自己命苦,帶累爹娘也遭人指點。就自己加倍小心,家里的活兒都搶著干。雖不能使爹娘順意,起碼盡量減輕爹娘的負擔。親事,是早就心灰意冷了,想著能一輩子待在爹娘身邊承歡膝下,我也覺得知足了。可是如今,如今……」
翠珠見小菊淚下,早已擰了條帕子,遞給小菊,自己並不坐下,只立在小菊旁邊。這會兒見小菊哽咽難言,忙給小菊順著氣,接口道︰「別傷心!傷心對身體不好,遭罪的還是你自己!信得過我,就把煩難的事告訴我,我們一起參詳。我保證絕不外傳!」
小菊淚眼婆娑道︰「不是信不過你,是實在羞于啟齒。今天午後,我正要找你,長年不歸家的弟弟竟闖了進來。跟我說,他看上了一個姑娘叫桃紅,兩人兩情相悅,要我成全。我就問,跟我有什麼關系。飛卿他竟然說要我當成彩禮給桃紅家送去。」
「啊?」還有這樣荒唐的事?
「飛卿說,桃紅家別的不稀罕,只有一個哥哥天生痴傻,四里八鄉沒有一個姑娘肯嫁進他們家。只要誰家有姐姐或者妹妹肯給桃紅做嫂嫂,桃紅就嫁進誰的家里。」
「所以,劉飛卿就讓你去跟那個傻子?」
「是啊。翠珠,你說我該怎麼辦?我又能怎麼辦?爹娘是凡事都依著飛卿的,根本不會給我做主。算了,實在不行。我就去嫁給那個傻子。說不定他們家見我肯嫁過去,對我百依百順也未可知。……」
翠珠趕緊打斷道︰「小菊,你怎麼不想想,說不定他們家見你是上趕著當彩禮送過去的,背後又無靠無依,把你當牛當馬使呢?再說即便如你所說,他們對你千依百順的,你難道就真的甘心守著個傻子過一輩子?」
小菊淒然道︰「傻子怎麼了?听說傻子都沒什麼心眼,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竟是比聰明人還可靠!」
翠珠听小菊如此說,縱使心性淡泊,也是心如刀割。茫茫人世,小菊竟無人可依到寧願去依一個傻子。翠珠不喜歡多管閑事再加上自身難保,所以一直以來俱是冷眼旁觀。可小菊是她來到異世後第一個對她真心相待的人。人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她萬事不求人的性子,在剛才還曾想過要去求救于小菊。她潛意識里早已把小菊當做了可以放心依賴的朋友。只是她自己尚不自知。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要她眼睜睜看著小菊被當成彩禮,翠珠自認自己還沒冷血至此。
明確了自己的心意,翠珠忙又勸道︰「小菊。你先別這樣!事情也許還不會那麼糟!我們一起想想辦法。首先,根源在你弟弟這兒。我們先確定一下,你弟弟是不是真的非卿不娶還是僅僅一時的迷戀。若能從你弟弟這里找到突破,自是容易很多。實在不濟,我們就從桃紅入手。我們想辦法深入了解桃紅一家,看看能不能從那里找到對我們有利的突破點」
「啊?還可以這樣?翠珠,听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好像還有希望!」小菊驚喜地盯著翠珠。
翠珠見小菊不再哀莫大于心死,放下心來。兩人平定情緒,互相提醒,仔仔細細定下一套計劃。兩人說定,如果小菊父母能為小菊做主,自然皆大歡喜。倘若二老真的听從小菊弟弟的無理要求,她們就依計行事。
看此事定了下來,翠珠又說到種菜的事情上。翠珠讓小菊安心在家應付劉飛卿的事情,並向小菊保證她自己會把菜地整好。翠珠看天色不早,心中還記掛著蘇齊,又見此間事了,遂辭別小菊,起身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