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很想問翠珠幾個問題。
為什麼她又改了主意,一定要把自己送回望月莊?
為什麼她要親自送自己?
把自己送回去之後,她是不是很快就要返回雲京了?
其實,楚容根本就不想再回到沒有翠珠的望月莊。可是,貌似如果是翠珠去送自己,那麼,一路上兩人就可以單獨相處好多天。這一點,讓楚容很是竊喜。管它呢愛去哪兒去哪兒。大不了回去了,再跑出來就是。所以,他什麼也沒問,滿口答應翠珠,好好養傷,爭取早日啟程。
從客房出來,翠珠迤邐來到雲起院找蘇齊。
周曄正跟蘇齊依依惜別、殷殷叮嚀,並再三保證每周輪休就過來陪蘇齊。
他本想把蘇齊接回山莊,兩人依舊吃住在一起,又方便照顧蘇齊。
無奈,曹姨娘剛死,蘇齊起碼也得在蘇府待到過了曹姨娘的五七。
兩人只好暫時分別。
周曄三年來照顧蘇齊習慣了,一時極為放心不下他,尤其是這次他死了娘親,又和他姐姐的關系鬧得這麼僵。
看見翠珠進來,周曄才勉強笑著打了個招呼,匆匆辭別而去。
周曄一走,蘇齊又恢復到默默無語的狀態,把翠珠晾在一邊,話也不說一句。
翠珠笑了一笑,走到近前說道︰「換了衣服,跟姐姐出去走走」
蘇齊不理翠珠。
翠珠就徑直吩咐蘇齊的小廝去拿外出的衣服。
蘇齊梗著脖子道︰「我不出去」
翠珠呵呵笑道︰「我們去城郊踏青。……,雖然還沒到春季,這個時節,城郊的麥苗也已經長出一大截了。綠油油的,很是喜人呢。」
蘇齊想起在山河縣那個破落的小山村,姐弟兩人揮汗如雨,辛苦卻溫馨的情景,終于有些松動地問道︰「真的去看麥苗嗎?」。
「哄你做什麼?」翠珠說著,接過小廝送進來的衣服,把蘇齊上上下下裹了個嚴嚴實實。
姐弟兩個坐上一輛馬車,除了趕車的馬夫,小廝一個也沒有帶上,就直奔城郊的田舍。
馬車上,翠珠時不時地試一下蘇齊手中袖爐的溫度。
蘇齊漸漸也不再那麼抗拒翠珠,偶爾還會把袖爐遞給翠珠,叫她取暖。
馬車行過之處,遇到有趣的店鋪或者雜耍,翠珠就繪聲繪色地描述給蘇齊听。
蘇齊饒有興致地听著,時不時發出一兩聲贊嘆,或者反問道︰「真的嗎?我以前都沒有見過。」
兩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融洽的時候,蘇齊忽然問道︰「姐姐,我听說那個楚容現在住在咱們府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別叫姐夫再誤會了去。」
翠珠模模他的頭頂,「你倒是操心的多。那天給楚容餞行之後,他又過來替人向姐姐捎個口信,不料遇上大雨,他的傘又給了別人,淋透了全身,再加上身上鞭傷未愈,因此暈倒在了咱家門口。傷一好,姐姐就送他回去。」
「送他回去?回哪兒?」
「自然是回望月莊啊」
「哦。叫姐夫找幾個人把他送回去不就行了,姐姐干嘛還要親自送行?」
「姐姐也想回望月莊看看呀」何止是看看,翠珠真想在望月莊定居下來。那里有很多需要她的村民,她可以種種地,給人看看病,想出來看看了,就飛躍雪山到外面走走。日子過得多麼悠閑而充足。哪像現在?吃住在蘇府,再過一陣子,就是吃住在鳴鳳山莊了。雖然衣食無憂,但到底用著他們的金銀,自己心里不踏實,再說行動也不自由。
「望月莊不是與世隔絕,什麼也沒有嗎?姐姐怎麼還想回去看看?」蘇齊上次听翠珠說起過她在望月莊的日子。
傻瓜,那個時候,不是一心想要出來看看沈鳳翎,看看蘇齊你嗎?哪有心思好好關注望月莊?如今出來了,卻再也不能自由自在地住進去了,才覺出望月莊干淨淳樸、與世無爭的好處來。人總是在不斷地往前趕,總是在過去之後,才會回頭追憶起過往錯過的風景。
翠珠無比緬懷地說道︰「那里有溫泉,有四季常溫的湖水,有無人問津、獨自花開花落的棗樹和梨樹,有林立茂密的桑葚林,有低矮成片的番薯地。唯一可惜的是,那里沒有小麥和大米。」
「啊?蘇齊真想去看看不過,他們都吃什麼呀?」
「谷物一類的粗糧,比如玉米面、大豆面,還有番薯面、土豆面。」
「只吃粗糧啊?好痛苦。」蘇齊皺了皺眉頭。
趕車的馬夫心里翻了個白眼,少爺,不是人人都是蘇雲齊,頓頓有魚有肉有細糧像俺們這樣的奴僕,就是粗糧,也不是你想吃,想吃就能吃的。每頓能有粗糧填飽肚皮都該阿彌陀佛了,哪點痛苦了?要不是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俺都想跟著小姐,投奔望月莊去了哪一頓不把那兒的粗糧吃到撐,俺就不叫王老五
蘇齊听不見馬夫的心聲,依舊皺著眉頭,等待翠珠與自己共鳴。
「所以姐姐過來問問這里的莊戶人家,怎麼種植小麥和大米。姐姐準備這次帶些種子回望月莊試種試種。如果成功了,那里的村民們就可以再也不用整日啃窩窩頭了」翠珠信心百倍地回復蘇齊。
蘇齊既憧憬又傷感,捻著暖袖,低聲說道︰「真想和姐姐一起去種種。可惜蘇齊眼楮看不見,什麼也干不了。」
翠珠笑著安慰道︰「你真想去,就把你帶上。你在一邊听著也不錯呢。熱熱鬧鬧的,半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姐姐抽空再找找有沒有盲文書,沒事的時候,我們還可以一起學一學盲文,學會了,你就又能看書、讀信了。」
「盲文書?」
「嗯。」翠珠給蘇齊講解了好一會兒什麼是盲文書。
這激發了蘇齊新的興趣和熱情。
一行人來到蘇府在京郊的農莊。
翠珠叩開挨近麥田的一戶農家,跟那家的當家人簡要說明了自己想要種植小麥和大米的來意。
那臉龐黝黑的當家人吃驚地看了翠珠幾秒,又詢問了一下,要種植區域的氣候和土質。听完,敲一敲手里的煙桿,慢吞吞地說道︰「小姐,照老漢看來,那兒什麼也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