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是小年，要祭灶王爺。
這一天也是山里人出山到鎮上趕大集辦年貨的最後時節。
早早地黎香就祭上了灶王爺，做了雜糧面，又做了糖瓜，一家人美美地吃完，黎香就準備帶著男人和寶兒到鎮上去趕大集辦年貨了。今兒過年有好事情，黎香琢磨了一夜，準備用家里僅有的錢給男人置辦一身新衣裳。不管怎樣，男人總不能穿著那身破棉袍拜堂吧？
一想起今後的美日子，黎香的嘴角都含著甜蜜的笑。
「香兒，等會。」黎老憨見黎香就要出門便輕喚住了她。
顏無咎和寶兒歡心雀躍，又能到鎮上去了，他們倆上次的‘冒險’經歷還歷歷在目，總而言之，那一碗紅燒肉的誘惑還是異常誘人的。
黎老憨爬上了炕頭，墊起腳在房梁上拿出了一個藍布包。一層一層地打開，黎老憨滿心地歡暢，「香，這是爹偷偷給你攢的嫁妝錢，拿上，到鎮上給他爺兒倆買點稱心的東西吧！」
顏無咎一看不覺深了眼眸，只見那一個不大的藍布包里滿滿都是銅錢碎銀子，足足有上百兩，這是老人一生的心血……
黎香也是一下子站定不動了，眼眸直直望著那堆銅板回不過神來。
「嘿嘿，香，這是爹瞞著你偷偷地攢的，就想等著哪一天你嫁了再拿出來給你，如今，爹心滿意足，這銀子交給你，你們想辦點啥就辦點啥吧！千萬別委屈了大寶這孩子……」黎老憨抽著煙鍋笑呵呵地說。
顏無咎直接走過去把藍布包卷起來又放到了老人的面前，「我這條命都是黎家救的，大恩不言謝，我心甘情願給黎香暖炕頭，即使穿著破棉袍也不耽誤我們生娃崽……」
話未說完，男人就被黎香一腳踹出了門，走過去，從那堆碎銀子里拿起一小塊，「爹，我就用這錢再買些酒菜吧！過年的時候，總得請七叔公過來坐坐……」黎香的意思很明白，過年成婚的時候根本無須辦喜宴，只請七叔公過來做個證人就好。
黎老憨點點頭，「香，他是個好人呢，爹看著歡喜！總想著給你們把事兒風風光光地辦了，即使將來你跟著他只能做個燒火丫頭，但在咱這大山里父老鄉親面前，你永遠都是他明正言順地妻……記住了，將來不管遇到啥事都要忍，要寬容厚道，要體諒男人的難處，寧願咱自己委屈著，也不要強求男人做他力不能及的事情……只要有口飯吃，咱大山里的女人沒有過不去的坎！」
黎老憨敦敦教誨著，黎香一下子濕了眼眸，她隨手又拿起幾塊銀子，「爹，俺曉得了。」說著轉身就走。
顏無咎抱著肩倚在門檻上目光水潤地望著女人，黎香猛一抬頭低吼，「走了，村里的牛車再不走就趕不上了……」
男人嘴一彎疲賴地跟上了。
黎香走的快，寶兒屁顛顛地小跑跟上就抓住了娘的手，「娘，到鎮上我能吃碗紅燒肉嗎？」
黎香一巴掌把寶兒打扒下。
顏無咎走過去把寶兒象拎小狗一般拎起來抱在了懷里，偷偷在他耳邊輕一語，寶兒立馬兩眼放光，「爹，你說真的？」
顏無咎臉一板，「爹什麼時候騙過你？」
「嗯嗯嗯……」寶兒趕緊笑眯了眼連連點頭稱是。
片刻，寶兒又問，「爹，那你咋不告訴娘呢？你到底有多少私房錢？也象爺爺那樣……」
「告訴你娘干啥？她就是個守財奴，爹的私房錢都給她了，那咱爺倆還怎麼吃紅燒肉呀？先警告你，不準說漏了嘴！」
寶兒立馬嘻笑著捂上了小嘴。
村里幾輛牛車都坐滿了人，黎香和男人擠在其中就出了山。如今的鎮上比平日里更是熱鬧擁護，一條街除了人頭就是人頭，幾十里幾百里的山里人都一起來辦年貨，可想而知，那情景跟下餃子沒啥兩樣。
顏無咎干趣把寶兒放到肩頭讓他騎在脖子上，黎香是個會過日子的女人，除了她心里盤算要買的東西外，絕不在別的很具誘惑力的攤子前多做停留。黎香很好心，剛到集市上就給寶兒買了串糖葫蘆，給男人買了個燒餅，顏無咎毫不客氣地幾口就吞下肚了。
此時的街道兩旁的茶樓飯館里也坐滿了人，不過可不是普通來趕大集的山里人，都是些有錢有勢來獵奇的富貴之人，他們甚至遠道而來從三天前就趕到了這里，專門坐在茶樓飯館的包廂里偷偷地向外尋梭大街上俊美水靈的山里妹子和小伙子，不少人販子更是眼尖，只要有看中的，立馬著爪牙去商談，威逼利誘也好，坑蒙拐騙也好，總之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黎香領著男人不覺越走路越寬，方才還擁護不堪的街道片刻就順暢了很多。一家人毫無所覺，六只眼楮只顧盯著街旁琳瑯滿目的商品看不停。
「喲，大兄弟，你終于又來鎮上了，我可是等了你好久了呢！」突然，一聲發嗲的讓人要吐的聲音傳過來，黎香和顏無咎轉過了頭。
一看，顏無咎立馬色變地往黎香的身後躲。
黎香抬眼看著這個穿金戴銀肥胖到絲毫不亞于山里一頭粗壯的野豬的女人不覺皺了眉頭，「你是在跟我們說話嗎？」
「嘻嘻，妹子，他可是你男人？」胖女人揮著能燻死人的香帕子問道，她與黎香說話時眼楮卻始終沒放過顏無咎，拋著媚眼送著秋波，讓顏無咎身子不由一陣陣惡寒發抖。他和寶兒可是都認出了這個女人就是那次在‘余桃館’追著他要把他生吃活吞的那些個女人當中最瘋狂的一個。
「他是俺男人，俺不認識你。」黎香說著，抓起顏無咎的手就走。
「喲，妹子，別生氣嘛！」胖女人又擋住了黎香的去路，手一揮，一個小侍便端著一盤白花花的銀錠子跑過來，「只要妹子你肯讓男人好好陪我一天，這些銀子便都是你的了……姐姐我可是很大方的，如今我什麼都不缺，就缺個精壯俊美的男人了！嘻嘻，妹子，若是你肯把男人讓給我，只要你開口，你想要多少銀子姐姐我絕不眨一下眼！」胖女人渾不要臉地說著，貪婪地還未等黎香說話就對男人伸出了十指都涂著艷紅丹蔻的魔爪。
黎香雄糾糾氣昂昂一步擋在男人面前，理直氣壯地說，「他是俺男人，不是貨品，俺不賣……你也休想對俺男人存非份之想，俺們只想老實地過日子，請你讓開……」黎香說著一手打掉那白花花的銀錠子扯著男人又要走。
「想走，可沒那麼容易！在這個鎮上，你還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好，否則，你是來的了卻回不了了……」胖女人一下翻了臉惡狠狠地說。
「哼，」黎香絲毫不畏懼，冷哼一聲，用膀子把胖女人往旁邊猛地一扛直接扯著男人就走。
胖女人冷不防被黎香一扛就象只紙糊的老虎一下子撲了個墩，周圍的人一下子傻了眼，胖女人爬了幾次沒爬起來氣急敗壞地就吼道，「你們這些蠢貨還站著干什麼？還不趕快把那個小妮子給我活撕了，我要那個逮到那個俊男人，你們此次若是再失手，我回去就活吞了你們。」
胖女人帶來的爪牙一听，立馬如惡狼一般就向黎香撲去。
「快點，快點，那個男人在那邊，可不能讓那個肥豬賤貨搶了先……」此時，街頭另一端又生龍活虎地又奔來一群人。領頭的也是一個剽悍富貴強勢的女人。
顏無咎一看，立馬又雪上加霜地變了臉，「香，快走，這女人更是只母老虎……」
黎香一听，臉一正色扯著男人就往另一條叉路街上跑。街上頓時混亂起來。
還未剛跑上兩步，又有一群人瘋狂地跑過來，「他在那兒，他在那兒，千萬不要讓他再跑了，快，快，快追上去……」
黎香一看頓時氣怒了，「你到底惹了多少的**？」
「我哪知道，那麼多，誰還能一個一個地數……」顏無咎無賴地根本不怕死地說。
黎香氣的一下子轉過身就要掄起大巴掌，「香，有一拔人快追來了……」男人絲毫不慌張手慢條斯理地往女人身後一指道。
黎香掄起的大巴掌一下子改為又抓緊了男人的手，根本不管不顧了，悶頭就往人群中亂躥亂跑。
呼喊聲，咒罵聲，哭叫聲，雞飛狗跳聲，車翻馬驚聲一下子成了整個年貨小鎮最強的主旋律。
不管黎香跑到哪，那些瘋狂的打手瘋狂的女人就象附骨之蛆如影隨形根本擺月兌不掉，黎香氣的快要吐血了，身上的力氣也一點點消散，但她始終緊緊地抓住男人的手不放。顏無咎笑了，一手緊抱了寶兒，反手甩掉女人的手一下子攬住了女人的腰，也沒見他怎樣卻似一陣風在人群中左躲右閃絲毫沒踫到任何人就一下子躥了過去，鬼魅的身影在人眼中只留下了一道模糊的余影。
待耳邊瘋狂的聲音越來越听不見，男人才放開了女人和孩子一坐在牆角里。這是一個很少人的避角，周圍都是深宅大院，普通的鄉民是根本不會到這里來的。所以，周圍很安靜，也不喧鬧，是個算總帳的好地方。
黎香也一坐在地上哭了，「你這個該死的男人，你究竟招惹了多少的賤女人？你發騷了也不能去‘余桃館’呀！那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不知道心疼自己也該想想我和寶兒，現在可好了，恐怕想回也不去了！那些個女人比狼還狠……」
男人頓時掖揄地模了模鼻子，「香，別生氣嘛，現在不是已經沒人追來了嗎？」
不說還好，男人一說，黎香滿月復的火氣一下子被點燃了，她暴怒地站起來，對著男人就是一陣拳打腳踢，「你還敢頂嘴，還敢好意思說，你在外面招蜂引蝶招來這麼多麻煩，看我不好好地教訓教訓你！」
男人一下子抱住頭蜷縮在牆角任女人揮打出氣。
不遠處，蓋聶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主上被女人狠狠地教訓揮打，老實地象個受氣無能的小丈夫，一個個都似斷了氣般不能置信地呆掉了。
半晌，袁青砸巴著嘴說，「沒想到主上也有今天啊！」
蓋聶卻深沉地點點頭，「看來主上對這個女人動真格的了，以往除了曼晴小姐，還有誰能靠得主上一步之遠……這是好事，主上再不會因那次受傷而拒女人千里之外……」
「蓋統領，我們要不要過去，那女人下手忒狠……」有人說。
「懂什麼，打是疼罵是愛，撤……」說著，幾人身影一閃便在當地消失無蹤。
半晌，黎香也打累了，又一下子坐倒在牆角嗚嗚地哭。
「娘，你別哭了，看……」說著，寶兒把兩只小手從袖口里伸出來給娘看。
這一看，黎香又驚跳了起來，「寶兒，這是從哪來的？」
「嘻嘻，娘，那些銀子被你打掉後，爹撿給我的。」原來此時寶兒的兩只小手上正緊緊地抓著兩個白花花的大銀錠，「娘，我要吃紅燒肉。」
黎香一听，氣的一把奪過就要扔，片刻，手又放下，回頭瞧了瞧男人，「該怎麼辦？」
顏無咎懦懦地抬頭望著女人，「你做主，我听你的。」
黎香一腳就踹過去，「你怎麼能偷人家東西？」
「不是偷的，是撿的，幸虧你把那些銀子都打掉了，若不然……嘿嘿，我們一家人配合的還算默契！」男人不知死活地笑著說。
黎香頓時又惱了，「不行，那種賤女人的銀子我不要，你趕快還回去。」
「難道你還想讓我見那瘋女人，有去無回，你不要我了？」男人可憐巴巴地說。
「你不去還，我去還……」說著，女人轉身就走。
「笨女人，還什麼，有錢不花是笨蛋……」說著，男人手一伸就把女人扯進了懷。
黎香還要反抗，男人卻頭一低就吻住了她，黎香頓時倒抽一口冷，氣羞紅了臉，漸漸就被男人吻得渾身酥軟。片刻，男人放開她，又扯過寶兒在懷，「寶兒，剛才你什麼都沒看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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