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湖拉著女兒的手進了娘家門的時候,很難得,媽媽正打掃衛生。
媽媽歷來都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派頭,家務活很少自己動手,姥姥活著的時候姥姥管,姥姥去世後,女兒接手,女兒嫁人後又開始請鐘點工。
小湖經常調侃著說自己是丫鬟命,七八歲就開始自己洗衣服,那個是還不會用洗衣機,都手洗,小手被那種強堿洗衣粉「燒」得不斷裂口子。
就是長到花季少女的時候,出落成一朵眾人眼中的嬌媚牡丹花,小湖始終不肯伸出自己那雙粗糙的手來,記得有次王東臨看著她的手以後竟然月兌口而出,老婆你跟孔雀有一拼。當時小湖以為他是夸好看,後來到動物園,小湖認認真真盯著孔雀看去,才恍然大悟,那個缺德的男人在嘲笑自己長一雙如同孔雀爪子的一樣丑陋不堪的雙手。
見面後小湖隨口問,媽你這周怎麼沒出去?
她喜歡旅游攝影,這些年她利用休息時間也算游遍大江南北,以前沒電腦的時候,家里的影集整整堆滿書櫃,如今都數字化,那些照片都存在電腦里。
听女兒的問話,老媽張口抱怨著說,我都走瘋心了,你看這還有個家樣嗎?你倒是省心,孩子也不管,男人也不管,自己想干嘛就干嘛!
小湖驚訝地說,你不也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嗎,誰敢管你?
老媽年輕時候是美女,但現在連一點的痕跡都看不到了,她是市中心醫院心腦血管科主治醫師,如果穿上白大褂,帶上眼鏡,還有些氣勢,一旦回到家里,立刻就一個肌肉松弛的臉布滿著皺紋,臃腫的體態典型的中年大媽形象。
老媽張嘴抱怨,因為沒人管我,我才要自力要掙錢養活自己,誰讓咱沒能耐呢?不像你們都長本事了,不用看我的臉色過日子了,想起你就來看看,不想看你連個人影就見不到。
小湖終于听明白,老太太是責怪自己最近沒來探望,立刻嘆氣,自己這個媽可怎麼好,想不到會從哪里堵截著你?
于是想還擊,可回頭看女兒像小貓似的躲自己後面,又怕把孩子嚇到,就立刻妥協著說,好好好,我這不是來了嗎,你歇著吧,我給你洗衣服去。
一天相安無事,小湖還暗自高興今天算功德圓滿了,可臨走的時候,老媽的一句話立刻又惹來小湖發作,結果還是不歡而散。
話是從許鳴清身上引起的,老媽說,鳴清偶爾會打電話過來,那孩子多好多善良,你當初辜負了人家,人家還不計前嫌,我一直想不通,當初兩個人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嫁給王東臨?那個人有什麼好?
當時大家都以為小湖跟許銘清在談戀愛,可只有兩個人知道,其實他們僅僅是親密無間的兄妹而已,或許鳴清喜歡小湖,而小湖喜歡的只是鳴清給她的那種安全感覺,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是在利用他的那種喜歡,無奈,他心甘情願。
怎麼就嫁給王東臨了呢?是啊,如果沒發生那麼多事情,自己還會不會嫁給他?誰知道,命運這東西多無常!
小湖忙看看身邊的女兒,見小涵正趴沙發背上一心一意地逗著老媽養了七八年的老貓,警告女兒說,小涵小心它撓你。接著轉臉不耐煩地對老媽說,都八百年前的舊賬還提它干嘛,他多不好也是我女兒的親爹。
老媽立刻鄙夷地說,他也配當父親,別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他在外面那些爛事,我們醫院的同事都無數次見過他如何如何荒唐,然後跑過來告訴我,讓我這做丈母娘的都覺得無地自容。
在小湖的心里,老公跟孩子一樣,不管他有多不靠譜,自己可以打得罵得,就是忍受不了別人對他的指責,所以,听完老媽的抱怨立刻翻臉說,我男人我都沒覺得有什麼無地自容的,你這個丈母娘有什麼受不了了,他好不好是他媽教育有問題,跟你有什麼關系,管得著嗎?管好自己得了。
立刻听老媽暴怒道,你是說我閑的是不是,我看你才鬼迷心竅,糊涂蟲攻心了,人家是看你軟弱好欺負,自己還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了,走吧走吧,看到你我就鬧心。
小湖回擊說,不來怪你,來了又說看你鬧心,我看你才是更年期綜合癥發作期,小涵,穿衣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