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氣不大好,陰雨靡靡,濱海市長途客運站外,排列于此等候上車的旅客們構成了一幅壯觀的中國式水墨畫,人口的密集度完全可以折射出中國人口世界頭號交椅的龍頭地位。
在客運站入口處的一家書刊報亭外,柴雪正悠閑地撐著傘翻閱著今天剛出的中廣新聞報,和濱海日報有所不同,中廣新聞報的社會輿論力度不如濱海日報,但是卻以刊載大量的專副刊為主,介紹生活,滿足群眾的娛樂需求,特別是關于衣食住行方面的介紹,面面俱到,老少皆宜,柴雪也是特別鐘愛里面關于服裝和娛樂的報道。
天色依舊死氣陰霾,倘若不是人們的嘈雜之聲,那真的只能用壓抑來形容了,人的心情也應該感覺郁悶無比,可是柴雪看起來確是悠哉悠哉,比起晴天來,雨天更適合她的性格,清爽的洗滌,無垢的飄逸。
看了看表,已經八點半了,剛才還悠哉閑適的臉上現在也露出了一絲的焦急,再過一會兒就要發車了,可是路海文到現在還沒又出現,打手機又關機了,柴雪那個急啊,每次都要自己去等他,什麼時候能換換他來等等自己?
「晤……對不起,手機沒電了,鬧鈴沒響,讓你久等了,不好意思。」路海文從車站一直狂奔過來,邊說邊喘氣。
「就算手機沒電了,那鬧鈴也應該會響啊。」柴雪嘟起嘴,很不高興的說道。
「那個,那個,沒有一絲余電了啊。」非常不好意思的說道,心里卻不住的嘀咕︰領完第一筆工資的第一件事就是換掉這部破爛老舊的「山寨機」,這「山寨機」真是誤國誤人啊!
「別磨蹭了,快上車去吧,再過一會兒就要發車了。」柴雪沒有在意他的話,很著急的說道。
二人混在密集的人流中,慢慢的朝檢票處移動過去,現在已經開始檢票了,人群也開始騷動了,現場頓時出現人擠人的超擁擠狀況,現場的工作人員與那些戴紅袖章自發前來維持秩序的老大媽們也都忙活的不可開交,喊的喊,拉的拉,好一首雨中交響曲。
又十多分鐘後,進入客運站里面寬闊的停車場,整而待發的大客車一排排並列停靠在白線內,司機師傅們都悠閑的抽著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聊著天,到了點就發車,不急。
路海文與柴雪手持車票按著票上的車次號上了前往正德市的938號空調車,車上已經坐滿了同他們倆一樣路程的旅客,說話的聲音顯得非常的嘈雜,與外面的雨景形成非常不協調的對比。
按著座次號找到座位,終于可以松口氣了,剛才由于人太多,擠的連傘都沒撐好,肩膀和後背都被淋濕了,樣子非常的狼狽,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是你啊?」後座的一個人拍了拍路海文的肩膀。
路海文奇怪的回頭一看,也是很驚奇的說︰「真巧啊,居然在這里踫上了,」又道︰「對了,現在在哪高就?」
後座的這個人正是那天與海文同時去參加面試的胖子——崔聖斌!海文剛才上車時急匆匆的,所以沒有注意到後座的人。
他憨厚的笑了笑,「什麼高就不高就的,後來又去參加了中廣新聞報的記者招聘,運氣好,被錄用了,呵呵,對了,你肯定被濱海日報錄用了吧?恭喜啊。」
「嗯。」路海文點了點頭,「對了,你也去正德市嗎?」
「嗯,去那里的花崗縣,听說那里的煤礦有些安全隱患,我比較會寫背景新聞,所以報社派我去采訪了解一下,以配合你們濱海日報的直接報道。」
「嘿,真是巧了,我們也是去那,這次我們同路了,呵呵。」路海文哈哈一笑。
「這位小姐是?」崔聖斌好奇的問道。
「我搭檔,一起去那采訪的,呵呵。」
「兄弟,你太幸福了,剛進報社就能和美女做搭檔,唉,兄弟至今還是「孑然一身」啊。」
路海文笑了笑,沒有說話;柴雪在旁邊默默的听著他二人的對話,也只是微微朝崔聖斌笑了笑,她對熟人可是熱情大方,對陌生人可就冷淡多了。
發車的時間終于到了,車輛一部接一部緩慢的開出了車站,直到駛入開往外地的立交橋後才又提升了速度,均衡的速度朝濱海的西面駛去。
正德市雖說是在鄰省,听起來像蠻近似的,可是實際的體驗一下就知道不同了,兩個大省份,濱海市在最東邊,而正德市卻在鄰省的最西邊,要六個小時才能到達。相傳當年明武宗正德皇帝曾去那微服私訪過,市的名字也因他而得名。
高速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沒有什麼顛簸,很是平穩,所以也就沒有什麼惡心嘔吐之類的感覺,車上開始還是笑聲連連,但是一兩個小時之後便都安靜下來,看書的看書,發短信的發短信,睡覺的睡覺,外面仍然在下著毛毛細雨,配合著山勢的起伏,此情此景,怕也只能用人在畫中游來形容了。
經過六個小時的不間斷行駛,車終于在預定的時間到達了正德市長途客運站。現在是下午三點多鐘,雨已經停了,因此下車比上車之時方便了許多。
正德市由于位于內地,經濟的發展不如濱海,雖然是個地級市,但與其他的地級市簡直沒法比,看一個城市的繁榮度從他的交通配套設施就能看得出來,正德市的客運站全是兩層的小樓房組成,牆上的涂料粉也月兌落了許多,出了那一塊塊長著青苔的紅色磚塊。站外也是亂七八糟的,各種小吃攤的攤點雜亂無章的開設的到處都是,烤肉串的油煙、麻辣燙的辣氣和腌肉火鍋的羶味充斥客運站前的大廣場,人們都擠挨著坐在那一張張小板凳上,有滋有味的享受著經過灰塵與蒼蠅「洗禮」過的雜食,連治安的警察也都坐在攤位上和正在忙碌的老板愉快的閑聊著。
路海文與崔聖斌倒沒什麼,只是柴雪可就受不了這里的味道了,捂住鼻子快步的朝客運站一旁的公交車走去。
車站里也是密密麻麻的停滿了各式各樣的公交車,有前往市內各地的,也有開往周邊縣鄉的,提著包的民工和學生以及那些上班一族的人們都擁擠在站台,等待下一班車的到來。
「花崗 ,花崗 ,到花崗去的乘客快上車 ,有座兒 。」胖胖的女售票員扯著嗓子從車窗里探出腦袋嘶喊道。
路海文三人已經來到車站,正站在車旁,準備等待下一班車,因為這輛車里幾乎坐滿了。
「三位,是去花崗的嗎?」眼疾的售票員對準三人喊道。
路海文三人點了點頭。
「那快上車啊。」
路海文瞧了瞧車里的局面,搖了搖頭,「我們還是等下一輛吧,這車已經滿了。」
「您幾位甭等了,下一班車還要等上半小時才到呢,到了還要再等上二十多分鐘才能發車,那多耽誤時間啊,快上車吧,來來來。」邊說邊把手伸了下來,要去拉柴雪。
見售票員說得這麼熱情,三人也不好拒絕什麼,況且下一班車還有那麼長時間也懶得等了,于是也就上了車,車上還剩一個位置,路海文要柴雪坐下,自己則站在她旁邊抓著上面的扶手。
「花崗 ,花崗 ,到花崗去的乘客快上車 ,還有站的位置 。」售票員又繼續對著下面喊道。
很快,又上來五六個人,但是售票員仍舊扯著嗓子繼續的喊,沒有要開車的意思。
接著,又上來了十多個,過道已經站滿了,售票員還在吶喊著那句喊了無數遍的話語。
「同志,這都已經擠滿了,再上可就要超載了。」路海文很不滿的說道。
「哎呦,看我都忘了,不過咱這車上,還要照顧其他要回去的人是不是,再上幾個就走,總不能讓別人在下面干等著吧。」
剛說完,又上來四五個人,胖售票員這才停止了吶喊,伸手拉上了車門,這車門可不是全自動的,要靠售票員的手動來完成。
「您往里邊走走,您,說您呢,靠邊站一站,車門口的乘客沒地兒站了。」邊說邊往車中間擠去,安排著人們的站姿,過道兩邊的人很快便被協調的安排站成兩行,中間的過道又稍微多了一些。
出了車站,緩慢的行駛在路上,這里是中心城區,人口很密集,紅綠燈有很多,停的幾率大概有70%左右,簡直是在考驗人的最大精神承受力。這中間又停了幾站,一共又上了近二十多人,剛才中間騰出來的空位置原來就是就是給這些人預備的,現在車上的空間已經完全被人給擠滿了,人擠人,人堆人,路海文都被擠的差點坐到柴雪身上去了,只能是強忍著傾斜著站直了腰,胳膊充滿力道握住了扶手,而柴雪也不好受,雖然是坐,可是也是被擠的緊貼車窗,頭的上方就是路海文的胸膛,兩人的姿勢真是要多曖昧有多曖昧;而崔聖斌則更是痛苦不已,本來就偏胖,佔用的空間大,現在又被這麼多的人往死里擠,別提有多麼的痛苦了,而且被擠到中間,雙手連扶手都沒的抓,只能空舉取來郁悶的抱住腦袋,活像個犯罪分子在被警察訓斥一樣,由于被擠的一絲空間也沒有,所以車上的扶手也形同虛設了……
「這些王八蛋,為了賺錢也不顧乘客的感受,真是混蛋!」路海文身旁的人低聲嘀咕道。
「就是,承包了車,賺的錢歸他們自己,能不多拉些人嗎,一人十塊,這一趟就超載了七十多人,等于多賺七百塊呢。」另外一人附和道。
「操,交警也不管,真娘的混蛋。」
「交警管個毛啊,這車是開往郊縣的,沒警察查的,就算查,做多也就罰個十多塊錢,只是超載的一個零頭!」
「簡直無恥啊!老子下次就算打的回去也不坐這破車了!」
「切,每次你都說打的,從來沒見你打過,打個的要二百塊呢,夠來回二十趟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