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每日都來,還帶了東西,走的時候卻沒有了。
若是一般的東西,就算再要緊,眼下宮中風聲這麼緊,她何必這樣冒險。
只能說她有每日必須來的理由。
那就是這里藏了人,她需要來送食水。
加上她的動作和身形,我懷疑她有了身孕。
而且這個飛玉池是火皇專用的,她能這般熟悉,那有很大可能她同火皇應該是有關系的。
他眸色倏地一凝,唇抿了抿,也沒有多問,便開始四處搜索起來。
我看他在四壁搜查,我便爬上了高台,四下里看了看,模了模,連那瑞獸的嘴里的每顆牙我都搖了按了。
可還是沒有想象中的暗門之類的出現。
秋湛也爬了上來,眉頭緊鎖。
我嘆了口氣,把那女子的事情說了。
說完看向他,「你父皇身邊可有過——」頓了頓,「可有過長得同我有些像的女子?」
他一愣,我翻了個白眼,懶懶道,「那個女人長得同我有幾分像——好像還懷了身孕的樣子。」
他眸光閃了閃,眼底掠過一抹思索之色,「我未曾見過,不過倒听三弟提過——父皇上次從土國帶了一名伺人回來,說是同你有些像,比你個高些。」
土國帶回來的?
他的話一下子觸動了我的記憶。
原來是她
難怪同我有幾分像,難怪有那麼好的輕功,還有身孕……
線索一下子便合攏了
我垂眸一笑,可有些不解,抬眸看向他,「可今日我看她的穿著怎麼是低等侍女的衣物呢?」
他搖頭,「這個我就不知了——父皇身邊的人,我們是不好多在意的。」頓了頓,「不過即便是伺人,也是沒有品級的,同一般的侍女也無太多不同,只是……」
他看我一眼,沒有說下去。
看著他的神情,我卻是明白了。
伺人說白了也是奴才,只不過多了一項任務,就是陪皇帝上床。
說白了,就是玩物。
我撇了撇嘴,沒有再說話。
把我的神色收入眼底,他的嘴動了動,卻還是沒什麼。
把心思收回來,我的目光繼續在殿內搜索,最後停在池中那幾個造型各異的石墩上。
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這石頭是做什麼用的——干嘛放在浴池里啊?」
他神色卻有些僵硬,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不自然。
我愣了愣,眨了眨眼,盯著他,「你干嘛?」
看他的神色分明是知道的,為何卻一副梗住的模樣?
又瞟我一眼,他微微垂眸,「父皇偶爾會帶人來同浴。」
同浴?
偏頭又盯了那幾塊石墩看了看,我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幾幅少兒禁止的畫面。
額——
我噎了噎,模了模鼻子,不說話了。
想了想,我起身去打開機關,把池子里的水都放掉。
其他地方都找過了,也就只有這幾個石頭沒看過了。
等水放完了,他看我一眼,跳了下去。
我也跟著下去,在石頭上模索開來。
一邊用手模著,一邊用目光在那些形狀各異的石墩上好奇的梭巡。
這些石墩有凹的有凸的,表面都很光滑,分布在池中各處,還有兩個並排的。
有些我能大概猜出用途,有些卻讓我無法想象。
只能月復誹,有那麼多花招麼?
忽覺不對,抬首卻見秋湛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只能故作無事的清了清嗓子,又不知該說什麼,隨手指了塊靠近池邊的石墩,「那塊怎麼用的?」
一說出口,就想咬自己舌頭——怎麼把心里想的給說出來了
那是一塊弧形的長方形石頭,弧形向下,兩頭高,前方還有一個葫蘆狀的石頭,卻是較為低矮。
他被我問的一愣,看著我滯了片刻,眼里慢慢的便起了笑意,卻是促狹十足。
心里發窘,可話既然已經問了,也只能裝作一本正經,「我在想,如果這里真有機關,你父皇肯定不會隨意告訴他人,或許她是無意間發現的——」頓了頓,又咳了咳,「這個無意間——或許……」
看著他眨眼,沒有說下去。
看著我,他唇角一勾,眼里笑意更盛,分明是看出了我的托詞,卻沒有拆穿,起身朝那塊石頭行去。
我也跟著過去,站在他身邊。
他回首瞟我一眼,我目光游移了一下,躲閃開來,他有些忍笑,指著那弧形的石頭,「這塊是托身體的——」然後,又指著那葫蘆狀的石頭,「這是手握處。」
托身體?把手?
我明白了。
上前去細細查看,秋湛也在那葫蘆形的石頭處查找起來。
片刻後,我們抬首,對視無奈。
他目光在池中掃了一圈,皺起了眉,「都找過了。」
我也有些懊惱。
難道自己的判斷錯了?
不可能啊,那笛紅沒理由連著幾日都到這里來吧。
不對,這里一定是有秘密的
垂眸想了想,我拉他過來,指了指那石頭,「你做來看看。」
他一愣,我挑眉,用目光意味——你不做,難道要我做?
他一噎,眉毛顫了顫,臉色有些發僵。
可最後在我目光下也只得無奈磨牙,我想笑,卻又得忍住,只作無辜的看著他。
緊接著,他的目光四處掃了掃,看出他的想法,我忍笑,「放心吧,沒有別人的——我不會亂說的。」
他面上一僵,嘴角抽了抽,俯身下去趴在那弧形的石頭上,偏頭看向我。
看著他高高翹起的臀部,我心里笑得都快抽筋了,只能緊緊咬唇忍住,用手指了指那葫蘆形的石頭。
他一噎,隨即磨牙,然後一記眼刀飛來。
我淺笑盈盈,無語堅持。
他瞪我一眼,咬牙低聲,「你給我記著」
說完伸手握住了那葫蘆的頂端,偏頭朝我看來,目光卻是有些惡狠狠的,語聲切齒,「何人會設這樣的機關?」
我卻無暇去顧及他的反應,盯著那葫蘆一大一小的兩截,腦中忽的閃過一個念頭。
疾步走過去,蹲下,一手扶住葫蘆的上部一手扶住下部,同時反方向一轉。
葫蘆轉動了,殿內響起了輕微的「嚓嚓」聲。
在台子下方
我們驚喜的對視一眼,秋湛已經飛身而起躍下了台子。
只片刻,便听見了他驚喜發顫的聲音,「父皇」
我心里頓時一喜,長長的喘了口氣,也露出一個笑容。
爬上池邊,沿著台階走了下去。
看著石台側門露出的暗門,我嘆了口氣——原來暗室就在這飛玉池的下面。
果然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幾撥人馬都在找的火皇,其實一直都沒離開他的寢殿範圍。
不過很快,我的笑容便頓住了。
暗室不過數平方大小。
地上鋪著幾張錦被,火皇躺在上面,身上還蓋著一張錦被。
旁邊還擺著幾個饅頭干餅和一個水囊。
他緊閉雙眼,雙頰微凹,臉色卻已灰敗。
這般看來,倒是像死人多過活人
秋湛跪在他身邊,身形有些發顫,想伸手去模他,卻又不敢。
我嘆了口氣,走進去蹲下,伸手搭在他的脈門上。
秋湛緊緊的盯著我,卻不敢發問。
片刻後,我垂下眼瞼,「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听哪個?」
他不說話,我低低一嘆,「他還活著——不過只怕過不了今夜了。」
他身形一抖,眸光冰寒,「是毒?」
無奈的點點頭,「他身上有兩種毒——一種應是木人草,這種藥會讓人呆痴,但並不致命,也可解。」
他定定的看著我,「還有一種呢?」
我深呼吸了一口,輕聲道,「我診不出來——不過,我猜想應該就是‘牽引’。如今三月期限已到,沒有解藥續命,所以便毒發。中了‘牽引’的人脈象中是查不出的,但毒發的癥狀便是肝腎衰竭——同你父皇眼下的脈象相合。」
這也是我萬萬沒想到的,雖然之前看笛紅的樣子,覺得有些不妙。
可我也是沒想到,火皇真的是中了「牽引」。
這可是無解之毒啊
也太狠了
他垂眸抿唇,忽的俯身抱住火皇便要起身。
我趕緊拉住他,「你去哪兒?」
他咬了咬牙,滿臉冷厲,「找他們拿解藥」
拿解藥?
我皺眉看向他,沒有放手,「你找誰拿?你如今沒有證據,你找誰?便真是有解藥,也不會有人拿出來的」
誰會那麼傻?
這藥一拿出來不就承認是自己下毒
何況,現在的局面也說不清楚是誰下了毒。
能去找誰?
他咬牙,「不過就那幾人兵困皇宮——他們若不拿出來,我便全殺了」又低頭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火皇,「我不能讓父皇這麼不明不白的死」
我拽緊他,心里有些發急,「你想過沒有——你這樣帶著你父皇出去,他們完全可以倒打一耙畢竟之前你們父子是吵了架的,還有立太子的事,大臣們也都是認了的。這‘牽引’之毒無跡可查,連醫族也不能單憑把脈斷定——你說了也不能取信于人啊若是發兵,你就變成了弒父逼宮」看他僵了僵,我又勸說道,「就算你在天亮前拿了解藥,可‘牽引’之毒需要終生受制與人,就算你父皇清醒了,他也只會听那人的喜好」
說完,我緊張的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