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湛微微頷首,邁步出去對那侍衛吩咐道,「把人帶到偏殿。」
我朝歸離使了個眼色,他便領會了,上了台階,走了進來。
揀關鍵的小聲說了幾句,歸離也就明白了。
軒夜湊近他,低聲道,「趕緊扎——扎了咱就走」
雖是小聲,我卻听得分明,忍不住微笑。
歸離朝我們也抿唇一笑,便快步朝內殿行去。
歸離進去扎針了,我想了想,走到書案邊,取過紙筆,寫了起來。
「子不過午」這種毒雖然可解,但對人體髒腑的損耗極大。
對于這個大皇子,我可憐卻也欽佩。
他的確懦弱膽小,可他卻有著自己的底線。
而秋婭,卻觸犯了他的底線。
所以,這個膽小怕死的大皇子激發了他所有的智慧和勇敢,來求一個魚死網破。
突生感慨,人永遠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無論他是小人物,還是大人物。
把後續的藥方和調養的方式和注意事項都寫仔細了,我放到桌案上。
走到硬榻邊,取下了那只紅燭,嗅了嗅,鼻翼傳來淡淡的蘭花香——果然啊,不由的垂眸一笑。
軒夜走近,好奇的看了一眼,「這燭?」
我笑了笑,「用迷人蘭的花汁做成的——一炷香的時間,人體便會僵硬,無法動彈言語。」
大皇子想必是先服了用迷人蘭根睫汁液做的解藥,所以無礙。
這種其實算不得毒,只要不繼續聞,一炷香後便可行動自如。
很多的**中便有這種成分。
香味很淡雅,聞起來很舒服,所以讓人很難覺察。
宮廷中每日都要燻香,不是很特異的味道,誰又會注意那麼多。
軒夜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又偏頭看了內殿一眼,「歸離怎麼那麼久?」
我抿唇一笑,「金針驅毒,哪有那麼快的。」
門口又有腳步聲傳來,很快的,秋湛走了進來。
神色倒也平靜,看了湊在一起的我和軒夜一眼,眸光閃了閃,垂了垂眸,沒有說話,便朝內殿行去。
剛走幾步,歸離便走了出來,微微頓了頓腳步後,看向他,「大皇子要見你。」
秋湛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走進了內殿。
我走近歸離,低聲問,「他還能說話麼?」
歸離輕輕點了點頭,又有些惋惜的,「雖是能說,可嗓子已經毀了。」
我也只能一嘆。
能說話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不多時,秋湛走了出來,軒夜朝我使了個眼色。
我垂眸笑了笑,看向秋湛。
他走到我和歸離身前,拱了拱手,「多謝了。」
歸離淺淺一笑,「二皇子客氣了。」
我也不跟他客套了,看著他,「如今諸事已畢,我們在這里多有不便,就先告辭了。」
他看我一眼,垂了垂眸,沉默了片刻,「我派人送你們出去。」
我點了點頭,忽又想起一點,沉吟片刻,抬眼看著他,「秋婭認出了我。」
火皇一旦清醒,定然會大肆清洗一番。
這樣的丑聞太過影響皇室形象,他不會願意讓人知道的。
而我們同樣也不想被人知道牽扯進來。
若是秋婭說了出來,無論火皇信不信,心里只怕都不會舒服的。
我雖也不怕什麼,但總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見秋湛淡淡一笑,「你放心——她從此都說不了話了。」
我一愣,「你該不是?」
他垂了垂眸,「只是說不了話而已——如何處置她,要看父皇的意思。」
我明白了——他把秋婭弄啞了。
果然斗爭經驗豐富啊,我還是剛剛才想到這點的,他卻已經永絕後患了。
癱了,啞了——這下秋婭徹底是廢了。
無論火皇如何處置她,對我們也再不會有影響了。
輕松的舒了口氣,我朝他一笑,「那我們就告辭了。」
外面天色已經薄明,最多小半個時辰天就該亮了。
想到馬上可以回去,心情頓時愉悅。
但我說完之後,秋湛只靜靜的看著我,卻沒有言語。
歸離看了我們一眼,「我們在外面等你。」說著,轉身出去。
軒夜垂了垂眼瞼,抬首朝我笑著點了點頭,也跟著出去了。
我抬首看向他,他的眸色卻有些深沉復雜。
突然覺得好似有些無形的壓力,我垂下了眸,輕輕咳了咳,「二皇子,還有事麼?」
總要有個人開口吧。
這樣的氣氛太怪異了。
感覺他的視線一直落在我面上,隨之,他聲音淡淡響起,「你不用怕我。」
我滯了滯,心里月復誹,我不是怕你,是怕你誤會。
緊接著,他語聲中又帶了絲淡淡的笑意,「你也不用怕我誤會——我知道你無意。」
還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蟲了?
我呆了呆,抬首朝他看去,他唇邊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先前你說的意思,我都明白——我是故意的。」
我僵了僵,有些無語。
他輕輕一笑,「同你在一起,真的很快活,也很輕松——總是好像很容易便會心情很好。」
我瞄了他一眼,低聲道,「如果你想開心,生活里總能找到讓你開心的事的。」
他搖了搖頭,沒有多說,只道了四個字,「不一樣的。」
我也不知該說什麼了,模了模鼻子,「那我就告辭了。」
他微微垂了垂眼瞼,然後又很快的抬眸定定朝我看來,深邃的眸光襯著那刀削般的兩條濃黑的眉,卻是更加醒目。
我莫名有些心虛,不自覺就想退一步。
但又很快頓住——我心虛個毛啊,我又不欠他什麼。
這樣一想,膽氣就壯了些。
他不動聲色的將我的反應收入眼底,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我磨了磨牙,敢情他是故意的。
在心里翻了個白眼,我瞪了他一眼,「我真要走了。」
他忽的一把拉過我,在我耳邊低聲道,「這是第三次——」我推了他一把,他卻箍的緊緊的,「你每出現在我眼前一次,我的心便亂一次——比你美的女人不是沒有,可我只要想到你,便覺得索然無味。」
我不好大聲,推又推不動,只能用手使勁的掐他,他卻屹立不動,完全的無關痛癢。
惱怒的抬首瞪向他,恨恨低聲,「我好歹也算幫過你,你就這麼對待恩人的。」
他眸中卻盛起了滿滿的笑意,挑了挑眉,手臂一使力,我便緊緊的貼住了他。
臉很快火燙,盡力讓自己的身體不要貼住,咬牙道,「你再不放開我,我就喊了。」
他微微低頭俯視我,眸色黑亮,忽地輕輕一笑,「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麼的。」頓了頓,「雖然我很想做什麼。」
我垂了垂眸,也不再徒勞掙扎,反正他也不可能做什麼,「你究竟想怎樣?」
他沒有說話,又摟緊了一下,然後放開了我。
我立刻退後一步,他靜靜的看著我,片刻後,忽地一笑,「我只是想知道抱你的感覺——」頓了頓,又淡淡一笑,「很溫暖。」
我看他一眼,抿緊了唇,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他垂眸一笑,「我送你出去。」
說完,轉身大步流星的朝門口走去,沒有再回頭。
兩個時辰後,我們一行七人加上七七,分坐兩輛飛車駛出了火都。
這種敏感的時刻,愈少人知道我們來過火都愈好。
我們此行的目的已經完全達到,自然是選擇第一時間離開。
我懶懶的躺著輕柳的懷里,鼻翼是淡淡的檀香,只覺滿心的喜悅和滿足。
雖然一夜未睡,但閉目養了會而神後,又睡不著,便睜開了眼。
輕柳俯看我,淺淺溫潤的一笑,「不是讓你睡麼?怎又睜眼了。」
我輕聲一笑,伸手捉過他的手抱在胸前,撒嬌道,「我睡不著。」
斜斜靠坐在對面的非月朝我拋了個媚眼兒,妖媚一笑,「定是輕柳的腿太硬——丫頭,我抱你睡,定然就能睡著了。」
輕柳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的腿縱是硬——也只睡過一人。」
非月驀地一噎,臉僵了僵,磨了磨牙,低聲哼哼道,「我可沒讓人睡過我的腿。」
輕柳也不說換,只朝他挑了挑眉,還了他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
非月自然知道不能同輕柳再說下去,只悻悻的哼了一聲,不做聲了。
我心里又再次的對輕柳膜拜了一次。
這個世上能從輕柳手上討到便宜的人,只怕還真沒有。
對非月,自然也有些同情。
可這種時候,我最明智的做法便是不要發表任何意見。
抿唇一笑,我開口轉移了話題,「對了,你們絕對猜不到那飛玉池的機關是怎麼開的?」
我們三人回去後,便將情況大致說了下,他們對火國皇宮的事也大致都了解了。
不過這些細節的東西,還沒來得及說。
說到機關,輕柳自然更多了幾分興致,「你說來听听,我們來猜看看。」
非月也嘿嘿一笑,「丫頭,說仔細些——」頓住,又朝輕柳懶懶的抬了抬眉,「比一比,如何?」
輕柳輕輕一笑,「勝之不武——不比。」又瞟了非月一眼,「你想同我賭彩頭——可這彩頭眼下本來就是我的,我為何要同你比?」
非月噎了噎,有些幽怨的瞄了我一眼,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