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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居然還敢來?
如果他上次是模錯房,迷迷糊糊的進了自己的甘草亭,這回怎麼會又這麼糊涂,偏巧誤入錦繡堂吧?
難道那個所謂的「yin~婦」不是溫氏,而是王氏?
那不是太荒謬了嗎?
短短的一瞬間,小魚的腦子里就冒出無數個問號來,那些問號讓她的整個身體都微微發抖,因為她隱隱覺得,這件事似乎沒有她原本想的那麼簡單
她心里頭這麼想著,那個男人已經輕手輕腳的走過百草書屋,朝錦繡堂前院走去。
此刻雖然已是夜晚,天上卻繁星滿天,小魚瞪酸了眼楮仔細辨認那個男人——該有三十多歲,生得雖然不如楊孝亭好看,卻也鼻直口正,再加上整個人顯得高高壯壯,該是很多女子的春閨夢里人。
小魚不認得他。
甚至從來不曾見過。
此刻,若不能抓住時機跟住他,只怕這一輩子都會被人蒙在鼓里。
想到這兒,小魚隨手扯過蒙住書箱的深色帷幔,裹住自己淺色的衣裙偷偷跟了上去。
小魚人小,又加著小心,或者那人就是個平常人,沒有所謂的輕功——從他跳進牆時重重的落地聲便能猜到——也沒有超乎常人的耳力,所以,那人竟然沒听出身後有人跟蹤。
他微微弓著身子,極小心的推開後院的院門,正要貓著腰繼續往前院走,後院的角落里就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韓疇。」
別說那個人,就連小魚都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去瞧,但見那角落里立著一個黑影,不如那「奸~夫」高壯,甚至稍嫌弱小,竟是個孩子的身形。
表哥楊沖。
小魚雖然看不見他的臉,卻幾乎第一時間肯定的告訴自己,那聲音,那身形,都是表哥楊沖的……
那麼,他一直在黑暗里,眼楮早就適應了外頭的光線,肯定也早就看到自己了。
小魚心里踏實了些,那「奸~夫」卻不能,他稍稍愣了一愣,便大步朝楊沖走了過去,那樣子看起來氣勢洶洶,只怕抓住楊沖便要將他捏死。
楊沖一動不動的等在那里,直到眼瞅著那「奸~夫」就要伸手抓他了,才輕輕一躍,跳出了圍牆之外
這不是楊沖
小魚忽然生出這種判斷來。
那「奸~夫」似乎也嚇了一跳,有心不跟著,卻被人家喊出了名字,只能仗著自己高壯,硬著頭皮找了架梯子靠在牆上,手腳麻利的爬了上去,又手腳並用的在圍牆上爬了一段距離,再從圍牆那頭爬了下去。
小魚心里雖然害怕,但潛意識里覺得前頭那個就是楊沖——哪怕他會楊沖不會的輕功——竟顫抖著身子跟了上去。
好在她上輩子逃亡了好幾年,身手還算敏捷,下了院牆時還真看見了那「奸~夫」的身影,連忙裹緊了帷幔繼續跟蹤下去。
三個人開始還在梧桐鎮里跟跟躲躲,後來竟慢慢出了城,轉眼便進了一片樹林。
小魚越來越怕,心跳也越來越快,快得好像一枚熱乎乎的火球毫不客氣的撞擊著嗓子眼兒,只等撞開了關防,再從小魚的嘴里跳出來,燒光她的身體。
可她不敢停下——她此刻的腦子是空的,她什麼都不能想,除了跟緊前頭那個人影,因為她只要稍稍分一分神,那個人影就會沒影了。
「 嚓」
什麼聲音?
小魚的心像是真的跳出了嗓子眼兒,腳下也不自覺的停了一停,再仔細找那「奸~夫」——果真已經沒了影兒
怎麼回事兒?
那個聲音和身形跟楊沖一模一樣的人,要吸引的是那「奸~夫」,還是自己?
就算小魚上輩子逃亡數年,膽子比常人大了不少,此刻也嚇得全身上下都瑟瑟發抖,她一動不動的轉動眼珠看那四周的樹木,都像是無數奇形怪狀的鬼魅在頭頂張牙舞爪,好像下一刻便要朝自己撲過來,撕碎了自己
「哎」
耳邊傳來一聲嘆息,那嘆息聲像是寒冬臘月夾道里吹來的陰風,吹得小魚全身上下瞬間蒙上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膽子怎麼這樣大?」那聲音又從小魚身後傳來。
小魚用變了調兒的嗓子高叫著跳了起來,一邊迅速轉身一邊用左手握住右前臂,右手做出手槍的姿勢,撐著深色帷幔對著「楊沖」瑟瑟發抖,看上去像是她手里拿著什麼致命的武器,要跟那無端跳出來嚇人的家伙決一死戰。
「楊沖」無奈的從嗓子眼兒里發出一聲輕笑︰「小魚,是我,表哥啊」
「你……你……」那聲音的確是楊沖的,溫和友善,甚至藏著幾分寵溺,但楊沖是不會輕功的,所以,小魚還是抑制不住的發抖,「你不是」
「我是……」楊沖取下黑色面具,露出星空下細致如玉的好看面孔,「你小時候故意把苦膽放進魚里給我吃也就罷了,今日竟然想耍賴不認我?」
「表哥……」驗明正身,小魚的防備瞬間卸下,眼淚頃刻便流了滿臉,「你剛才嚇死我了」
「對不住……」楊沖遲疑了一下,忽然上前把哭得稀里嘩啦的小魚攬進懷里,一手輕撫小魚的肩膀,一手輕拍小魚的後背以示安撫,「我以為你听見了我的聲音,就不會害怕了……再說,誰想你膽子這麼大,居然敢跟過來?下回絕對不許了,踫上什麼人都不許了。」
明明是在命令,那語氣卻比任何言語都溫柔。
小魚哭得說不出話,老半天才想起那「奸~夫」來︰「那個叫韓疇的人呢?」
「來。」楊沖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塊絹帕,幫小魚擦干了眼淚,又牽著她的小手朝前走了一會兒,指著一處黑洞笑道,「我前幾日在這兒挖了個陷阱,原本還怕白費力氣,誰想今日便用著了。」
小魚微微弓著身子朝那黑洞里瞧,卻根本看不清,只能看見洞口支愣著些折斷的樹枝,想來那人真的掉了進去。
「你怎麼……」小魚有無數疑問要問楊沖。
楊沖卻示意她暫時噤聲,自個兒大喇喇往洞口邊一坐,沖洞里揚聲喊道︰「里面沒聲兒了,難不成是摔死了?我這一竹簍毒蛇卻不能浪費,不如現在就倒進去……」
「沒摔死,沒摔死」
黑洞里立刻傳來淒厲的喊聲。
楊沖微微一笑︰「沒死就好——說說吧,我听听跟我打听來的是不是一樣。」
「說……說什麼?」洞里的人明顯的沒底氣。
「我從楊家把你引出來,自然問的是楊家的事兒——自個兒說,別等我一句一句的問,我這竹簍里的毒蛇可兩天不曾喂過了。」
黑洞里半天沒有聲息。
楊沖抬頭對小魚笑道︰「他一定在想,毒蛇?哪里那麼好逮?指定是嚇唬人的。不如這樣,我先扔下去一條,讓他相信,如何?死了便死了,反正我都知道了,只是想听听他自個兒怎麼說而已。」
「別別別……」黑洞里的人聲調都帶著哭腔,「我確實是韓疇,是落霞鎮人士,跟楊孝亭的妻子溫氏青梅竹馬——我們早就私下里有了白首之約,可惜我家境貧寒,溫母看不上我,做主把她許配給梧桐鎮的楊孝亭……」
「家境貧寒?」楊沖咬牙笑道,「听你說這幾句話便知道,你是個讀書人——你家到底有多貧寒,竟能讓你這樣的人去讀書?」
「我這十年間日子好過了,確實讀了些書,」韓疇說到這兒,忽然停了一停,才繼續說道,「二十年前,我家確實很是窮困……」
「溫氏婚後,你什麼時候跟她……來往的?」楊沖這句話說得有些艱難。
韓疇道︰「去年,我妻子病逝,喪禮上有人來找我,說是溫氏派來的,還說她心疼我遭逢喪妻之痛,約我來梧桐鎮一聚……我原本不想來,但那傳話的人說他在梧桐鎮做生意,約我過來合伙……」
「什麼生意?」小魚忽然問道。
韓疇顯然沒想到還有個女孩子,愣了一愣才道︰「當鋪。」
「聚豐典當行。」小魚的語氣是肯定的,雖然她只是猜測。
韓疇果然嘆息道︰「正是,找我的正是聚豐典當行的二掌櫃,姓周,名叫周坤。」
「你來梧桐鎮後——」楊沖再問。
「我來梧桐鎮後,住了一個多月才見到溫氏,她果然還記著我們當初的情意,日日借打牌之機出府跟我相會……有時候楊孝亭回家晚,或是在外頭留宿,她也會派人給我傳信,約我偷偷在楊府相會……」
韓疇說到這兒便停了下來,不知道楊沖是不是還要再問,也不願自己在說,只是等著楊沖發問,拿定了問一句才說一句的主意。
楊沖卻弓著兩腿,兩只胳膊架在膝蓋上,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不說,也不動。
小魚知道他心里頭難受,索性自個兒詐那韓疇道︰
「你以為你瞞得了我們?你接近溫氏根本不是她派人來找你,是你故意來害她的——上次你故意進錯了別人的閨房,不就是故意讓別人知曉?這次你又故意走錯,進了老太太居住的錦繡堂——哼,別說你又搞錯了,分不清一座宅子里的上房和偏院——若你蠢笨到這種地步,也不會跟溫氏來往一年之久都不被發覺了。」
黑洞里的人立時沒了聲息。
楊沖微微一怔,似乎從來不曾想過這個問題,此刻經小魚一說,立刻撐起身子半蹲在洞口,朝里頭那人發狠道︰「快說,是不是?若有一句謊話,我便立刻將這一竹簍毒蛇通通倒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