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起興奮的喜悅，小倩下了床，走到江若白身後。仰頭，看向他完美無缺的側臉，第一次，她的聲音慵懶得沒有一絲刻意的隱瞞。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順風客棧？堂堂一介護法，竟然去給人家做飯做菜，被小妖听到的，小心笑掉大牙！」
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小倩打趣道。
江若白凝望窗外的景色，夜色中，那一片漫延的山脈，輪廓如此清晰。身在山中，即便耳邊如此寧靜，卻還是感受到那種無形的壓力，圍繞在自己身邊，似乎任意時刻，都可以將他飛快吞噬。
他勾一勾唇角，「因為我害怕。」
小倩怔了怔，似乎難以相信這是從江若白口中說出來的。一直以來，他展現給自己的形象，永遠都是滴水不漏的淡然，那種一貫的微笑，甚至讓她誤以為，他從來不會有任何懼怕。
只是，這一次，江若白卻毫無保留地將弱點展現在自己的面前。
或許，他也是有所畏懼的吧？只是害怕自己變得弱小，才刻意將那種恐懼隱瞞，把強大的偽裝披在身上，讓別人不敢接近，以確保自己的安全。
這樣的人才真的可憐呢。
小倩嘆一口氣，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拍一拍他的寬闊的肩膀︰「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那麼畏畏縮縮？應該坦然面對一切啊！」
江若白看著她，笑容漸漸滲入眼中，唇邊的苦澀，卻仍舊那麼刺眼。
「坦然面對？該怎麼坦然？你嘗過失去自由的滋味麼？」
小倩的心隨著這句話沉入海底。
失去自由的滋味。
呵……
她怎麼沒有嘗過？
自從在這個世界上出現，她的生命，就是用不完整的感情拼湊而成的。自由，無憂無慮……這些看似簡單的字眼，對她來說，從來只是望而卻步的奢侈。
「怎麼沒有？」她故意說得雲淡風輕，不去在意心底的那一抹痛。
「那麼，你應該明白我。」江若白轉身，深深地凝望著她，「失去自由的滋味，真的快要讓我發瘋。」
小倩抬起頭，看著他深如潭水的眼眸，不自覺地淪陷進去。
因為，在他的眼中，她看到了與自己如出一轍的渴望，那種對自由不羈的無盡渴望。
江若白，那樣沉靜淡然如風的江若白，原來跟她是同病相憐的人嗎？
是啊……
她是姥姥手下的小妖，除了收集魂魄，別無它用。
而他，雖然披著光鮮亮麗的外衣，卻仍舊為黑山所用，不能自作主張。
原來，他們兩個竟生活在一個世界。
心中劃過一抹落寞之情，小倩輕嘆口氣，看向默然出神的江若白。他的臉上，有月光與樹影交錯的斑駁，他的眼眸，在一片漆黑之中亮如白晝，似乎那里，燃燒著熊熊不滅的火焰。
那一刻，她忍不住失神。
第一次，她在江若白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許久——
「你想要奪回自由之身嗎？」看著他，小倩認真地、一字一句地問。
江若白點頭，神情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