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尋思，空氣中突然飄來一陣溫暖的氣息。
雪兒知道，那是人的味道，從那股再熟悉不過的味道中，她分辨出兩種氣味——
燕赤霞，楊天佑。
她深知，如果不逃走，孤身一人，一定會被燕赤霞所擒。但以她的功力，如果此時離開，卻也不一定能夠擺月兌那道士的追擊，全身而退。
進退兩難間，她急中生智地從衣袖中掏出一個白色小瓷瓶。這遮妖散是小倩送給她防身之用，沒想到這麼快便派上了用場。
長袖一揮，瓷瓶中的白粉漫天飛舞，落在雪兒岑白的衣衫上，沒了蹤影。
一個旋身，白色的身影飛快地躲在了破舊的供桌下。
***
腳踩在瘋長的枯草上，燕赤霞的手早被草葉割破了指月復，可是，一刻尋不到嫣兒的蹤影，他的心就一刻不得安寧。
「師父，不如在這里歇歇？」看到師父焦慮的神色，楊天佑更是擔憂，趕忙扶著燕赤霞，將他攙到一旁的大石上休息。
「唉！」燕赤霞長嘆一聲，擦掉鬢角處的汗水，「找了一天，竟然還是找不到嫣兒！」
「師父，嫣兒她……會不會去了城北的那片樹林？」楊天佑小心翼翼地猜測道。
他和師父已經把南來鎮的周圍轉了整整一圈，卻還是尋不到嫣兒的蹤影。只有那片樹林，當師父和他走到那片樹林面前時，師父決然地選擇了另一個方向。
是師父確定里面沒有嫣兒？還是……他不想進去？
沒有回答楊天佑的問題，燕赤霞頓了頓，下巴上青色的胡須使得他此刻顯得略微蒼老狼狽。
那片樹林……
嫣兒果真會在那片樹林嗎？
如果真的在。
是否便是上天誠心的作弄？注定他和他的孩子，永遠逃月兌不掉那個噩夢的束縛？
可是，事到如今，他又該以何種姿態，卻面對那片充滿回憶的荒樹林？
在那片樹林中，他曾經度過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在那片樹林中，他也犯下了終生都不肯原諒自己的錯誤。
「天佑。」
他仰起頭，「看」向楊天佑的方向，啞聲道，「你去看看附近哪里有水，取些回來。」
楊天佑怔了怔，舉目四望。
周圍皆是沒過膝蓋的荒草，哪里有什麼水源？況且，方才來的路上，一戶人家也沒有，一路都是干涸的土地，根本不會有水。
如果來去最近的人家，最快，也有半個時辰的路程。這半個時辰，把失明的師父一人留在荒郊野外，他心里又怎麼會放心得下？
「師父。」他蹲，仰頭看向師父略帶疲憊的面容，「找了一天了，您回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去找。您放心，不找到嫣兒，我絕對不回來。」
燕赤霞搖搖頭，聲音中有些許的蒼老︰「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師父……」
「好了！」燕赤霞厲聲打斷他，「不要再說了。我的徒弟，我要親自去找。」
楊天佑頓了頓，心中一抹難以言喻的感覺使得他的雙手握緊。
他站起身子，在素冷的夜風中，背脊挺直。
「師父……」
他的聲音沉靜如水，黑色的眼眸被夜色吞沒，卻反射出奪目的星光。
「嫣兒……她……」
楊天佑的身體不住地顫抖。他听見自己的聲音干澀而微弱，似乎即將被夜風掩蓋。而那難以啟齒的一字一句，被他硬生生地，硬生生地從喉嚨中擠壓出來，听起來，是那麼的干澀無力，那麼的沒有底氣。
「她……是不是……您的親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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