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鼠疫發生以來,日軍就一直利用感染了鼠疫的平民和軍人,企圖讓901師也感染上鼠疫。
雖然這些感染鼠疫的人體炸彈不可能真正地沖到901師的陣地,很快被朝鮮集團軍的士兵打死在的陣地前。
之後,這些尸體會被潑上汽油燒掉,但是即便如此,也能夠給朝鮮集團軍的士兵帶來一定的麻煩。
在鼠疫開始的階段,901師的士兵陸續感染上了鼠疫,但是由于朝鮮集團軍對這一場鼠疫早做足了準備,而且措施得當,特別是鏈霉素特效藥的利用,901師雖然經常有病癥出現,但是都能夠得到及時的控制,死亡人數並不多。
直到七月,日軍這些人體炸彈才逐漸減少,到七月的下旬,基本上已經消失不見了。
七月三十日,已經連續有一個星期沒有見到感染瘟疫的日軍向901師的陣地發起沖擊了,而對面太平山和赤子山上的日軍陣地也變得靜悄悄的,完全看不到日軍的蹤影。
前線把這個情報報告了王六,王六也覺得事情有可疑,于是親自趕到了前線查探。
行者山海拔只有一百六十米,是901師最前線的陣地,距日軍駐守的太平山只有一千多米。
由于執行嚴格的衛生制度,行者山不像是前線陣地,反而像國內的旅游勝地一樣。
行者山跟後方連接的道路非常寬敞,而且很干淨,配帶著紅十字標志的防疫人員往來穿梭。
在行者山後面的山底下,被從前線替換下來的士兵正在接受防疫人員的體檢和衛生檢查。
按照防疫衛生條例,士兵每天要進行一次體檢,除了檢查有沒有發燒、淋巴是否腫大之外,還要對個人的衛生狀況進行檢查。
王六雖然作為師長,但是在上山之前也進行了一次身體和衛生檢查,然後來到山上最高處的掩體觀測所內。
這里是一團的前線指揮部,防疫人員剛剛對掩體和溝壕進行了消毒,掩體內還有一股強烈的殺蟲水的味道。
這些惡心的味道大家都很熟悉了,王六直到觀測口前面,胡七就遞上了望遠鏡。
胡七報告道︰「日軍第四師團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派士兵向我陣地進攻了,而且已經有三天沒有看到對面日軍的陣地有人影晃動了,我懷疑那里的日軍可能撤退了。」
王六放下望遠鏡,說道︰「不是可能,而是肯定沒有人了,這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
胡七說道︰「那我們應該派兵去查探一下,如果日軍走了的話,我們是不是應該,應該…」
接著胡七也說不下去,前方是疫區,集團軍下過命令,不允許隨便進入。
王六也是在考慮,他沉思了一下就下了決定,說道︰「這樣,胡七,你帶領一個營的兵力去看一下,如果對面沒有了日軍,就直接進入柳井町。」
王六有一種預感,他覺得日軍不是撤退,而是有可能全部感染了鼠疫死掉了。
但是無論如何,王六都覺得有必要把情況弄清楚,盡管深入疫區有一定的危險性。
胡七向王六敬了一個禮,然後走出掩體,命令道︰「三營準備,隨我出擊!」
陣地防守一向采用輪流制,每批士兵值勤兩天,今天在行者山上值勤的是一團的三營和四營。
三營長湯偉彬答應了一聲,隨即集合了部隊,並且命令每一個連長仔細檢查部隊的裝備,特別是防疫用的裝備。
通過這幾個月的防疫戰斗,朝鮮集團軍的官兵對于鼠疫已經有了深刻的認識,這是關乎自己性命的大事,沒有人會大意。
防疫衛生條例規定,在前線值勤的士兵要穿連體的防護服以防止跳蚤侵入體內,另外還要戴上大口罩防止飛沫傳染,而進入疫區的士兵除了上述最基本的裝備之外,還要有足夠的特效藥和衛生人員。
各連的連長把士兵重新檢查了一遍,然後陸續走出戰壕,向山下前進。
從行者山到山底下的鐵路線不用五分鐘。
山底下,躺著很多日軍的尸體,很多都已經腐爛,這些尸體都是那些感染了鼠疫,企圖沖向901師陣地而被中途打死的日軍。
雖然901師對陣地前的日軍尸體采用噴射汽油的方法進行焚燒,但是距離遠一點地方就無可奈何了。
在鐵路邊,橫七豎八地躺著很多日軍的尸體,這里已經在901師的射程之外,估計這些尸體是感染瘟疫的日軍,跑到這里支撐不住倒地不起的。
赤子山海拔只有兩百米,是進入柳井町的一道天然屏障,鐵路就從山下穿過,被赤子山對面的太平山一起緊緊卡住。
三營的士兵下了山之後,越過鐵路線,從四面八方分別沖向赤子山和太平山。
赤子山一片寂靜,直到士兵沖上山頭還是沒有發出槍聲。
而太平山也一樣如此。
三營12連在連長金大成的帶領下首先爬上了赤子山,在上山的時候他們沒有遇到任何抵抗,也沒有發現有日軍,可是當他們沖上日軍的溝壕的時候,卻被里面的景況嚇了一跳。
狹窄的溝壕里面擠滿了日軍第四師團的士兵,不過嚴格來說,他們已經不算士兵了,因為他們明顯已經死去多時。
這些士兵還保持著他們臨死前的姿態,背靠著溝壕壁坐在溝壕里,步槍靠在肩上,就好像在休息,如果看不到他們的臉,一定看不出他們已經死去了。
但是,他們的臉上已經發黑,甚至已經腐爛,一些綠頭蒼蠅在他們的臉上爬著,發出嗡嗡的聲音。
12連的士兵不敢進入溝壕里,只是沿著溝壕邊一直向前面搜索,這時,一名戰士叫了一聲,「連長,快過來看看!」
這名士兵的語音有一些顫抖,好像看到了極其恐怖的事一樣。
金大成轉過一個小山坳,躍過一段溝壕,就發現小山坳後面有一片密林,密林中偶爾露出一片帳篷布。
金大成在密林邊掃了一眼就不敢再進去了。
這應該是一片日軍的宿營地,在幾個敞開的帳篷里面均可以看到,行軍床上和地下橫七豎八地躺著日軍的尸體。
密林中間的一塊地坪上,擺放著幾張桌子,一些日軍軍官圍著桌子東倒西歪地坐在凳子上,而桌子上還放著一些碗盤,碗盤裝著食物,幾個高腳玻璃酒杯里面還裝著像血一樣顏色的紅酒。
金大成甚至可以這樣想像到︰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陽光照射在身上日軍第四師團官兵的身體上,暖洋洋懶洋洋的。第四師團的官兵在溝壕里面打著盹,而在密林的宿營地里,軍官們在林陰下正享用著豐富的午餐,勤務兵們往來穿梭,為軍官們端上美酒和佳肴。
在帳篷的士兵宿舍里,士兵們有的躲在床上,有的坐在床沿、寫信、聊天,還有的哼著歌曲進進出出,一片繁亂和嘈雜的景象。
可是,死神就在這時光顧了他們,死神就像天上的烏雲飄過,烏雲所過之處,帶走了一串串的生命,然後把死神黑色的印記留在了日軍的臉上。
金大成想到這里,全身打了一個冷顫,隨即命令道︰「全連注意,離得遠遠的,不要接觸這些死人,這恐怕不是一般的鼠疫,而是詛咒,死神的詛咒。」
金大成立即向營長湯偉彬報告了山上的情況,並要求讓12連下山,因為金大成覺得這里的日軍感染的不是一般的鼠疫。
金大成覺得這是死神對日本人的詛咒,但是他不敢亂說。
如果是鼠疫,金大成不覺得可怕,但是如果是詛咒的話,金大成心里就覺得非常恐怖。
接著,太平山上也傳來相似的報告,胡七于是命令道︰「讓部隊向柳井町方向前進,山上的東西留給防疫部隊來處理。」
沿著鐵路,大約走半個小時的路程,胡七帶著他的警衛連就來到了柳井町的外圍。
柳井町是山口縣的第四大商業區,區內的柳井港是瀨戶內海內的主要港口,山陽本線鐵路穿過柳井河流從柳井町中心而過。
不過,現在的柳井町一片寂靜,死氣沉沉的。
胡七指著柳井河的鐵路大橋對湯偉彬說道︰「你看,日軍並沒有炸掉鐵路鐵,由此可見,日軍並不是主動撤退,我估計他們是感染了瘟疫,全部死光了!」
湯偉彬點頭道︰「這樣也好,真巴不得他們全部都死光了,省得我們動手。」
一行人沿著鐵路一直走到火車站,看到火車站還停靠兩列火車。
警衛連的戰士向四周搜索了一下,發現火車站的站台上、火車的車廂、調度室里都有倒閉的日本人。
而且兩列火車都基本完好,煤水充足,完全可以開動。
這時,金大成的12連又報告說,在柳井町的海邊的一條街道里面,發現存活的日本居民。
不過,這也僅僅只有不到一千多人而已,這些人住在海邊,看到金大成的連隊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只是眼中露出恐懼,紛紛後退,不敢接近金大成他們。
金大成倒是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一路上見到的到處都是病死的人,他以為這個日本小城鎮的人全部死光了,現在見到還有活人,心里倒是放下心頭大石,雖然這些人是他討厭的日本人,但是他們的存活倒可以證明了一件事︰這里人還能夠成活,就證明這里爆發的是一般的鼠疫,而不是詛咒。
金大成見這些日本人沒有武器,于是也沒有采取進一步的行動,于是向上級報告。
胡七來到海邊,金大成就向他報告道︰「報告長官,根據這些日本人說的,柳井町對面還有一個大島,島上還有大約幾千人,除此之外,其它人都感染瘟疫死了。」
胡七點點頭,說道︰「這麼一說,我倒是可以放下心來了,只要日本人沒有死光,我們就不怕,因為憑我們的醫療和衛生水平,日本人不死光,是輪不到我們的。」
這是什麼邏輯?不過金大成這些朝鮮士兵卻連連點頭,極其贊同。
不一會兒,有一支車隊開進柳井町,其中一輛卡車在胡七前面停下,從車上下來一群配帶紅十字標志,身穿防護服,同時配帶武器的士兵,
這些士兵下車之後,還從車上卸下了一堆堆物資,包括噴霧器、殺蟲劑、消毒劑等等。
李秀妍身穿一件防護服裝,口戴著大口罩,腰上別著一支手槍,從汽車的駕駛副座上跳了下來,向胡七等人走來。
李秀妍現在是師長夫人,同時還是防疫團的副團長,雖然軍餃低了胡七一級,但是在私卻是胡七的嫂子,因此胡七並不敢失去禮數。主動打了一個招呼。
李秀妍說道︰「胡團長,這里就交給我們,另外請你們放心,經過我們專家的檢測,山上的日軍感染的也是鼠疫的一種,只要你們做好預防,保證個人衛生,另外定時檢查身體,早發現早治療,是不會有事的。」
防疫團是集團軍指揮部從各個部門抽調人員成立的一個團,下放到每個師里,他們主要的工作就是為了防疫,比如消滅老鼠、跳蚤,檢查的監督公共衛生,處理陣地前日敵軍留下的尸體,現在他們除了要處理日軍的尸體之外,還要對柳井町進行清理。
防疫部隊的戰士馬上開始了工作,他們把木房子拆掉當作柴火,把那些病死的尸體堆在一起燒掉,然後噴灑消毒水,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好在,日本人大多數的房子都是用木頭做成的,這樣做起事來也方便了許多。
這時候,又有幾輛大卡車駛了過來,從車上下來一批身穿銀色防護服,戴著防毒面罩的人。
其中一個人下車之後就徑直向胡七走來,從這人身材豐碩,扭動著的腰肢,胡七就可以看出這人是一個女人,而且一定是一個很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怎麼會來到這里?
胡七忽然很期待。
女人徑直走到胡七的面前,胡七從透明的面罩可以看到這人竟然是一個有一頭金發的白種女人。
這人是以荷蘭教師身份來到中國,化名為索菲,實則是德國女化學家的安娜。
利用山陽本線鐵路的人流量、依靠人傳人的方法進行鼠疫傳播,這是索菲提出來並實施的,柳井町被901師控制之後,索菲帶領專家組就馬上趕到,她和專家組要對這一方案的傳播結果進行研究和總結。
索菲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證明,上面有集團軍總司令的親筆簽名,索菲見到胡七的軍餃最高,于是把這紙證明遞給胡七,然後說道︰「我叫做索菲,中校先生,我受命在這里進行有關鼠疫的研究,我有權要求你們配合我們的工作。」
胡七對鼠疫非常惡心,對白人洋婆子一向也沒有興趣,對于一個研究鼠疫的白人女人就更加不感興趣了。
胡七把證明交給李秀妍,對索菲說道︰「對不起,這里從現在開始已經交由李副團長負責了,我還有戰斗任務。」
索菲說道︰「我知道,胡團長的部隊是先頭部隊,正好我們有幾個專家要跟隨你們的先頭部隊一起行動,在戰斗中,你們不能夠隨便破壞現場,關于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跟你們的王師長打過招呼了。」
索菲叫過來幾個人,通過這些人的透明外罩可以知道他們都是中國人,胡七見索菲抬出了王六,也不得不同意。
待胡七帶人走後,索菲才向李秀妍問道︰「李副團長,關于我們的要求,你有問題嗎?如果你有疑問,最好馬上打電話向上級部門求證,我們的研究工作非常重要,我不希望因為你的誤會而影響了我們的工作。」
李秀妍已經確定了證明的真實性,她向索菲說道︰「可以,只要我們能夠做到的,一定做到。」
索菲指著那些幸存下來的日本人說道︰「這些人能夠在這麼劇烈的鼠疫中存活下來,一定有其中原因,為了以後更好地預防和治療鼠疫,我們的專家要對他們進行一個詳細的檢查。」
李秀妍立刻招手叫來了一個連長,吩咐他帶領一連人,專門听從索菲和專家組的指揮。
接著那些幸存下來的日本人則被集中進行了消毒,不論男女全部剝光了身體,剃光了全身的毛發,換上了經過消毒和除蟲處理過的衣服,然後再把他們隔離起來。
然後,索菲和一幫專家還要對他們進行研究。
越來越多的人開進了柳井町,除了防疫團的人之外,其它沒有作戰斗任務的士兵也加入了清理的行列。
胡七帶著幾個專家回到火車站,王六也來到了這里,並把火車站調度室當作臨時的指揮部。
調度室剛剛經過消毒,室內飄蕩著一陣濃烈的消毒水味道。而在站台的外面,防疫人員正在給火車的月台和火車車廂消毒。
王六進入調度室就嚷叫道︰「六哥,你怎麼能夠讓嫂子去干那種的活,那多危險,萬一感染上了怎麼辦,何況那些日本平民也很危險。」
王六看了胡七一眼,沒有回答,他也不用回答,他一向分私分明,如果因為李秀妍是他老婆而特別照顧的話,他這個師長也不好意思當下去,何況,防疫團雖然受他指揮,但卻隸屬于集團軍,李秀妍加入防疫團是集團軍指揮部決定的,不是他王六可以決定的。
胡七也是發一下牢騷而已,說過之後又說道︰「六哥,怎麼會有一個白洋婆子,她來這里干什麼?」
王六瞪了一眼胡七,說道︰「老七,你不要多事,這是機密,她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要過問,做過之後就忘記掉,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當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胡七又說道︰「他們的衣服好怪,全身密封,鼻子上掛一個鐵餅一樣的東西,我想預防的效果一定很好。」
王六又瞪了一眼,胡七只得閉上了嘴,王六說道︰「軍部剛剛下令,讓我們沿著山陽本線一路向前試探攻擊,直到廣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