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的別院,依舊還是在深巷之中,偏僻而又安靜,無甚差別的布局,還是玲瓏精小,但樣樣俱全。
無情習慣先在亭中稍坐片刻,四面池水縈繞,安靜而又舒心。
含煙看了一眼無情,雖然遲疑,但還是不得不說︰「無情,五天之後一定非去不可嗎?。」
無情沒有任何的表情,觀看著池水應道︰「你知道的。」
「可你知道五天之後正是你……」如果來不及,如果被人發現,他的性命堪憂。
「無礙,我盡量早些回來便是。」
仿佛被無情恍若無事的話語激起了憤怒,仿佛知道無情對于他自己的事情從不關心,含煙憤憤地道︰「這次,我跟你們一起去。」
「你一介女……」在含煙不明意味的注視下,無情頓了頓,改口道,「你不方便去,未到第一關,便被攔下了。」
含煙雙手叉腰,下頜微抬︰「我可以像……我可以女扮男裝,那些公子少爺的身旁還不是有幾個丫頭打扮成的小廝。」
瞥向微施粉澤的粉衣女子,再從上到下打量了女子的姿態,無情方不快不慢地道︰「你不是一向討厭穿男裝嗎。」
「這次不一樣,為了你我豁出去。」含煙卷起袖子,叉腰抬首,一副屹然赴死的模樣,氣勢昂揚地道,「再說了,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若是再發生上次的……」
本是無心之言,待含煙發覺不妥,趕緊收聲之時,怎奈無情淡漠的臉上已經顯出了凝肅,淡淡的口吻中增加了一絲肅然︰「含煙,我保證,這一次,不會再像上次那樣了。」
上一次,是他太大意了,縱然知道何勇跟蹤他,而且是他故意引何勇到悠霜國,他本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料到他們竟然會明目張膽的對含煙動手。
含煙一怔,無情的聲音里有些自責,原來,他還沒有釋懷,那一次會不會成為他心中的芥蒂呢?
含煙蹙了蹙眉,她本無意要提的,不過是想陪在他身邊有個照應。而且,這一次不同,她也不想一個人等待,事關無情的安危,她豈可退讓︰「上一次沒去,我似乎錯過了不少,這一次,沒得商量。」
「本來我想讓別夜也留下,你若硬要他去,我也沒有辦法。他若當選駙馬,你自己負責。」本應是一句玩笑話,然而依著無情的語氣,卻硬生生地透著一股威脅。
「夜是我的,誰也搶不走。倒是你,小心雲意然還沒有見到,你便成了人家的駙馬,到時可真是親上加親了,還用得著選嗎?。」含煙不甘示弱地回應著無情,繼而她挽著別夜的手,朝一直無聲而立的別夜一笑,格外嫵媚溫柔。
別夜本在一旁站立著,沒想到怎麼突然又扯到他身上了,他繃著一張臉,一身僵硬。
別夜兀自站在一邊不語,只是含煙的笑容和眼神仍然使他有些局促。
無情見此,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
「別夜,你既與含煙定下終生,便不必如此拘謹。」無情微微抬首,看向長身而立的剛毅男子道。
「是,公子。」口中稱是,然別夜仍舊是原來的模樣,沒有多大的改變,剛毅的臉上一片冷漠與嚴謹。
「夜,救你的時候我的功勞最大,你怎麼就對無情如此言听計從。」含煙似是不明白地道,卻滿意地看到別夜在听到「救」時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紅雲。
「含煙,別夜已視你為相伴一生之人,莫非你要的是敬重。」無情帶著點語重心長帶著點調侃說教道。
含煙展顏一笑,笑得別樣動人,秋水眸一片瀲灩。
「而且,也不知當初是誰寬衣解帶不顧聲譽……」無情適時插入一句,適時一頓,令含煙一臉局促紅霞縈繞,連帶著本有些不自在的別夜一片尷尬之色。
「無情,你也不用岔開話題,這次沒有商量的余地。」含煙反應過來,氣勢洶洶地道。
無情見含煙似乎沒有妥協的余地,也沒有強求,只一如既往地回了兩字︰「隨你。」
含煙一听,知道無情已經沒有反悔的余地,不覺笑容又回到了臉上︰「無情,今天大家都累了,早點歇息吧,明天,我們隨處逛逛吧,這幾天很熱鬧啊。」
無情點了點頭,三人各自回去歇息。
第二日夜晚,燈火通明,大街小巷張燈結彩,雲城沉浸在一片沸騰之中,如此盛事實難常遇。
大街上,人來人往,人山人海,有駐足觀看雜技表演的,有在攤販上東挑西撿,有追逐玩樂的……
輕羽國民風本就開放,加之近日的盛況,縱然不是節日,這一天的氣氛亦被渲染地如同特別日子。被這樣火熱的氣氛所感染,很少有人可以孤立其外,但也不缺乏例外。
擁擠的街道上,人人都是東張西望,尋找好玩的東西,片刻還在眼前,或許瞬間之後便已經看不到蹤影,因而,很少有人會關注,身邊的人會是誰,也很少有人看看,身邊擦肩而過的會是誰。
「無情,這麼熱鬧的場面就該出來走走嗎,也沾染沾染喜氣。」含煙興奮地道,兩頰的笑顏越發的動人。
喜氣?無情看了看周圍的人,曾經他也是個愛湊熱鬧的人,肆意來去吧。只是,畢竟已經物是人非了,這樣的熱鬧,也已經不再屬于他了。心已經滄桑,還能因這喜氣而蓬勃嗎?
無情暗自苦笑,眾人紛紛攘攘中,唯余他一人,像是獨自飄零︰「含煙,我到一笑樓坐坐。」
含煙不再說什麼,無情還是排斥這樣的熱鬧,把自己孤立在外。只是,含煙擔憂,無情的心理壓抑了太多的東西,如若累積到某一天,等到他完成如今所殫精竭慮的事情,沒有什麼支撐著的無情會怎樣呢,她不敢想象,也無法想象。
「我和夜先送你過去吧。」含煙關懷著道,無情略微頷首,別夜仍舊無話。
穿梭在人群中,不遠處,本來熱鬧的場面卻突然夾雜著不和諧的曲調,縱然街道上紛紛擾擾,但對于耳力聰慧的他們而言,那不和諧的曲調顯得格外突兀。
「找死,膽敢撞三爺。」听聲音,像是一小廝,可想而知,對著那口中的三爺一定是卑躬屈膝模樣,轉而對著另一人,便是狗仗人勢,欺凌弱小。
「明……明是你們先……撞人的。」嬌滴滴的聲音,斷斷續續地想起,想必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不幸遇到了惡人。
「原來真是個妞兒,怪不得穿得不倫不類,一副娘們樣,哈哈……」听那人的聲音,明顯帶著幾分醉意。
「三爺,這妞長得真不錯,水女敕女敕的。」小廝一臉的討好。
「你……們想干……什麼?」想來是哪家的小姐女扮男裝出門遇到了麻煩,听聲音,那女子已經十分畏懼與驚恐。
「今兒個是你自己找上來的,三爺看上你,那是你的榮幸。」小廝仍舊在一邊諂媚地道。
「不要……你們……我王……兄……不放過……」那女子顫顫巍巍,顯然已經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或許熱鬧的氛圍掩蓋了調笑與恐懼,隔街的人沒有任何的異常。而此處圍觀的人起先是三三兩兩,既而越聚越多,然而站出來的人卻是少之又少,幾乎沒有,想必認識的人知道這三爺在這里也有些勢力,不認識的人此時此刻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一眾人堵在大街上,頓時水泄不通。
「無情,我們還去一笑樓嗎?。」看了眼前面紛雜的人群,含煙蹙了蹙眉道,一笑樓就在不遠處,無情的心思實難忖度,但明顯去的可能性大一點。
「自然。」無情不為所動地道。
果然,縱然無情不喜歡吵嚷,不喜歡多管閑事,但對于他自己的決定,無人可以輕易改變,對于他的行程,也無人可以阻擋,他依舊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稍稍停頓,影響不了他的步伐。
正待別夜要撥開人群,無情玉笛一揚,阻止了別夜,繼而三人留在了人群之外。里面吵嚷之聲不斷,听聲音,似乎那個三爺的小廝已經開始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