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四年二月,李世民選精銳騎兵千余人,均皂衣玄甲,分左右兩隊,以名將秦叔寶、程知節、尉遲恭、翟長孫分任統領,在谷水大敗王世充,並進而包圍洛陽宮城,但洛陽城中守衛甚嚴,李世民軍隊圍洛陽十日而未果,但李世民卻不退縮,決心攻下洛陽。
得到捷報的時候我正在窗前看詩,窗外驟雪初霽,那綿綿的白雪裝飾著世界,瓊枝玉葉,粉裝玉砌,陽光看起來特別和煦,顯得格外地清晰,格外地耀眼。但陽光的溫度卻好像被冰雪冷卻過似的,怎麼也熱不起來了。
海棠只在我耳邊小聲告訴我,可在我听來總覺得心里七上八下,替他擔心。記得最後一次與他見面便是那日在花海之中,他對我說,在他心中,我從未離去,也從未改變。如今他已然帶兵出征,不知道如今的他吃得夠不夠多,穿得夠不夠暖。可有將我向他所許的兩個心願放在心上。
我在宮里與鄭蕭蕭作伴也已經兩個多月了,在宮里的日子遠比在王府要熱鬧許多,各宮妃子都讓人應接不暇了,就別提那麼多的小皇子小公主,個個都是那麼粉嘟嘟白女敕女敕的,叫人看了打心眼里喜歡。讓我對自己月復中的孩兒更加期許,不知道會不會也像他們那樣機靈可愛。這兩個月以來,我一直跟自己在做思想斗爭,一方面期待喜歡自己的月復中的孩子,一方面又覺得自己不該對李元吉的孩子如此喜愛。若不是李元吉和李建成二人的陰謀狡猾,我又何至于會落得今天的地步?我怎可喜愛他的孩子…
在這里待了這麼些日子也總算看明白,鄭蕭蕭一個人的日子是多麼難過。在這偌大的太子*,太子卻整日整日不回來,不是與群臣商議政事便是在外流連于鶯聲燕語之中。所以鄭蕭蕭每日也唯有作畫練字來打發時間。與她相處了這麼長時間,總覺得她性子極好。不似沅沅那般淡然,卻更加樂觀明亮。可是她這種開朗明媚的性子,也快要被這宮中的孤寂無奈打磨得沒有了。也著實可憐。
「妹妹,你快來看看,我這副字寫得如何?」鄭蕭蕭笑著喚我,我將盯在宮牆上的目光收回放在她用心寫了許久的字畫上面,只見那微微泛黃的紙張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字「卿心相許」。細細揣摩許久,才抿嘴笑道︰「姐姐果真是妙筆生花,這幅字渾厚有力,氣韻獨到,絲毫看不出是女子所出呢再看看這四個字‘卿心相許’,可見姐姐用心良苦呢」我說罷嬈笑著抬眼看她,只見她嬌羞之態盡收眼底,滿臉紅暈,似初生的月季一般奪目迷人。
「哪有,你這個丫頭,就喜歡拿我頑笑。」鄭蕭蕭眉眼一轉,將放在案幾上的字畫拿在手上悉心卷好塞進了玉瓷雕琢的畫筒里。我輕「嗤」一聲,「姐姐沒見我的肚子已經這麼大了,竟還說我是丫頭,你可見過懷著這麼大肚子的丫頭?」鄭蕭蕭被我說的語噎,只嬌笑著用手指著我不作答。
正頑笑之際,海棠竟大大咧咧的推開房門進來了。略見喜色,道︰「奴婢剛剛從宮婢們那里听說,宇文昭儀又懷上了皇上的孩子,皇上正在梨園,可高興了」
「真的嗎?這麼大的喜事怎麼現在才來說呢」我听海棠這麼說,心里早樂出了花,只握住鄭蕭蕭的手與她相似而笑。「是啊奴婢也是剛剛才听說呢如今各個宮里的妃子都趕著去向昭儀娘娘道賀呢,只怕如今梨園的門檻都要被踏爛了」海棠氣喘吁吁的對我們說。
「姐姐,我們也去看看宇文昭儀吧」我笑道,只見她為難的看看我的肚子,略有遲疑。「可是妹妹你大著肚子,外面的雪又還沒化完,這貿貿然出去要是出了什麼閃失可怎麼辦」我盈盈含笑,嗔笑道︰「妹妹有姐姐這麼心疼照顧著,怎麼會出什麼閃失呢況且咱們是去看宇文昭儀,又怎麼會出什麼事情呢」
「好吧好吧我可是說不過你這張利嘴,只是海棠你待會可要看好你們家王妃,千萬別讓她在雪地里滑到了」鄭蕭蕭無奈搖頭笑道,只見海棠咧著嘴笑著點頭。于是披上狐裘披風,我和鄭蕭蕭二人被簇擁著出了太子的宮殿。
雖說如今已經到了二月份,可是自從我來到宮中陪伴鄭蕭蕭。便每日待在宮殿里面與她二人品詩論畫,雖說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卻多少也覺得有些乏味。甚少出來看看這宮里的美景,如今好不容易出來游賞一番,總覺得十分新鮮。以前總覺得齊王府中的景色甚美,可是仔細與宮中一比便看得出粗劣。
只見皇宮里各個宮殿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斗角。比電視劇里拍攝出來的皇宮要宏偉壯麗的多,就連屋頂的屋面都是柔和雅致的曲線,覆以青瓷瓦或琉璃瓦。整個屋頂像一個輕巧而美麗的冠冕。在晶瑩剔透的雪光的印照下,更顯華麗剔透。
宮里的御花園的梅樹更是令我流連忘返的地方,只見一路都是梅花,每一株又都是不同的姿態。枝頭那一朵朵紅艷絕美的梅花,幫這個雪白的冬日增添了一抹艷麗的顏色,別有一番韻味。令我回憶起了與李世民初相遇的那日,那個時候我初次入宮,亦不知他的身份是秦王。只覺得世間怎麼會有如此優雅入畫的男子,他一襲白衣,簡直就似要與這個漫天白雪的畫面融合在一起。而我,也就從那一刻,深深陷了進去。
情不自禁的上前摘一朵握在掌心,紅色的小花骨朵上面還有殘留的雪子,我抬起縴縴素手將這株紅梅插至我發間。憶起昔時曾經有人送我一朵梅花,細心俯身為我插至發間,我只道他是個有心人。可如今,要怎樣才能找回那願為我折梅的惜花之人?
不覺暗自流淚,身邊的海棠見我如此黯然神傷,知我緬懷初時,伶俐的向身旁的鄭蕭蕭福了身子道︰「王妃覺得這里的梅花好美,想在這里獨自待一會兒,請太子妃先去梨園給昭儀娘娘賀喜,王妃隨後就到。」鄭蕭蕭撇一眼臉色微變的我,點點頭,叮囑了海棠幾句便先行離去。
自鄭蕭蕭一行走後海棠才徐徐道,「王妃,奴婢知道您心里的苦,可是在這宮里誰不是戴著面具示人,若王妃的這副樣子被旁人看去,不知道會怎麼說您呢」我抬起淚意朦朧的雙眼撇一撇她,方才拿了帕子擦拭眼角的淚水。只听一甘潤甜膩的女聲傳來,「怎麼這麼巧,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如今母憑子貴身懷六甲的齊王妃啊」
說話之人是楊出雲,挾丫鬟從假山的方向朝我娉婷走來。只見她身著一攏淡粉色絨毛淺口宮裝,上面用銀線繡著風信子和鈴蘭的圖案,華麗不失雅致。頸間圍著銀狐圍脖,愈發襯得玲瓏嬌媚,外罩件銀白色的兔毛披風,墨發挽成半月簪,斜斜插著兩根七寶珊瑚簪。明眸如星,唇齒皓月,別有一番風情美麗可人之姿。
我見是她,怡然一笑。「竟不知原來楊夫人也愛在此賞梅。」初見到她我還有些疑惑,怎會在這里遇見她,轉念一想便覺得自己糊涂。李世民已然遷入弘義宮居住,身為夫人的楊出雲自然也是身居宮中。只覺這宮里的水土十分養人,將本就明麗慧敏的楊出雲養得愈發粉腮紅唇討人喜歡。
可雖長得愈發伶俐,脾性卻還如同初時一般矯揉任性,對我一副趨鼻的神色。鼻中冷哼道︰「楊夫人…你這話說給誰听呢,誰不知道你如今懷了齊王的孩子母憑子貴還搬到太子的宮中去養胎,便想在這里沖我耍威風不成?」
我淡然一笑,只覺她太過敏感,想來是對楊夫人這個名諱極其不滿的。不過想想也是,她堂堂一個前朝公主,從小便是錦衣玉食奴僕成群,又怎能忍受的了屈居人下只做個小小的夫人。只可惜事易時移,很多事情很多人都只看眼下。眼下的韋氏家族在朝廷里混的風聲水起,任她是從前隋煬帝楊廣的掌上明珠又有何用。
「你笑什麼?」楊出雲蹙眉。我抿唇道︰「若想要贏得旁人的尊重,首先自己便要對自己尊重。若楊夫人總是這般敏感喜歡雞蛋里面挑骨頭,那珪媚也著實無話可說。」
「你以為你是誰?夠資格教訓我了嗎?。」楊出雲斜睨我一眼,尖聲道。我無奈淺笑淡漠,沒想到過了這麼許久楊出雲還是一副任性跋扈的姿態,想來在弘義宮也是沒有多少人能夠待見她的。只轉首對我身邊的海棠輕聲道︰「我們走吧,別讓宇文昭儀等久了」
剛攜了海棠正欲轉身離去,卻被身後的一股大力絆住旋即沉沉的摔在了雪地里。霎時間眼前昏暗一片,月復痛難忍不止。迷迷糊糊之際只听見海棠喚救命的聲音,卻不容我多想,只覺小月復劇痛不止,然後便失去了意識痛得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