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我和鄭蕭蕭一同去陪伶茹梳妝,熟料一進門就上演了這麼一出鬧劇。害得在殿前的尹德妃也聞聲而來,只見黃伶茹剛剛完美無瑕的妝容衣飾如今已是花容失色連喜服的衣飾都被踩得亂七八糟。訝異的神色展露于面,旋即又換上一副了然于心的神色。勾起唇角不屑的笑道︰「果真是有什麼樣的姐姐就有什麼樣的妹妹,真是物以類聚一個家族出來的都這麼沒有家教」
按著往常我的性子旁人這麼說我我定是不會善罷甘休,但是今日不同。今日是黃伶茹大婚的日子,我這個姐姐怎麼能讓她不好做,況且從今以後伶茹便尹德妃甘露殿中的人了,若是因為我與她不交好,那伶茹以後的日子豈不是更加難過。
卻見黃伶茹挑了挑自己的喜服,又看了一眼忍氣吞聲的我。蹙眉對尹德妃道︰「德妃娘娘所言差矣,我是我表姐是表姐,我自己出了紕漏與表姐何干?」語罷沖我吐了吐舌頭,我蹙眉頷首對她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說。
尹德妃沒想到一向對自己恭恭順順的黃伶茹竟會因為我的關系與她頂嘴,眸中的黑色愈漸加深,旋即巧笑嫵媚。「我說呢,原來你們姐妹情深,容不得旁人覬覦可你別忘了,能嫁給酆王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是皇上隆恩浩蕩,別以為成了酆王側妃你就安枕無憂了。別忘了酆王除了要封你這個側妃還有正妃」話語一出,整個偏殿的人都噤若寒蟬,倒是鄭蕭蕭嫣然巧笑上前與尹德妃道︰「德妃娘娘息怒,何必和幾個不懂事的小輩生氣呢,今日是酆王殿下的大日子,娘娘也不想酆王殿下觸了眉頭吧?。」
鄭蕭蕭的話尹德妃倒是听進去了幾分,冷哼一聲又撇了我和伶茹一眼便出了偏殿。待她出去偏殿,我連忙上前幫伶茹打理身上亂糟糟的飾物,嘴上心疼道︰「你別听她胡說,元亨心中只有你一個,就算有那什麼勞什子正妃,也不會因為正妃的緣故而冷落你多少。倒是你,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和德妃去置氣,今後在這偌大的甘露殿可怎麼與她相處呢?」
伶茹拉住我的手,淚意在眼中打轉,我心知她在這里定是受了德妃不少冤枉氣。可是為了李元亨也統統忍受下來了,如今倒是因為我與她為難,今後這日子豈不是更難過了。只見她小臉憋得通紅,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我見由憐。「表姐,我自己平日里忍讓順從她也就罷了,可是憑什麼要表姐你也跟著受她的冤枉氣伶茹的命是表姐與元亨救的,表姐對伶茹就像親妹妹一般疼愛,伶茹哪里能讓表姐心中不快」只見她愈發激動,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我連忙執了帕子替她擦拭眼角,將她輕輕摟入懷中,口中喃喃道︰「難為你有這份心,表姐有你這個妹妹也是表姐的福氣」心中愈發懊惱,見她如今被這深宮束縛不知自己當初勸她入宮到底是對是錯。她本就是一個江湖女子,行俠濟世逍遙自在。如今卻要被困在這如金絲籠一般的甘露殿中,這樣的生活真的適合她麼。
「好了好了,瞧你們一個個都愁容滿面的,今天可是伶茹的大日子,都開心點啊」鄭蕭蕭見我二人有相擁而泣的勢頭,連忙上前制止。我點點頭,攬住伶茹的肩膀,替她擦干眼角的淚痕,輕聲細語道︰「雖不能看到今後的景象,可是今時今**卻是最最幸福的新娘子,知道嗎?。」
伶茹笑中帶淚抿嘴道︰「嗯,伶茹有太子妃和齊王妃兩個姐姐撐腰有誰敢欺負我呢」語罷,三個人哄笑成一團。倒是門外傳來甘潤悅耳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笑聲,「什麼事情這麼好笑讓你們幾個笑得這麼開心呢,也不算上我一份」說話間來人進得偏殿,原來是宇文月。只見她桃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軟煙羅紗衣。露出白皙稚女敕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愈發清麗雅致。
我莞爾一笑上前迎她,道︰「昭儀娘娘也不早點來,害得我們好等」說話間目光游移到她的小月復,只見她小月復微微隆起,如今算來也已經三四個月的身子了。
宇文月巧然一笑,臉色似有些嬌羞之意。「皇上剛從梨園離開呢,我這不是緊趕慢趕趕來了嗎?。」我了然于心,掩唇笑道︰「昭儀娘娘深得皇上寵愛,我們姐妹幾個自是不該讓姐姐早點來的倒掃了皇上的興致」宇文月听我如此一說,愈發嬌羞奪目,臉色與她鬢邊的粉色月季有得一比。稍稍慍怒道︰「就你最會胡說」我輕吐舌尖,執了她的手左右搖晃。「好姐姐,可別生我的氣」
宇文月嗔笑一陣不再多語,卻看見黃伶茹身著大紅喜服卻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坐在那里。轉首問我,「這伶茹丫頭是怎麼了?大喜的日子怎麼撅著嘴?」我輕輕愁眉沖她搖搖頭,「適才德妃娘娘來了,沒幾句好話。」言下之意宇文月一听便懂,復感嘆伶茹里外難做人。
正說話間,門外的太監進來通傳吉時已到,讓我們幾個出去正殿舉行大婚儀式。如此收拾一番,我便執著伶茹的手步出偏殿。只見富麗堂皇的正殿之中賓客已經井井有序的分坐在甘露殿兩邊,皇上與尹德妃居高而坐與龍鳳椅上。
我攙著身著鳳冠霞披的黃伶茹逶迤而來,卻見對面站著的竟是身著大紅錦緞喜服的李元亨以及一身寶石藍瓖金邊錦緞長袍面容俊逸不凡的伴郎李世民。復頷首看向自己身上的大朵團金色牡丹湛藍煙羅軟衫,與他的寶石藍瓖金邊錦緞長袍倒像是著身定做的兩套情侶服一般。許久不見他好像愈發清瘦,殿外的陽光如碎玉一般濺落在他精致的臉龐之上,投上一層淺淺的暗影,卻難掩他俊眉星目的容顏。
目光游曳間不小心與他的目光撞上,我只淺淺一笑對他點頭示意。卻見他遲遲將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不再轉移。復感嘆自己,其實又何嘗不是我遲遲將自己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轉移不去呢許久不見,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嗎?許久不見,我有好多話想要傾訴于你你又知道嗎?
「吉時已到,酆王與酆王側妃殿前行禮」正出神之際,只听堂下的老太監尖利的聲音傳來,我微微一怔,將目光收回。對身旁鳳冠蒙面的伶茹莞爾細語,叮囑了幾句便將她扶至正殿中央與李元亨並立而站。
看著他們行禮,冊封。我的心中無限感慨,我心上之人如今又何嘗不是與我咫尺相隔,我卻不能與他相知相守,這樣想著,眼淚也不經意之間滑落。旁人看了,亦只道我是因為表妹出嫁的喜悅而落淚,誰人又知我心中的淒苦寒涼。怔然間,眼前竟多了一方帕子,我抬眸一看,竟是李世民將自己的方巾遞給了我。我連忙微微側首接過了他遞來的帕子輕輕拭淚。帕子上還是那種熟悉的不知名的香味,我微微抬首,向他報以感激的微笑。
忽而想起了我們在龍泉鎮莊園幾近成親的那一幕,那時的我穿一身素衣喜服,發間只佩戴一朵紅色野菊,雖是清貧如洗,卻是我人生最要接近幸福的時刻。
「禮畢,送入洞房」隨著禮樂官高亢洪亮的聲音,我與李世民分別執著兩位新人的手將他們送入了新房。向黃伶茹小聲耳語幾句遂將她交給了李元亨,門外便只剩下我和李世民,剛要離開便被他從後面將素手拉住。「你還好嗎?。」短短的四個字便足以讓我淚流滿面,只是我竭力忍住淚意,回首對他報以燦爛的微笑。「很好,你呢?」我凝眉看向他略帶滄桑的眼眸,心中明知他這些日子以來南征北討日子又豈會過得舒適。
「我不好。」語罷他的目光落在了我如今平坦如斯的小月復之上撇過頭去輕笑出聲,「听說你替他生了一個兒子?」我的指尖下意識的撫模如今平坦的小月復,微微頷首點頭。「還沒來得及恭喜你,這個就當做我送給你的賀禮。」語罷他從袖中掏出一個色澤上佳的玉佩,「這不是…」我接過玉佩放在手中,只見這個玉佩圓中缺口,分明就是之前我命海棠送去給他的翡翠珪月
只見他微微沉吟,「這個是我命工匠打造而成的,之前的那個在我這里」只見他將脖子上面佩戴的一根紅線拉出來,映入眼簾的赫然是從來我佩戴于胸前許久的那個珪月玉佩,又瞧了瞧手上的這個,除了色澤有深淺之分,不仔細看果真看不出來。復感嘆他用心至深,嫣然一笑道︰「珪媚感謝秦王有心,這個珪媚一定好好收著。」如此一來,也給我留了一個念想。沉吟片刻,方道︰「珪媚有幾句話想要告訴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