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風雨雷電四人在面具男的指使下,操控天氣,妄想弄沉鄭依依乘坐的輪船,在茫茫大海,鄭依依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來。這樣,他們就能夠輕而易舉地抓住鄭依依。
可惜的是,鄭依依手里有定風珠,最終輪船還是安然到達了逍遙島。
四人見狂風駭浪弄不翻輪船,也曾想過控制雷電直接劈了輪船,但他們的行動似乎已經驚動了其他界面的‘人’,僅管他們四個是人類中的異能者,但畢竟,雷電二人的能力已經侵犯了神的領域,如果太過招搖,恐怕率先死掉的會是他們。無奈之下,他們只好及時收手。
陰差陽錯,鄭依依躲過了一場浩劫。
天色已經很晚了,鄭依依吸夠了靈氣,這才起身,準備活動活動,也順便看看逍遙島的地勢。
鄭書海是她的恩人,保護鄭家的後代,是她義不容辭的責任。
與鄭家的恩情相比,和鄭直鬧點矛盾又算得了什麼?該保護還是得保護。當然,這些話鄭依依永遠只會在心里想,絕對不會說出來。同樣,她也不會因為鄭家的恩情就輕易的原諒鄭直。
鄭依依住宿的地方提供伙食,整個二樓都是飯廳。
鄭依依是走樓梯下來的,路過二樓的時候順便掃了一眼,鄭直不在這兒。
原本她以為,這個時間鄭直那個家伙一定會先來大吃一頓。
一邊想,鄭依依一邊往樓下走。正當她考慮著要不要感受一下打在鄭直身上的妖識,來確定鄭直行蹤的時候,突然從側面閃過一個人,鄭依依恰巧撞到對方。
「你?」鄭依依剛想指責,卻發現對方正是鄭直。
「我有話問你。」鄭直一把拉過鄭依依的胳膊,不由分說地拽著她往外走。
「有什麼話不能在旅館里說?」鄭依依皺著眉頭緊跟鄭直的步伐。
鄭直則不理會鄭依依,只是在前面健步如飛,拉著鄭依依沿著一個方向走。
天色太黑,腳下的石頭路很不好走,鄭直在前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狂走,倒沒什麼,而鄭依依被動地跟在他身後,走的是踉踉蹌蹌。
不施妖術,鄭依依和普通的人類女孩,一樣的嬌弱。
「你倒底要說什麼?」鄭依依不耐煩了,猛地收住腳步,不再跟著鄭直亂走。
而鄭直也停下腳步,他已經到達了他的目的地。
前方是懸崖,下面的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沖刷著峭壁,風里帶著海的氣息,置身于此,心情難得的曠遠豁達。
但現在,鄭直卻沒有這種感覺。甚至,他微微的有些緊張。
鄭直穩了穩呼吸,雙手抓住鄭依依的肩膀。
「依依,我有話問你。」鄭直很認真地看著鄭依依。
鄭依依略抬頭,看著鄭直的眼楮,明亮而真摯,就像今晚天上的繁星,璀璨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鄭依依的雙手暗中握拳,不知怎麼回事,她竟然有種想逃的感覺。
鄭直舌忝了舌忝嘴唇,喉嚨有些干澀。
「依依,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怎麼辦?」鄭直問了句沒頭沒腦的話。
「有我在,你怎麼會死?」鄭依依回答。
「不,我是說,有一天,我的陽壽到了,壽終正寢了。你怎麼辦?」鄭直目光灼灼地盯著鄭依依。
「還能怎麼辦?自然是繼續保護鄭家的後代,你的兒子或女兒了。」鄭依依移開目光,輕松地說。
「我不會結婚,也不會有後代。」鄭直笑了,目光堅決。在他心里,除了鄭依依,他不會娶任何人。
「這話你的祖先們也曾說過。」鄭依依如是說。
鄭直的心意,她隱約明白。只是,她一直都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愛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她承擔不起,鄭直更加承擔不起。
她守護了鄭家百代,對她產生愛意的,不止鄭直一個。試想,一個美麗又會法術的姑娘,任勞任怨的保護一個男人,任誰都會心生愛慕。古往今來,此類的愛情也有很多。田螺姑娘,白鶴姑娘,不都是因為報恩,才嫁作人婦的嘛?
可是,最後呢?田螺或是白鶴,在報了幾年恩之後,紛紛離開。她們知道,人和妖,是沒辦法長久的。或許,她們從沒愛過,不過是給了對方富裕的生活後,便絕然的離開。也可能,她們愛過,但愛的不夠深,說離開,便能夠離開。
千萬年來,痴情的傻妖精,也只有白蛇一個。
鄭依依當然知道人和妖相戀的後果。所以,拒絕也好,暴力也好,她總是可以讓喜歡她的人類死心。而事實證明,大部分的男人動心容易痴心難,幾番挫折,也便釋然了。
可鄭直,是唯一一個不肯改變的。
這一點,鄭依依隱約感覺得到。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鄭直嘴角帶笑。
「你知道,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抓起鄭依依的手,鄭直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心髒的位置。
「夠了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鄭依依大力地抽回手,背過身去就要離開。
鄭直連忙雙手箍住鄭依依的腰,低頭靠在鄭依依的耳旁。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鄭直趴在鄭依依耳旁,輕聲說道。
一瞬間,鄭依依的心跳漏了半拍。
明明她完全有能力推開鄭直,但為什麼,此刻,她卻心生無力之感?究竟是不能,還是不願意?
「林小清的事你忘了嗎?」。鄭依依不願把話說破,為免日後的尷尬,她盡量委婉地避開話題。
「我沒忘。怎麼可能忘?」鄭直扳過鄭依依的肩膀,讓她正對自己。
「那樣慘烈的愛情,想忘都忘不掉。」鄭直說。
「既然你沒忘,你現在還」鄭依依雙眼閃著火花。
她真的怕,怕鄭直說出來。
「我一直以來猶豫著的,害怕著的,正是林小清的結局。我知道,人和妖相戀,是天大的禁忌。因為那會擾亂人間運轉,會折人類的福蔭,損他的陽壽。那不是愛戀,是孽緣。」鄭直語不停頓地說。
「可即使這樣,又能怎麼樣?」鄭直話鋒一轉,握著鄭依依肩膀的手,更加的用力了。
「怎麼樣?那個人類會死,那只妖也會死,他們連未來都沒有,又怎麼有資格去談情說愛?」鄭依依咬著牙,逼迫自己說出事實。
「那現在呢,現在我們有未來嗎?」。鄭直突然笑了。
「當然,你活著,我也活著。」鄭依依理智地說。
「什麼樣的未來?為什麼我看不見?」鄭直笑得更加燦爛。
可他的笑,卻讓鄭依依更加的害怕。
「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老死了,鄭家不再有後代,你也就解月兌了。」鄭直輕輕地說。
「沒錯,這就是最好的結局。」鄭依依面色嚴肅。
「你撒謊。」鄭直露出得意的表情。
「如果是這樣,你有無數次機會來結束這場無盡頭的守護。我媽生我的時候,你根本就不用出手相救。相反,為了救我,你違返了天道倫回。為了讓鄭家延續香火,你費盡了心機。依依,我並不像我表現出來的那麼傻。」鄭直輕輕撫過鄭依依的臉,讓她直視自己的雙眼。
鄭依依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鄭家的災難,遠不止你說的那樣,只是終生與鬼怪打交道而已。你心里究竟還背負了什麼?」鄭直握著鄭依依的手,追問道。
「鄭直,有些事,你不該問。即使你問了,也不會有答案。」鄭依依再度抽回手,後退了幾步。
「我知道。」鄭直並不介意鄭依依的拒絕。
「我不在乎鄭家是多麼的多災多難,我只知道,即使我永遠不說,永遠不問,永遠不結婚,你和鄭家的苦難,都不會就此停止。與其這樣,為什麼,我不能真真正正的愛一場?」鄭直臉上的笑意愈盛,似乎是想通了什麼一樣。
「你不可以。」鄭依依從牙縫里擠出四個字。
「我可以。」鄭直篤定地說。
「依依,我只問你,你有沒有愛過?」鄭直在心里說出那個‘我’字。不是他不想問,而是,他也怕,怕他問了,鄭依依會就此消失,永遠不再出現在他面前。
「沒有」鄭依依斬釘截鐵地說。
鄭直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地收起,他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盯著鄭依依直。
鄭依依受不了鄭直的目光,猛地背過身去,步履如飛地離開,這一刻,她只想逃離,甚至,她連土遁都忘記了。
「你究竟是沒有愛,還是不敢愛。」看著鄭依依狼狽的背影,鄭直獨自站在懸崖上,自說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