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雙眼緊閉的尋妖鼠,鄭依依這才發現,自己下手有「點」狠了。
「我去看看!」見鄭依依半天都沒吱聲,刀手按納不住了,跟大家打了聲招呼,便一個箭步向九樓沖去。
「剛才說要守株待兔的人是他吧?。」鄭直湊到鄭依依跟前,「怎麼這會兒風風火火等不及的還是他?」
「他該不是人格分裂吧?。」見鄭依依還是不吱聲,鄭直繼續廢話。
「閉嘴!」鄭依依伸手,把鄭直的嘴巴捏成鴨嘴,制止他在自己耳邊絮叨。
看著周圍濃得像墨汁一樣的夜色,鄭依依皺了皺眉。
看來,這家伙的胃口不小啊。鄭依依抬頭看了眼教學樓的九樓,整個人冷冽了起來。
之前她就發現,在九樓鬧事的,應該也是個心有不甘的魂魄。但與周楚楚不同的是,這個鬼魂,竟想殺掉所有阻撓他的人。
周圍的夜色愈濃,似乎,空氣都被這無邊的黑暗給擠壓住了,在命案現場的每個人,都突然感到一陣恍惚,但一瞬間,他們就恢復過來了。所以,沒有人在意這突來的不適,也沒有人發現,路燈也好,警車的車前大燈也好,它們發出的光線,暗了許多。似乎,連光線,都被無邊的夜色吞噬了。
「都這麼晚了,天氣還是這麼熱。」鄭直自言自語著,一邊伸手松了松警服的領扣。
「你覺得很熱?」鄭依依驚奇地看向鄭直。
「不光是熱,還很悶。」說完,鄭直殷勤地伸手替鄭依依扇風納涼。
「一邊兒去。」鄭依依表面裝作很不耐煩的樣子,可心里,卻起了一絲疑惑。
鄭直也是人,別人都沒查覺到環境的變化,為什麼只有他感到不舒服?難道,老天爺又有了什麼新點子來懲罰他們?想到這兒,鄭依依有些心煩意亂。
又看了眼九樓,已經沒了閑情逸致的鄭依依,決定速戰速決。
反正那樓里的東西已經將這兒與世隔絕,那她也不介意搞出什麼大動作。心里這麼想著,鄭依依全身綠光大盛,晶瑩剔透的綠光,在這濃得化不開得夜色之中,美不勝收,但同時,也顯得妖冶異常。
「依依,你干什麼?」鄭直一步擋在鄭依依面前,阻隔了所有看向鄭依依的目光。
「妖怪!有妖怪!」人群里,不知是誰最先喊了一句。
于是,原本驚呆了的人群,開始騷動起來。呼拉一下,人群四散。圍觀的普通群眾大多四處逃躥,急于避開這命案現場的妖怪,可現場的刑警們,則本能地拔出槍,緊張地瞄準鄭依依。
「誰都不許開槍!」鄭直大吼一聲,頭上的青筋暴露。他知道,鄭依依是妖,但他不確定,人類的子彈,會不會傷到她。一只妖,按理說,不該那麼容易受傷,尤其,鄭依依的妖力深厚。可認識鄭依依這麼多年,從沒見過她中槍。所以,他絕不冒這個險,絕對絕對不讓鄭依依受到半點傷害!
「隊長!她是妖!」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異象,即使是身經百戰,個個都是無神論者的警員們,也現了人類的本性。對于不是自己族類的異物,他們,腦中的第一反應就是,她是妖!是會害人的妖!雖然從開始到現在,鄭依依還什麼都沒做。
「隊長,快讓開!」有人繼續喊道。警員們握緊了手中的槍,緊張不已。
而鄭直身後的鄭依依,一身綠光忽明忽暗,她一張白淨的小臉,被映得很恐怖。
「隊長被妖怪控制了!」見鄭直目露凶光地護在鄭依依面前,不知是誰,十分篤定地喊道。而經他這麼一喊,警員們的食指,下意識地勾住扳機,只要手指再那麼輕輕一動,那麼,十幾顆子彈,就會齊齊地射向鄭依依。
「都把槍給我放下!」鄭直全身肌肉緊繃,強有力的右手,緩緩地按在自己腰上。那里,是他的配槍。
而鄭直強硬的態度以及他的動作,讓警員們有所顧忌。
于是,鄭直和他昔日的手下,就這麼對峙著。
時間久了,鄭直一開始造成的威懾,逐漸淡化。看著鄭直,警員們心中在想,他只有一個人,他只有一把槍,我們怕什麼?是啊,他們怕什麼呢?尤其是,鄭直身後的那個妖怪,一動不動的,也不見得有多厲害……
鄭直眼看著他的隊員們,眼中的恐懼逐漸退去,殺氣現了出來。鄭直知道,這場面,自己很難控制了。于是,鄭直拔出槍,槍口指著他的隊友。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鄭依依身上的綠光突然強悍起來,強勁的光線,刺痛了每一個人的神經。
一直處于準備狀態的警員們,在這一刻,下意識地勾動了扳機。
鄭依依雙眼一瞪,伸手把鄭直扔回身後,而她自己則帶著風聲掠過每一顆迎面而來的子彈。
鄭依依的速度太快,在鄭直眼中,她的身影化作一條條綠色的線,穿梭于彈雨之間。
一眨眼的功夫不到,鄭依依又回到了原地。
鄭依依攤開手,十幾顆子彈靜靜地躺在掌心。
「無知。」鄭依依有些動氣,看著警員們沒好氣兒地說。
雙手慢慢地攥緊,然後鄭依依立起拳頭,展開手掌,一道金屬粉末沙沙地漏下來,落到地上,聚成一小堆。
現場頓時吸氣聲連連,而鄭依依似乎怒氣還沒消,只見她十指相抵,雙手的綠光猛地崩射出去,像煙花一樣,落向教學樓周圍的草坪。
綠光剛消融,草坪里的小草們開始變異。
瘋狂生長的小草,幾秒的時間,就和旁邊的百年松樹一樣高。而一整個草坪的怪草,像綠色的巨浪,卷向呆愣的警員們。
「依依,別傷人!」鄭直猛地撲向鄭依依,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施展妖術。
「你比他們還無知!」鄭依依狠狠地敲了一下鄭直的腦袋,然後收手。
而那些小草們,已經接收到鄭依依的指令,呼地一下,把警員們個個都纏成端午節的大粽子,他們手中的槍,也被小草們繳了下來,通通送到鄭依依面前。
鄭依依滿意地抬起腳,準備把地上的一堆手槍踩成破銅爛鐵。
鄭直一看情形不好,趕緊沖上來從背後抱住鄭依依。
「依依啊,警局最近經費很緊張,你要是把這些手槍踩扁了,警局指不定多長時間才能給我們補齊,說不定,還得從我們工資里扣。我一個月掙多少錢,你也知道,除了教敬爸媽的,自己花銷的,給你買禮物的,剩下的也就一塊兩塊了,就這一塊兩塊,我還得留著坐公交……」鄭直開始碎碎念。
「鄭直,你給我閉嘴!」鄭依依壓抑著怒氣,收回抬到一半的腳。
鄭直看目的達到了,見好就收,也慢吞吞地松開了抱著鄭依依的手。
「怎麼,舍不得松手啊?」突然,鄭直身後一個女聲傳來。
鄭直下意識地轉身,揮拳。
可拳頭揮到對方臉前,就再也揮不下去了。
周楚楚看著面前有些尷尬的鄭直,抿嘴一樂。
「依依,你朋友?」鄭直看著清麗月兌俗的周楚楚,問道。
「她是爛嘴案的女主人公,周楚楚。」鄭依依答道。
周楚楚的整件事,好事的鄭直早就電話追問鄭依依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知道的一點也不比刀手少。
「幸會幸會。」鄭直友好地伸出手。
面對不怕自己的鄭直,周楚楚一雙漂亮的杏眼閃過一抹驚訝。隨後,她也禮貌地握住鄭直的手,朗聲道︰「你好。」
這時,原本因為害怕鄭依依而四處逃躥的群眾,又回到了命案現場。
他們逃跑後才發現,原本熟悉的校園,變得異常陌生。熟悉的甬道沒有了,熟悉的參照物也沒有了,越往遠處走,眼前的景象越少,到最後,他們目所能及的,只有無邊的黑暗。沒辦法,他們只好回到原地。至少,這里還有警察。
可一回到這里,他們就看到被包成綠粽子的警員們。大眼瞪小眼過後,人群伴著一陣陣驚叫,又開始四散。
「都給我綁起來,一個都不許放過!」鄭依依這句似是而非的話,讓人群再度沸騰起來。眾人逃命的速度,又上了一個檔。
但變異的小草們充分發揮了自己的優勢,你一卷,我一捆,就如鄭依依的指示,把逃跑的人一個都不落地抓了回來,依樣綁成大粽子。
甚至,幾縷調皮的小草,還去輕輕地撓眾人的鼻孔。
看著眾人不停地打噴嚏,鄭依依覺得很不衛生,于是她伸出手指,朝小草們搖了搖。表示這樣做不好。小草們停頓了一下,然後改為撓庠庠。
于是,哭笑不得的聲音此消彼漲,一來二去,反倒像是一首別樣的俚曲。
「我在這兒拼命,你們還有閑心在下面鬼哭狼嚎?!」九樓的刀手听見樓下的「歌聲」,怒氣沖沖地從窗子探出頭,朝下面不滿地喊道。而他話音剛落,一條長長的胳膊突然朝他襲來,刀手一個閃躲,整個人又從窗口消失不見。
「楚楚,把九樓的那個魂魄給我吸下來。」鄭依依發話。
周楚楚笑著一點頭,以意念控制食魄蟲。
變成小球的食魄蟲,不停地在空中變幻形狀,無形的吸力,把九樓鬧事的鬼魂死死地鎖住,嗖地一下將他拖到窗邊。那魂魄的胳膊狠命地抓著窗欞,最後,胳膊抻得像過橋米線了也不見他放手。
得了閑的刀手眼見機會來了,便祭出桃木劍,對著魂魄欲刺下去。
「毛毛蟲!你給我用點兒心!」鄭依依猛地對著食魄蟲大喊。
食魄蟲的身形呼地縮得很小很小,然後又猛地放大。抓著窗子的魂魄再也承受不了食魄蟲的牽引力,呼地飛馳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