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出在哪兒?」鄭直賴在鄭依依身邊。
「問題出在火車上。」鄭依依闔著眼,懶洋洋地回答。大部分的車窗都被乘客打碎,秋天的夜晚,冷氣襲人。
哼,做戲也不做得足一點。鄭依依從行李包中拿出一條毛毯,把自己裹了起來。隧道坍塌,空氣不流通,車廂里明明該悶熱,現在卻一片陰冷。足見,背後的始作甬者是非常的不專業。
「我是問,搗鬼的是誰。」鄭直扯過毛毯的一角,遭到鄭依依的眼神秒殺後,仍舊不屈不撓地抓著毛毯,爭取自己的一席之地。
「自己分析去。」鄭依依‘好心’地讓給鄭直毯子的邊角,之後就徹底地閉目養神,不肯再和他搭話。
很明顯,那個列車長是有問題的,可是一時之間,她也說不上來他究竟有何不妥。除了怪里怪氣地在大半夜里數著乘客的人數,似乎,他目前還沒做什麼。
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或者是,他的目的何在?
一向自認能看透人心的鄭依依,此時有些迷茫了。
車廂盡頭,列車長正目不轉楮地守護著桌子上的一袋子食品,看他一臉擔憂的模樣,鄭依依心中的疑惑又深了一層。
算了,自己的妖術不知被什麼封住了,還是靜觀其變吧。就算那個列車長最後想使什麼陰招,自己大不了豁出去了,反正,她的底牌是這些膚淺的人類所無法揣測的。
僅管一時疏忽上了這趟‘賊車’,鄭依依並不惱火。轉頭看了眼‘憂國憂民’愁眉不展的鄭直,鄭依依想,這就是聰慧高貴的女妖與自作聰明自甘墮落的人類的區別吧。
假寐的鄭依依,在零晨兩點的時候被人叫醒。
「請幫我發下食品。」列車長對鄭直和鄭依依說。
「好,沒問題。」在鄭依依發話之間,鄭直已經爽快地答應了。
列車長見鄭直答應了,立馬轉身帶頭,鄭直痛快地跟上。一時之間,兩人完全沒給鄭依依發言權。
被鄭直拽著胳膊,鄭依依不得已地跟上。
列車長提前把食物分好了,每個乘客兩片面包一瓶水。鄭直發水,鄭依依則拎著食品袋分發面包。
當走到帶著孩子的夫妻跟前,列車長關切地伸手模了模孩子。孩子還處于母乳喂養階段,列車長考慮到孩子母親的營養問題,便多發了一份食物給女人。
雖然沒人反對,但眾人不滿和防範的目光道出了他們的心聲。
列車長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然後堅持著發完食物。
「這是一天的食物量,大家合理分配。」發放完畢,列車長宣布。
「這麼少」有人驚呼。
而大部分人都持以安靜的態度。足見,大部分人的食物儲備是比較充足的。
「為了長久地保證我們食品的供應,大家只能暫時忍耐一下。」列車長說完,便拖著食品袋回到他的座位了。
臥鋪位上,鄭直拿著手里的兩片面包一瓶水,很想感嘆幾句,偷偷地掃了眼鄭依依,沒敢。要不是自己買了假票,他們也不會被困在這兒。
鄭依依把手里的面包扔給鄭直,惡狠狠地說︰「吃吧,最好噎得你再也說不了話」
鄭直嘿嘿一笑,捧著面包開始進餐。
此時,離事發時間已經有兩個多小時了,可是,車外還是死一般的寂靜,一點救援的聲音都沒有。
人群不免有些沉不住氣,大家紛紛詢問列車長何時才能獲救。
列車長磨破了嘴皮子挨個解釋安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安撫住了人群。
雖然是個光桿司令,但危難之中,人們總是習慣找個人依靠,毫無懸念,列車長就是他們的精神寄托。
于是,眾人又陷入了漫長的等待中。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人群微微有些騷動了。
被困第三天,仍舊沒人來救援。
每天一瓶水,兩片面包的供求標準開始岌岌可危了。而藏了食的人們,也開始慌張。
當列車長再給那對帶著孩子的夫妻額外分發一份食物的時候,有人提出了異議。
「為什麼多給他們發食物?」有人明知故問。
孩子的母親本能地抱緊嬰兒,沒有吭聲。
封閉的列車,被埋的困境,有限的食物,整個車廂中,只有自己帶著嬰兒女兒是敏感的,僅管不願多想,但女人的腦子里不由自主地幻想出可怕的畫面。
「孩子不需要喝水麼?當**吃不飽,孩子哪有女乃喝?」孩子的父親吼了回去。
「光靠每天發的那點吃的,你們的小孩能這麼精神?你們包里分明有孩子喝的牛女乃,還多領一份吃的,憑什麼?」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在座位上不著急不著忙地說,一雙小眼嘰里咕嚕地亂轉,與他那笨拙的體形十分不符。
「有吃的又怎麼樣?當時往外交食物的時候,我們夫妻可沒少捐」孩子父親頭上的青筋凸起,大聲的反駁。
車廂里沒人響應,所有人都在靜觀其變。一瞬間,自認為理由充足的孩子父親,微微的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本來他以為,即使有人會計較列車長多發給他們一家的那份食物,也不會這麼直接地挑出來,而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抱有這種想法的人,似乎還不少
小眼楮男人見眾人沒有站出來反對他的話,一直深深壓在心里的緊張,一瞬間緩解了。他就說嘛,誰都不是善男信女,眼看那對夫妻每天多分食物,他們能甘心?前幾天,他還不在乎,可現在,吃的越來越少,誰還能不在乎?
有了底氣的小眼男人,像是得到了某種認可和鼓勵,霍地站起身,哼笑一聲,「又不是只有你們家捐了食品,大家都捐了,可只有你家每天多領一份。」
「可不是麼。」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附和著。
孩子的父親被堵得啞口無言,但又氣不過,便著急地看向車廂里的其他乘客。
迎上他目光的乘客,紛紛側過目光,視若無睹。
鄭直見狀按捺不住,剛想站起來替那孩子父親講句公道話,鄭依依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出聲。
「你給我消停點兒,我的妖術失效了,你別去惹事」鄭依依低聲道。
鄭直瞪著眼楮,一把扯下鄭依依的手,高聲道︰「那位乘客,你能不能有點素質他們可是帶著孩子的,孩子不能吃又怎麼樣?不能吃就不算人頭麼?還有,他們藏食,試問整個車廂誰沒藏食?」
「你誰啊?關你屁事啊?」小眼男人用著社會上小混混天不怕地不怕的腔調,企圖嚇唬住鄭直。同時,小眼男人身邊幾個壯悍的男人紛紛站起來,為小眼男人助威。
作為警察的鄭直,當即明白他們是一伙的。在火車上拉幫結伙的,十之八九是小偷。再一聯系之前車廂里有人丟失手機,鄭直心里明白,一定是這伙人干的。沒有料到的是,這幫小偷竟然還在車上。
「我是警察你們幾個別太囂張」鄭直的手下意識相地模向腰間,可是由于停職,他的配槍被警局收走了。憋著一口惡氣,鄭直怒目而視。小混混的那句‘關你屁事’,讓鄭直非常的不快,可他又想不出反駁的話,自己作為警察的威懾力,在人性的陰暗面下,毫無作用。
「警察怎麼著?我又沒犯法,你管得著麼?」小眼男人耍起無賴的腔調,左一句右一句地諷刺鄭直。
「既然你是警察,那你倒是把食物讓出來,貢獻人民群眾啊。」另一個小混混見鄭直勢力薄弱,開始登鼻子上臉。
車廂里的人都不傻,從這簡短的對話中,已經分辯出小眼男人一行不是什麼好人。但在這種情形下,誰都不想惹火燒身,人人都想先看看形勢,等著別人打先鋒結果則是,沒有人站出來講句公道話,當然,除了鄭直。
鄭依依冷眼掃過幾個小混混,站起來,卻是親昵地環著鄭直,嗔怪道︰「你瞎管別人的事干嘛,管好自己得了。」說罷,便把鄭直按回到臥鋪上,同時,她踱了一步,擋在鄭直和那幫人之間。
「學學你老婆吧」
「好好學學怎麼做人。」
小混混們的嘲笑著接二連三地響起。
鄭直氣得快要炸掉,但迎上鄭依依冷意森森的目光,不自覺地膽怯了。
小混混們從最開始的小心試探,發現車里除了鄭直,沒人喜歡多管閑事,于是,他們心里最開始的一絲擔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得意和膨脹。
而自始自終,列車長都不發一言。鄭依依冷冷地掃過列車長,卻見他神色怨恨,以及,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