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又考了幾科,都順利通過,梅飯的心也放下七八成。只要最後一科的箭術通過了,就算圓滿結束。
今天倒要讓風溱看看,她梅飯的箭術又是如何進步的。
高昂著頭,抖擻十二分精神走入靶場。
向四周薩摩了一眼,居然發現薇言也在,讓她小小意外了一下。
薇言正在彎弓搭箭,他射箭時很是小心,這與他謹慎的性格很像。可畢竟年紀小,欠缺力道,箭射出十幾米便落了下來,距靶頭還有段距離。
他頹喪地垂下手,一眼看見梅飯,卻又不禁喜笑顏開。招手喚她過去,笑道︰「姐姐快來教教我。」
梅飯心說,我還是別人教的呢。可薇言呼她,她又不敢不去,只好慢騰騰挪幾步,微施一禮,口稱,「公子萬福。」
薇言哪有功夫等她,拜了一半便強行扯住她的手,叫道︰「快點,快點,我還差九箭,若射不過去就不通了。」
梅飯被他強拉著,又不能不射,只好小聲道︰「我的箭術也不行,就給你射一箭,若不中可別怨我。」
薇言點頭,含笑。心里卻說,不怨你才怪。
看看四周,風溱也在場。有薇言的地方,他必在,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陪著風溱的還有梅鴻和十幾個地方官員,桂花花也在不遠處的地方站著。這些人都有意無意地眼望別處,似乎並沒看見這邊發生什麼。
不管是真沒看見,還是裝沒看見,梅飯根本不用去想,只要有薇言在,做什麼也不會有人干涉。
此刻,她對他微微一笑,「你看清楚了,這樣一定中的。」
口中說著,手中的箭已經飛出,在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拋物線,直奔靶心而去。
「中了,中了。」薇言拍手大叫起來,臉上溢滿興奮之色。
「學會了嗎?。」梅飯得意地睨他一眼。這一箭真射的真是漂亮,恐怕也是她自學箭以來,射的最好的一次了。當然小樹林瞎貓踫上死耗子那次除外。
「再射,再射。」薇言笑著又給她遞了一只箭。
這時,監督的官員有人向這邊瞥了一眼,忙又回過頭去,裝做若無其事地看向一邊。
梅飯心知肚明,這是視若未見啊。本來嘛,特權階級就是有不同普通人的地方,想她換成男裝,只是在女宿跑一下,就被人狂追了一晚,而薇言在她那兒宿了一宿,卻沒一個人站出來說個「不」字。這早已說明了問題。
梅飯惱這幫人虛假,抬手搭箭,發泄似的一連射了七八只,發現箭匣空空時,才住了手。
加上前面那個,她一共射了九只箭,九只全中,還真是前所未有的好成績。她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把弓交在薇言手上。
薇言有些不悅,「你都射完了,那我射什麼?」
梅飯︰「……。」
每個考生十只箭,誰也不會多一只,誰也不會少一只。梅飯正在想那他到底射什麼時,薇言已從隨從手中拎過一壺箭,不多不少,正好十只。
她不由心中大嘆,果然是特權階級,給箭的數目也比別人多一倍啊。
薇言開始射箭了,或者剛才因為她的教授起了點作用,十只箭雖然一只也沒中,不過距離箭靶的位置卻越來越近,尤其是最後一只幾乎擦著靶邊而過。
「可惜了。」梅飯微微嘆息,就差那麼一小點。
薇言接過隨從遞來的毛巾擦了把汗,笑道︰「我不可惜,可惜的是你。」
啊?梅飯一時沒明白他是何意。
薇言狡黠一笑,露出兩排小細牙,「你知道剛才那壺箭是誰的嗎?。」
「你要來的啊。」
薇言故意搖著頭,笑道︰「不是我要來的,是風溱要來的。」
一提起風溱,梅飯心里就「咯 」一下,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果然听他下面的話是︰「而那壺箭的主人剛好就是你。」
這個事實是遞給他箭時,那個隨從告訴他的。
「所以呢?」梅飯嘆息。
「所以,我通過,而你不通。」薇言說著,撲哧樂了出來。心想,風溱的話還真說對了,梅飯懊惱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
梅飯懊惱、糾結、郁悶,所有難過又無奈的情緒通通涌上頭頂。她早就猜到結果,只是沒想到經過是這麼被人算計的。
遠遠地瞧著風溱,真是連宰了他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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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法朝朝憂悶,強良夜夜歡歌,損人利己騎馬騾,正直公平的挨餓。修橋補路瞎眼,殺人放火的而多,我到西天問我佛,佛說,「我也沒轍。」
既然佛都沒轍了,那她就沒轍了。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原本是她的成績,被換到薇言身上,當一個不通的牌子豎到她面前時,她恨不能哭死過去。
最可氣的還是薇言,在旁邊說著不冷不熱地風涼話,「這麼丁點大的小考試,成績白送我,我都不要,你怎麼這麼上心,這月過不了下月再考就是了。」
梅飯一听更想哭了,心說,你要不稀罕送我就是了,何必搶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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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考的晚些,等箭術考試結束了,整個官考也結束了。她還惦記著明天桃顏要上門提親的事,也沒空在這兒跟他們窮矯情,只好自認倒霉走了。
薇言還在後面喊她,「姐姐,下次再教我射箭啊。」
傻子才教你呢。梅飯心痛地握握拳。卻不由暗想,若這麼論的話,她還真是那個不折不扣的傻子。
所幸梅九也有一課沒通過,兩人半斤八兩,誰也別嫌誰更丑。
※
乘轎回到梅府,正趕上晚飯時間。今天的餐桌上,眾家小姐們都很安分,沒人說三道四,也沒人挑動是非,所有人都默默地吃著飯。場面反而顯得出奇詭異。
這些人中,梅六、梅七表情平淡,梅五卻面色難看,拉著一張長臉,好像別人欠她幾百吊錢似的。
梅飯猜到可能出什麼事了,只是以她的身份不能多問,只能默然扒著飯,時不時的向上瞥一眼,
大夫人今天好像沒什麼胃口,隨意夾了幾口便推了碗筷起身走了。她一走,眾人也似不願再吃,紛紛停箸離桌。
在經過她身邊時,梅五突然斜睨了她一眼,眼神頗有深意。不僅是她,梅二、梅六、梅七也都盯著她瞧,活像突然間都不認得她是誰了。不過她們都沒多說什麼,瞧完後,就衣裙飄飄而去。
她們都走了,梅九也吃不下去。扔了碗筷,略帶怒意嚷道︰「老實說吧,你都干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
梅飯一呆,心說,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她剛來,又干什麼了?
「最好別讓我知道你都干什麼了,否則……。」梅九說著晃了晃小拳頭以示威脅。只是她的拳頭太小,實在沒什麼威效就罷了。
梅飯不在意她的拳頭,腦中卻一個勁兒想著,她到底做什麼了呢?
難道桃顏的求婚書,已先一步到了梅府?
思來想去,唯一能引起別人不悅的也就是這事了,可是以桃顏的性格,既然說了明日,就絕不會提前一天的。
「真是見了鬼了。」她低咒一聲,也不想吃了,扔了筷子就往外面跑。
後面隱約傳來梅九憤怒已極地聲音,「梅八,你個不要臉的女人。」
梅飯忍不住嘆息一聲,她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出了大廳,兩個丫鬟就隨後跟了上來。春梅見她不高興,也閉口不言,倒是春天,一邊走,一邊勸她不要生氣,小心身子。
生氣嗎?
梅飯忽然覺得很是好笑,她自己都不知在氣什麼,簡直是莫名其妙。
※
一個時辰之後,謎團終于要揭開了。
大夫人的貼身丫鬟過來找她,說大夫人要見她。
梅飯心里明白,這是要說點什麼了。可越是不明所以,就越是忐忑不安,在走進大夫人房里的一剎那,手心已出了一層薄汗。
進屋時,大夫人正在喝茶,很難得今天梅五沒在身邊伺候,在她身側只站著蘇大管家。
見梅飯進來,大夫人放下茶盞,冷聲道了句,「坐吧。」
有丫鬟搬過一把椅子,梅飯坐下來,卻是如坐針氈。
大夫人突然這麼客氣地讓座,讓人很不習慣,心里越發擔心出的是什麼事了。
這時,大夫人對蘇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會意,忙告辭出去。丫鬟們也都出去了,並隨手帶上房門,一時間整個房間只有她和大夫人兩人。
「你來府里也有段時日了吧。」大夫人開了口,語氣似有幾分熱絡。
「是,兩月有余了。」梅飯忙道。
大夫人慢條斯理喝了口茶,又睨她一眼,才道︰「你覺得本夫人待你如何?」
听了這句,梅飯忽然想起一個很狗血的情節︰
荊軻出發前,楚國公子對荊軻說︰「你覺得本公子待怎樣?」
「善。」荊軻答曰。
「那讓你刺秦王可有膽否?」
于是風蕭蕭兮易水寒,荊軻就再也沒回來。
……
大夫人今日這麼說,難道是叫她做什麼為難的事嗎?她雖心中哀嘆,還是乖乖地答了句,「善。」
大夫人頷首,臉上露出一抹難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