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言那個小不點,也不可小視啊。」他斂著眉,似若有所思。
賞賜玉如意,說好听點是皇上高看一眼,以最高尚的禮儀待之,可其中內含的意思卻讓人心生憤懣。所謂嬪妃之禮,不過是小皇帝在向他示威,在暗示他永遠只能是鳳,永遠也成不了龍。
他們如意算盤打得好,可惜他桃顏又豈會怕這點羞辱,成不成得了龍也不是個小孩子所能左右的。
朝廷想借桂家打擊他,這步棋未必就能走對了。若是桂花楹在這兒,或許他還有所懼,就桂英一個老家伙,想要妄圖掌握幾十萬兵馬那真是痴心妄想了。
他知道薇家人打得什麼主意,這邊剛剛打勝,那邊就得到消息,還傳來聖旨,就算用的是飛鴿傳書也太快點了。除非他們早就想到了會勝,或者在還沒勝之前就寫好了聖旨,只等這邊一有情況,立刻讓人就近傳旨。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所想的只會是這兵權,讓他快點交出兵權。只是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從出兵開始就計劃的事,又豈會被他們所破壞。
想到此桃顏定了定神,問梅飯,「如果有一日我面南背北你當如何?」
梅飯一驚,她雖也知道桃家素有野心,可這麼明明白白說出來,還是讓人嚇了一跳。
她心驚之余,又不禁想,她和桃顏有婚約,早就牽連在其中無法翻身了。這個結果她很早就預料過,今日再面對只不過把自己的心又重新擺出來曬一遍。
她愛桃顏,所以義無反顧選擇了和他在一起,不管貧困、疾病,還是他會犯什麼滔天大罪。這一生恐怕只能用「不離不棄」四個字來形容了。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無論你怎樣,我都跟著就是了。」
很肉的一句話,梅飯從來沒想過這樣的話會從她嘴里說出。她也不知這句許諾未來會不會兌現,但現在她想跟著他的心卻是真實的。至于他真當了皇帝之後怎麼樣,那是以後的事,沒想過,也不想去想。
桃顏不知何時已經站起,輕攬上她的肩,與她額頭相抵。
「你相信嗎?從見到你第一眼開始,你就在這個位置了。」
她的手被他放在心口,從手心傳來的灼熱的溫度,以及雙眼流露出的真誠,無處不顯示了他的認真。
不過,第一次見她,第一次是哪次呢?
「你還記得在哪里看到我的嗎?。」她心虛地問。
「當然記得。」桃顏閉上眼,似回味無窮般言道︰「那時你大半個身子沒在水中,只露出一截香肩,水盆中是所有人都不可比擬的細膩肌膚……。」
多麼令人遐想地一番美景,卻讓梅飯听得臉冒冷汗。她一直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沒想到早就破案了。
「那個,你何時知道的?」她期期艾艾問。也難怪他後來屢次找自己麻煩,原來人家是氣不過挨打啊。
桃顏笑著在她臉上彈了一下,「從在皇宮看見你那次吧,那時你雖然極盡所能掩飾,不過越掩飾越表明你的心虛。我本來奇怪梅家的八小姐為什麼會做個怪樣子,後來聯想一下便相通了。你定是怕我認出,才會怕見我,而近期見過的女人中得罪過我的,也只有那貴陽打我頭的那個了。」
梅飯听完,不由大汗了一把,原來暴露自己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做賊心虛的心情啊。可惜她修煉不到位,即使再來一次也依然做不到不漏聲色,被人看出也只能自認活該了。
看她一副受驚太過的樣子,桃顏不禁抿唇一笑,「以前你的事已經過去了,現在咱們是一家人,難道你還怕我秋後算賬不成?」
哪個跟他是一家人?梅飯輕啐他一口,臉上卻不禁染上一抹紅暈。
看來「緣」這東西有時候不相信也不行,萬千人中為何偏又遇上了他?
「咱們有緣,這輩子你是逃不掉了。」桃顏笑著把她攬得更緊。能遇上梅飯真的是老天爺對他的厚愛了。
梅飯也笑了起來,只是臉上的笑卻越來越僵。很熟悉的台詞「你是逃不掉的」,貌似霄也對她說過。猶記得那時身體的顫抖,現在舊話重說,她不僅不覺甜蜜,反倒有一種濃重地憂愁襲上心頭。
馬上就要過生日了,下一步如何,她也不知道,現在只覺心里一陣茫然。
桃顏的肩膀很寬,和溫暖,可再溫暖的肩膀也暖不過冰涼的心。
「你怎麼了?」看她臉色不對,桃顏輕聲問道。
「沒什麼,就是有點不舒服,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梅飯強笑道。
桃顏擔心她,親自送她出了中軍帳。兩人往她的住所走去,路上遇到崔鶯兒,她面對著兩人盈盈一笑,背過臉去卻是滿面陰翳。
一看見她,梅飯原本就不怎麼好的心情變得更差了。反正不痛快,也懶得裝樣子,便問桃顏,「你覺得她什麼會走?」
「她想走的時候自然會走。」
梅飯︰「……」
什麼叫她想走時自然會走?難道她不想走,還得留她一輩子嗎?她心里不悅,索幸給他臉子看。
桃顏輕輕掐了掐她的手心,笑道︰「這個女人留在這兒自然有她的目的,你要真以為她是因為愛上我,那你就想的太簡單了。」
梅飯一呆,不由道︰「這是梅六帶回來的。」
桃顏微微一笑。這個女人不簡單,梅六就更不簡單了。梅家的女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只獨梅飯一個例外,她自詡聰明,其實卻是最單純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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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顏雖表面忠君大義,薇言讓他做的事卻一字未做。他以虹軍意圖未明為由,不肯領旨,或者早料定小皇帝不敢拿他如何。
桃家掌握兵權數十年,又豈會輕易的交出,薇言此舉也不過自取其辱吧。
一連數日都沒事可做,梅飯閑的手上發癢,嘴里發淡。不知為何,桃顏根本不讓她出營帳,所以她只能一個人對著鏡子大眼對小眼。
桃顏不讓她出去,他自己也很少露面,幾天都不見個人影,所以外面發生什麼她也不清楚。只是偶爾從帳簾的縫隙里看到很多兵馬移來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