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停停,羅夢漸漸有些不舒服。
起初,是貪睡,但是過幾夭,她竟吐了。晨起的時候吐、聞到某些味道時吐、餐後吐得更厲害,沾不得半點腥味。
他們心里的猜想,在看過一位產婆後,就有了答案。
她懷孕了。
算算日子,肚子里的孩子,該是在京城里,她誘拐他上床時懷上的。她害喜害得厲害,他呵護到極點,決定改變路線,直驅最近的定遙城。
定遙城位于大運河畔,是南方第一大城,居民富裕,商行集聚,除此之外,四面城牆高大厚實,南北皆有箭垛,檐角修得陡峭難攀,不論經商或是防守,都是南方首選。
再者,錢家次女銀銀,嫁入江南首富南宮家,每季送往京城的青花瓷,走的雖是水路,但也靠大風堂保鏢,貨銀更是如此,再加上南宮遠的母親,跟羅岳又是舊友,自然歡迎羅夢借住。
住進南宮家後,沈飛鷹又請大夫過來,確認是懷孕無誤。
「夫人的身子嬌弱,懷孕初期要好好靜養,不宜舟車勞頓。」大夫說著,將懷有身孕的羅夢,誤以為是人婦。「再者,要注意飲食,配合一些安胎藥物。」
送走大夫之後,他很快回到床塌邊,舍不得她獨處太久。
「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麼開心的樣子。」羅夢抬起小手,撫模著他的臉龐,因為害喜而有些虛弱。
他握住她的手,靠在薄唇邊吻了吻,再輕輕的俯,臉頰貼在她的小骯上。
「听什麼呢?」她笑著。
「听你,跟孩子。」他深吸一口氣,難以壓抑心中狂喜。「我們的孩子。」他靜靜傾听,卻因自己強烈的心跳,什麼也听不見。
「我們的孩子姓沈。」她輕輕說著,撫模他的發,衷心說出藏在心中許久的心願。「從此之後,你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貼著她不言不語,听著她軟軟的聲音,告訴他的每一言、每一句。
「雖說,我沒有把握,能為你生一百二十八個孩子。但是,孩子們會開枝散葉,總有一天會超過一百二十八個,個個都姓沈,好不好?
「好。」他啞聲回答,濡濕了雙眼,千言萬語只能再化為一個字。「好。」他重復。
兩人的手緊緊交握,言語己是多余。
休養的日子,才過了不久,沈飛鷹注意著她的飲食作息,怕她吃得少了、憂她睡得太多。兩人同住一座院落、同睡一張床榻,南宮家倒也無人說話。
某日,卻有貴客光臨。
這位貴客遠從京城而來,竟是以奸商——噢,不,是以機深詭話——不,足以精明狡猞,呃,不對不對,是以賺錢手段高妙聞名的嚴耀玉。
身材健碩、舉止溫文儒雅的他,身後還跟著幾個僕人,正費力的抬著,一塊覆蓋著喜慶紅綢、又厚又重的東西,一同入了院落,踏入花廳。
先前早有丫鬟通報,沈飛鷹抱著她起身,安放在花廳的椅子上,舍不得她下地走半步的路,還拿來一件薄衫,為她蓋在肩上,處處體貼入微。
「羅姑娘、沈總管,許久不見了。」嚴耀玉說道,略略一揮手,身後的僕人就將東西擱下,無聲的退了出去。
她款款起身,不敢失禮,福了一福。「嚴師傅,讓您見笑了。」
「羅姑娘快快請起,這是喜事,何言見笑?」嚴耀玉笑著,連連搖手。「再說,您這位徒兒,我可收不起啊!」
「我這是跟著無雙喊的。」她任由著沈飛鷹,將自個兒扶回座位,仍舊巧笑倩兮。「您就是無雙的師傅啊!」
「是啊,別人是名師出高徒,我嚴某卻只能出一個劣徒。」不認也不行,只可嘆,還真是個道地的頑「劣」之「徒」。
「請別自謙,無雙的一身本事,都是跟您學來的。」龍無雙的頑劣行徑,她可清楚了,有許多還是跟她合謀的呢!
「但是,羅姑娘的本領,連嚴某都要佩服。」說好話不費銀兩,況且說的還是實話。嚴耀玉大加夸贊。「那日喜宴雖然沒辦成,但是,如今兩位不也即將成為眷屬?」
「謝過嚴兄。」沈飛鷹也不惱,更不避諱,大方的接下贊賞。
「沈總管客氣了。」
「敢問嚴公子,怎麼會來到定遙城?」他神色不變,心中卻揣想,嚴耀玉會不會是公孫找來,親自挾帶機密,才會特地來到南宮家。
「喔,沒什麼,我只是听到消息,知道羅姑娘有了身孕,特地為沈總管帶來賀禮。」話中有話,有身孕的是羅夢,賀禮卻是送給沈飛鷹的。
「賀禮?」
「是啊,那日我帶去羅家,以為送得出去,最後卻又帶回家的賀禮。」嚴耀玉滿臉是笑,走到牆角後,親自掀起紅綢。
只見由紫檀木所造的區額上,雕刻著八個大字,字字如銀鉤鐵劃,筆勢蒼勁有力一
柄家興亡匹夫有責
沈飛鷹挑眉,記得很清楚,曾經在公孫家見過,嚴耀玉贈的另一塊匾額,跟眼前這塊一模一樣,只不過眼前這塊,比公孫家那塊,略略舊了一些。
「這塊匾額,我一共刻了兩塊,一塊送給了公孫。」嚴耀玉伸出手,抹去區額上的灰塵。「不過,這一塊啊,我等著送,等啊等的,都怕還沒能送出去,匾額就要朽爛了。」
羅夢瞧著匾額,心里清楚得很,嚴耀玉是在嘲諷,她跟龍無雙一樣都是國家之患,膽敢娶她的男人,堪稱為國捐軀。
「嚴師傅,您這是對我過譽了。」她彎唇而笑,半點不氣惱,心中暗自贊嘆,這第一好商,不愧是龍無雙的師傅,才能同龍無雙一樣頑劣,競大費周章的扛著匾額,從大運河北來到大運河南,就只為了模她跟沈飛鷹。
「不,沈總管能擔任這個重責大任,實在令嚴某佩服。」
她還沒開口,沈飛鷹倒是先說話了。
「那麼,等到我與夢兒成親,一定會送上另一塊匾額,作為回禮。」他說得平平淡淡、恭恭敬敬,受不得她受到嘲諷,更在言語之中,將她也拉進來,以示兩人同心。
「不必不必。」嚴耀玉嘴上笑著。
嚇死人了,誰知道這男人跟羅夢,會在匾額上寫什麼,到時候惹惱他的愛妻,他又要去睡書房了。
沈飛鷹也露出笑容。
「應該應該。」
「真的不必。」要想減弱攻擊,最好的辦法,就是分化。「再者,羅姑娘這些年來,一直是我的重要客戶。」
「喔?」
「是啊,她買的都是沈總管的消息,讓嚴某獲利頗多。」
沈飛鷹目光一偏,瞧見她因為被揭穿,有些尷尬的轉開視線,粉臉紅潤潤的,難怪,她會得知,他在戈壁買地置產的消息,連帶引起這番風波。
自古以來,商人始終握有最多情報,反應往往比官家更快。她的投資精準,多年以來,都將他的行蹤掌握在手中。
羅夢還不敢轉過頭來,卻看見肩上落下熟悉的大手,暖燙的體溫隔著衣衫,護著她的身子。她有些訝異,抬起頭來,看著身旁的沈飛鷹。
「那麼,要跟嚴兄說聲抱歉了。」他將她圈攬在身旁。
「何出此言?」
「因為,夢兒此後,再也不需跟您買我的消息。」他說得很肯定,只要與她相關的,甘心一律包容,何況只是這小小的諷刺。「以後,嚴兄就賺不到這份銀兩了。」
听見這回答,嚴耀玉微微一楞,接著連連拍掌,大笑不己。
「好!羅姑娘的多年投資,總算是沒有白費,不枉我嚴某千里迢迢,從京城送來這份賀禮。」那頓宴席過後,愛妻關切羅夢,頻頻追問他,他遠道而來也是為了讓愛妻放心。
「嚴師傅,那我們就不送了。」她甜笑著,說得不著痕跡。
唉啊,趕人!
嚴耀玉自然識趣,不再打擾兩人,何況賀禮送達,跟南宮家打過招呼後,他也要快快回去,向愛妻報告此情此景,才好乘機討一次賞,換取半日溫存。
「嚴某告辭。」他一邊說著,腳步已往外退,不想浪費時間。
在踏出院落前,嚴耀玉最後看了一眼,覷見兩人恩愛情濃,暗自思量著。
既然公孫說了,事情還不急,可以延宕幾日無妨,那麼他就擱下消息,暫且不說罷了,真等到事情要緊,再讓公孫另外派人,來做棒打鴛鴦的差事。
想著想著,懷念愛妻的心情急切,嚴耀玉的身影一晃,就消失在院落門外,再也看不見了。
晨光穿林透葉,在林間閃爍。
江南的山水秀麗,雅致的庭園造景,更是勝過京里許多。
清晨時分,沈飛鷹親自端著一碗冰糖燕窩,穿過長廊小橋、亭台樓閣,來到那座被整池荷花包圍,以綠柳作帳的房間。
寬敞的屋子里,羅夢已經起身。
她一早起來,就吐過一回。
他萬分不舍,只能扶著她,撫著她的心口與後腰,等到她真有胃口了,才親自去調來冰糖燕窩。
她本來就嘴刁,吃得清淡且少,雖然南宮家的廚娘手藝極好,他也再三交代過她的口味跟習慣,最終還是不放心,要親手去弄來。
回到床榻邊坐下後,沈飛鷹讓羅夢靠坐在懷中,一口一口的喂著。
清風徐來,揚起綠柳輕紗。
「鷹,我吃不下了。」她吃了半碗,就抬起小臉說,眼角還有吐時,因為極不舒服而擠出的淚。
「再一口。」他垂下黑眸,望著她輕聲哄著。「一口就好。」
他難得這樣哄她呢。
羅夢心頭一甜,乖乖張嘴,再吃了一口。
他再舀一調羹來,湊到她唇邊,她好氣又好笑,不過還是乖乖又吃一口。
看到沈飛鷹還要再舀一調羹,她忍不住開口,嬌慎抗議著。「你說再一口就好的,我都吃了兩口,真的吃不下了。」
他听見了,也真的不勉強她,不再把調羹往她嘴邊送,就自個兒喝掉碗里剩下的冰糖燕窩。
她咬著下唇,因為躲過剩下的燕窩,開心的露出得逞的笑。
哪里料到,下一瞬間,他竟低下頭來,吻住她偷笑的小嘴。
被吻個正著的羅夢,羞得臉紅心跳,唇舌交纏之間,只覺得那微甜的燕窩,被他喂入了嘴中,全都滑入喉里。
等到他退開之後,她臉兒紅潤,一手攀在他的頸上,另一手揪著他胸前的衣襟,依戀的沒有放開。
「這不就都吃下去了。」他用頭額抵著她,黑眸深深,薄唇輕輕揚起。
「你好卑鄙。」她羞窘的說,一張小臉面紅耳赤,心里倒也明白,她應該是天底下,最沒有資格用「卑鄙」兩字,來指控別人的人。
丙然,這句話,讓沈飛鷹笑意更深。
那一抹心知肚明的笑,讓她有些羞惱,不過看在他是自個兒最心愛的男人,又是月復中胎兒的父親,她大方的原諒他,沒有推開他的胸膛,反而依然乖巧的待在他懷里。
瞧懷中羅夢小鳥依人的模樣,沈飛鷹的心頭一緊,單手擱下了湯碗,用強壯的雙臂將她輕擁在懷中。
她輕聲嘆息,握住圈繞她腰月復的大手,跟他十指交扣。
窗外風輕雲淡,荷花仰天,沾著晨露,隨風輕輕搖擺,翠綠荷葉上的露水,更是晶瑩剔透,還滴溜溜的滾來滾去。
這樣的日子,多麼愜意啊。
她這一生,想的、求的就是這個,可以寧靜安詳的,跟他一起生活、與他一塊兒度過晨昏。
愛憐的親吻,落在她的發上、落在她的額角。
听著沈飛鷹的心跳,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她知道他心里有事,身子偎得他更近一些,手也握得更緊,輕聲問著︰「鷹,你要回去了嗎?」
這個小女人向來就聰明,很少有事情能瞞得過她,況且這件事,也不是該隱瞞的。只是,她的問題,仍讓他喉間一緊,徐聲承認著,他所能承認的事。
「堂里有急事,我必須先回京城。」
丙然如此。
羅夢抬起小臉,仰望著那張俊臉,無限渴望的說著。
「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
深深的黑眸里,映著她的臉,他啞聲說道︰「大夫說了,你身子還虛弱,受不住舟車勞頓,必須留在這里安胎。」
此時此刻,帶她回京城,實在太過冒險,不但她的身子受不住,他的心也受不住,只怕還沒到京城,他們都會雙雙倒下。
「從定遙城到京城,雖然有大運河通行,但是還是會累,你現在走不得的。」他指出事實,心頭更痛。
「可是,我舍不得你。」她嬌聲說。
她舍不得,他又何嘗舍得?
那雙黑眸更暗,他聲音也更啞,抬手輕撫著她的臉兒,一次比一次柔、一次比一次憐。「你的平安,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羅夢听在耳中,心中又緊又暖,重新偎回那寬闊的胸膛,其實知道他的擔憂,更曉得他的不舍,偏偏就是一雙手,還將他抱得更緊。
對她來說,他最重要,但是比他們兩人都重要的,是月復中的小生命。
「今天就得走嗎?」她輕聲問。
「嗯。」他將長臂收緊,將下顎輕靠在她發上,聲音低得近似呢喃。「南宮已經替我備妥船只了。」
這麼急。
在她的心里,多麼想要他留下來。可是,身為大風堂的大小姐,她也知道,他能空出這些天來,已經是萬分難得了。此刻大風堂里,等著他處理的事,想必早已堆積如山。
深吸了一口氣,羅夢抬起一雙水眸,也撫著他的臉,柔聲的說道︰「至少,讓我替你修個面吧。」
沈飛鷹瞧著,懷中柔情萬千的小女人,心頭暖熱。
「你會嗎?」他勉強牽動嘴角。「那可是要拿刀的。」
「當然。」她笑著起身,也不讓他插手,親手去端來原本擱一旁,讓她洗面淨手的溫水來,用薔薇澡豆打了泡沫,抹在他喉頸跟臉上。
他沒有反抗,可是當她握住刀,慢慢湊上來的時候,即便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而是響當當的江湖好漢,他也還是不由自主,繃緊了皮肉。
這個反應,當然瞞不過,正將小手撫在他臉上的她。感覺到手下的緊繃,她長睫輕眨,故意取笑著。
「怎麼,你會害怕?」
他的雙眼微眯,但頸上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放心。」羅夢笑了出來。「我找人練習過的。」
沈飛鷹猛地月兌口就問︰「誰?」
她能找誰練習?
懊不會,又是那個該死的海盜?
瞧見他凶狠的模樣,她笑出聲來,知道他還計較得很,好心的告訴他,免得他吃醋吃得酸壞了。
「還能有誰?當然是爹爹啊。「
原來是堂主,沈飛鷹松了口氣,接著才恍然大悟。
「你拿堂主當練習?什麼時候?」
「就……」她臉兒羞紅,視線溜轉。「人家以為你當上總管了,等到我及笄之後,就會跟爹爹提親了嘛,我想為你做些事,又怕到時候弄傷了你,才會要爹爹讓我練習一下……」
難怪那時候,有好一陣子,大伙兒就會瞧見羅岳臉上,三不五時會出現為數眾多的小小刀痕。所有人都在擔心,是不是堂主年紀大了,身體變差,眼花看不清銅鏡,卻又不肯承認。
原來,她在那麼多年前,就想著要替他修面,還事先找堂主練習過。
羅岳果然是天下第一女兒奴啊!
他莞爾的想著,心中又甜暖起來,眼前的小女人,看起來更甜美可人了。
瞧她跪上到床榻,在他面前,咬著女敕女敕的唇,專心一志、小心翼冀的,用刀鋒順著他的臉龐,一刀一刀的刮去泡沫與胡渣。刀鋒冰涼,可是她的小手卻萬般的溫柔。
她很小心、很小心,終于替他修完了面,但是最後還是不小心,劃傷了他一刀。
他只覺下巴微刺,她自個兒倒輕呼出聲。
「啊……」羅夢擰著秀眉,自責的將刀子移開,連忙問著。「對不起,很疼嗎?」
「不疼。」他望著她,就是疼,那也不算什麼。
可是,她心疼啊,瞧著那小小的口子,一下子就滲出了丁點兒的血,雖然不多,卻仍讓她心口緊揪。
想也沒想的,羅夢就湊上前去,用女敕唇軟舌,舌忝吻掉礙眼的紅痕,再萬般不舍的輕輕印下一吻。「對不起。」
「沒關系。」他嘴角輕揚,啞聲說道︰「下回,你再多幫我修幾次,就熟練了。」
這話,讓她臉微紅,好期待好期待。
下回呢。
「你還敢讓我修面啊?」她嬌羞的問。
他筆直的望進她眼里,慎重交代。「不要找旁人練習。」
羅夢臉更紅,輕咬著唇,點了點頭。
「好,我不找。」
「堂主也不行。」他嘎聲要求。「只許幫我。」
羅夢心里甜壞,面紅耳赤的低下頭來,應了一聲。
「好。」
听見滿意的答案後,沈飛鷹才再度露出微笑。
她放下刀子,拿布巾替他洗臉,又親手在漸暖的日光下,幫著他梳了發,將他的長發綁成髻。
然後,再替他順了衣襟,重新綁上腰帶,再為他穿上襪與靴,幫著他套上外褂,就像是尋常人家里,妻子為丈夫所做的事一樣。
從小,她就是個被人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十指春蔥難得沾上一滴水。
可是為了他,她幾乎什麼也肯做,還早早就練習過了。
看著她親手為他打理顏面與衣著,沈飛鷹心緊喉縮,對她的柔情,驀然上涌,難以遏止。
這麼多年了,她一直等著他、一直想著他。
他其實是知道的,自己虧待了她,讓她苦苦等了這些年。
在出門之前,沈飛鷹情不自禁的,抬手輕撫著那張小臉、以及水女敕的唇。「答應我一件事。」
「嗯?」
「記得吃飯。」
她笑了。
笑靨如花。
「好。」
那一抹笑,從此深深的印在他心頭,讓他終生難忘,再一次低頭,他短促卻結實的落下一吻,慎重許下承諾。「等到我回來,接你回京城,我們就成親。」
「嗯。」她笑著點頭,眼中卻浮現不舍的淚光。
沈飛鷹心疼至極,心上像是有刀在割,可是時辰已經晚了,縱然依依不舍,他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羅夢跟到門邊,但沒有出去。
只因為,光是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就已經開始想念,要是真要送到門外,她肯定會忍不住,開口要他留下,或是帶她一起回京城。
眼看他走過小橋,就要定出這院落,她不自禁開口叫喚。
「鷹。」
他停下腳步,回過頭來,隔著整池粉荷綠葉,靜默的看著她。
「你要小心。」她撫著心口,含淚強笑。「為我保重自己。」
黑眸深深,向來冷硬的薄唇,再度輕揚。
「我會的。」
她倚著門,柔情萬千,忍著不落淚。
「我等你。」
沈飛鷹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