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雅，哦不不，賢親王，老夫求您，老夫給你磕頭，求求你高抬貴手救救我家家主，老夫給您磕頭，磕頭…」
皺著眉頭看著伏在地上不住磕頭的男人，不禁感慨時間真是個可怕的東西，才半年就能把人折磨成這幅模樣。眼前這個形容枯槁、滿頭白發的男人哪里還是當年那個眼高于頂、張牙舞爪的宰相主君，再見面仿佛所有的風霜都聚集在了他的臉上，仿佛老了二十歲。
回想起前兩年雷氏大鬧金府的囂張與傲慢再對比如今的毫無尊嚴的跪地祈求，果真，出來混的早晚都是要還的。冷眼瞧著眼前的苦情戲，心中波瀾不驚，關乎同情心，早在出娘胎我就把它切除了，在我看來這是最無用且最拖後腿的東西。
雷氏該是真的沒辦法了，妻主入獄生死不明，唯一的依靠就只有遠嫁江南的兒子，奈何楊家已經被我打擊的大不如從前，見到我金戈雅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更別提公然與我作對，更何況莫家嫡公子可是盡得雷氏的真傳，潑辣狠毒蠻不講理，以前莫威勢力還在的時候楊家還姑且忍讓，可如今莫威成為階下之囚，莫家整個沒落，莫染的日子估計還不如他這個爹爹過的舒心，他都已經自身難保更別提保住他娘親爹爹。
只是，雷氏來之前應該沒有見過莫威，否則怎會如此沒腦子的跑來這里，莫威了解我，她知道我等的就是這一天，他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徒增笑料而已，況且，莫老狐狸為了自己無用的僅剩的那一點兒尊嚴也必會嚴詞拒絕，某些方面莫威跟我還是有些相似的，比如說瑕疵必報，比如說心狠手辣…
看著這個狼狽的男人心中有些不耐煩，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莫主君，不用本王說你也知道，你家妻主犯的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本王念在你我兩家的關系上，並無禍及無辜。可你如今竟來求本王放了這亂臣賊子，未免有些強人所難，本王就是勢力再大也不敢罔顧王法，莫老主君，我勸你還是回去吧，這個忙本王幫不了。」
「王爺，除了您老夫再也沒有別人可求了，求求您，看在莫惜的份兒幫幫我家妻主，老夫知道以前對莫惜多有苛刻，老夫可以跟莫惜下跪道歉，求您幫幫我家妻主，她要是出了什麼事，老夫也活不成了。
嘖，多想告訴他，那你們倆就一起去死吧，但怕他狗急跳牆還是忍住了。只不過臉上的溫度越來越低，這個老匹夫平日里看起來挺聰明的，莫非如今老糊涂了？在我面前以命相要，愚蠢可笑之極。
「莫主君，本王還有要事，恕不奉陪，送客。」
見我要走雷氏急了上前一個縱身想要拉住我的衣襟下擺，被我險險躲過去，瞬間就有種向他踹去的沖動，我最討厭別人踫我。
「放肆，你可知這是何處，豈容你放肆，快來人，保護王爺安全。」
管家沖上來擋在主子面前，對著地上的雷氏言辭訓斥，哪里來的瘋子，也不看看這是不是任他撒潑的地方。別看這小老婆平日里笑容滿面的，可真要動氣怒來還真有那份兒氣勢，人都說宰相門前九品官，她現在的身份可比京中許多官員管用多了。
「娘親…」喧囂之時，稚女敕的聲音傳來。
小蝶站在門口，皺著秀氣的眉頭看著里面的場景，眼楮在略過地上那個狼狽的老人時略過一絲厭惡，莫非是我看錯了，四歲的孩子眼底怎會有這種反面的情緒。
怕這個老匹夫會傷到孩子，趕忙跨過去將女兒抱在懷里︰「你怎麼來了？」
許久未接觸過娘親懷抱的小蝶開心的咧嘴一笑，又恢復成天真可愛的模樣，手里把玩著娘親的頭發，嘟著小嘴，好不可愛︰「小蝶想去游樂園，可爹爹和幾位叔叔沒時間，小蝶便來找娘親。」
水靈靈的大眼楮在周圍掃視了一圈，頗有些小心翼翼「娘親，你忙不忙，小蝶改日再去也可以的。」
被寶貝女兒的貼心所溫暖，剛剛的不快一掃而光︰「不忙，天大的事也比不過我的女兒重要，娘親收拾收拾咱們這就出發。」
雷氏眼楮一亮，將散落的頭發別在耳後，整理整理滿是灰塵的衣衫，微笑著走到一大一小面前︰「這就是小蝶吧，都長這麼大了，我記得上次見面才這麼大一點兒，時間過得可真快。小蝶，我是外祖父啊。」
小蝶滿眼防備的盯著這個非好感的男人，不知為何渾身都變得不舒服，不由得越發厭惡︰「我已經有一個外公，你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面對這不客氣的質問雷氏有了一時的尷尬，笑容也僵在了臉上︰「你現在的外公是你外祖母的側室，而我是你外祖母的正室，自然也就是你的外祖父了。你外祖母很疼你的，在家里總是念叨你，小蝶，要不要跟外公一起去看看外婆。」
站在不遠處的老管家渾身一哆嗦，離這麼遠都能感受到王爺身上散發出的寒氣，虧那個老男人還能滔滔不絕。
真的是廢了很大的勁兒才忍住向那張老臉回去一巴掌的沖動，丫見過不要臉的可沒見過像他這麼不要臉的，我本尊就在眼前活生生的站著，這廝竟能扯出這彌天大謊來。我本想放過他，看來做人還是不能太善良了。
察覺到娘親身上的怒氣，金小蝶心有靈犀的對之怒目而視。
「管家，把這個瘋子給本王轟出去，不準他再靠近王府半步。」
「金戈雅，小蝶小蝶現在年紀小什麼都不知道，等她大了若是知道她的親外婆是死在你手上的到時候會怎想，你就是這樣教育孩子的。金戈雅，我詛咒你們。」見侍衛涌進來，雷氏急了，邊後退便對著那個罪魁禍首大吼，撕心裂肺的聲音將眾人駭在了原地。
「還愣著干什麼，沒听到母王的話嗎？」。
未等我開口，懷中小人發出了聲音，糯糯的聲音擋不住其中蘊含的氣勢，果然虎母無犬女。
「娘親，不生氣，不值得。」看著那個被強行帶走的瘋子，金小蝶伸出小手撫上母親起伏的胸口，寬慰道。
看著乖巧的女兒，無奈的笑笑，難不成早熟也遺傳，這個孩子身上有著與她年紀不符的成熟與果斷，她所知道的要比我們以為的多得多。
「記住，這件事不能讓少主夫和幾位幾位公子知道。」家里氣氛正好，我可不想因著這個該死的老男人破壞了好不容易得來的空閑，正如女兒說的，不值得。
「小蝶，算起來他的確是你的外祖父，你為何會如此討厭他？」我記得，小蝶與雷氏貌似從未謀面。
想起剛剛令她不快的那個老男人，小蝶不滿的堵了嘟嘴︰「小蝶也不知道，就是討厭他，我的親人只有你們，其他的誰都不要。」
詫異的看著懷里的小家伙，看來她還從我這里遺傳了一樣東西——薄情，她跟我一樣若是認定一個人便是一輩子，所有的感情都傾注在少數幾個人身上。這樣也好，最起碼她會活的比所有人好都要輕松。
「你們娘倆干什麼呢，怎麼院里吵吵鬧鬧的。」
莫惜微笑著走了進來，還好時間剛好，沒有遇上那個瘋子。
「爹爹，小蝶在鬧娘親帶小蝶去游樂園呢，爹爹一起去好不好。」小家伙從娘親懷抱中掙月兌出來，跑到最愛的爹爹面前俏皮的抱著爹爹的腿，一臉可憐相，誰看都是萌到翻的小蘿卜頭兒，白白淨淨的臉蛋上哪里還有剛剛的深邃。
我詫異了，扮豬吃老虎這招兒是跟誰學的，難不成是自學成才。
左手牽著女兒右手摟著夫君︰「走，一起去游樂園。」——
推開那扇破舊的房門，因著年久失修的關系刺耳的吱呀聲回響在空蕩的房間中，更顯陰森。
走到那個雖然狼狽卻衣衫整齊的女人身旁，盯著她平靜的面龐，竟察覺不到一絲生氣與憤懣，此刻的她就像一座了無生氣的雕像，平靜無波。半年的大半年的囚禁生活還是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原來那圓滾滾，腦滿腸肥的腐敗身子已經瘦成了皮包骨頭，一時竟不敢相認。此時的莫威很難與當初那個叱 風雲，手握大權的一國丞相聯系起來。難不成這廝已經參透世事，羽化登仙了，哼，生平做了這麼多喪盡天良的壞事，死後恐怕連地獄都不會收。
覺察到熟悉的氣息，莫威張開眼楮︰「是你啊，我猜的沒錯，上路之前唯一能見到的人非你金戈雅莫屬。這都大半年過去了，你們終于沉不住氣了。」
不得不說，此時的莫威確實看起來順眼多了，這大半年的時間將她身上的戾氣與野心消磨殆盡。
「哦，莫相莫非一直在等我。」
「沒錯，在等你送我上路。」眼楮在桌上的酒壺上一掃而過，嘴角竟露出一絲滿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