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峰最先看到的不是雲瑤那張沒有戴面具的絕美臉龐,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雲瑤破破爛爛的衣裳以及渾身多處的血跡。
這還叫「很好」?程峰覺得心口一陣的憋悶,但是他卻還不能開口質疑或者指責玄妙什麼。先不說她的修為之高,就單單說她的長輩身份就不是自己能夠隨意對待的。
玄妙看著雲瑤在那群兔子和風刃間艱難穿梭的身影,眼底一片淡漠,「不錯,挺有悟性。」
「師叔祖,這是何意?」程峰還是忍不住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其實他沒覺得玄妙會回答自己,可是意外的是,玄妙回答了。
「我整日在這海底獨居,寂寞得很。幾天前見到這小姑娘被一章魚精拖著走,差點就要沒氣了,我心中大為憤怒,身為一個修士怎可以如此丟臉的死在一只低階海獸手里。于是我便把她帶到了這里,順便指點指點。」
這居然是「指點指點」?程峰有些無語,但是心中又難免為雲瑤感到高興。這位師叔祖還真是奇特,居然因為這樣的理由就去「指點」一個晚輩,也是雲瑤的福分啊
兩人說著話,但是眼楮並沒有離開雲瑤的身影。
她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任誰都看得出來。她臉上強撐的表情,蒼白的臉色,以及她遲滯的動作,都在顯示她隨時都可能倒地不起。但是她仍然倔強的試圖向那兔王靠近。
而且她確實做到了,她和兔王之間的距離已經在逐漸接近中。雖然因此她身上又添了不知道幾道傷口。她覺得自己可能最後是流血而死的而不是累死的。但是她現在哪有時間管自己身上的傷口?
她不斷在心里計算著,她記得有一個動作,可以讓她一下子就跳到那兔王身邊,但是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她不覺得自己能夠完成那個動作。但是現在她還有選擇麼?
調整了兩下呼吸,她猛地蹲低,整個人最大限度的蜷縮在一起,然後忽然間,她整個人朝那兔王彈跳而去,就像是射出的利箭,速度之快讓人驚嘆,而空氣中的破空聲更是響亮非常。由此可見她這一躍的力道和速度。
玄妙的眼底浮現了一絲笑意,而程峰的眼中也不由得為她的堅毅浮現了一抹贊賞。
只不過,她雖然躍到了那兔王的位置,那兔王卻不是一個不會動的靶子啊。它以更快的速度往後退,而在雲瑤的四面八方,無數風刃密集的向她射去。
因為兔王處在許多兔子的包圍中,她這一躍其實等于自動跳進了敵人的包圍圈。
原本她是打算孤注一擲的跳進包圍圈,把那兔王除去的。可是她忽略了那兔王反應和速度的敏捷。
她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看來還是要死在這里了。雖然不甘心被一群兔子干掉,但是就因為這最後一下用盡了她所有殘余的力氣,她現在根本什麼也做不了。
閉上眼,靜等自己生命結束。
「雲瑤」程峰在激動下,第一次低喊出雲瑤的名字,一臉駭然。他也看到了那密集的風刃,若是在平時,他根本不會把這種程度的攻擊放在眼里。可是現在,這些風刃在他眼中是那麼可怕。
「慌什麼」玄妙不滿的冷哼一聲,隨意拂了拂袖,那碧玉盤中的景象已經變了。那些風刃和靈兔已經消失無蹤,雲瑤身旁的那些石塊也不見了,那房間也恢復了本來面貌,只不過是一間普通的空房間而已。
而雲瑤,已經毫無意識的昏倒在地。
雲瑤原本以為,自己死定了。
但是她身上隱約傳來的絲絲刺痛卻讓她有些不解。死了還會感覺到痛麼?
「喂,醒了就起來啊,賴著做什麼?」
一個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聲音在雲瑤耳邊響起,雲瑤緩緩睜開眼楮,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她有些疑惑,又似乎不信,輕呼道,「阿牛?」
程峰心里其實是大大舒了一口氣的,只是他臉上的表情還是那樣冷淡古板。「醒了就自己把這個喝了。」他遞過一碗冒著黑氣的湯水在雲瑤面前,一股刺鼻的味道嗆得雲瑤眼淚都差點掉出來了。
「這是什麼?」
「藥。」
雲瑤差點笑破肚皮,「這什麼時代了居然還有這麼‘古老’的藥,我自己有丹藥,就不喝你這個了。不過還是謝謝你啊」說這話雲瑤從儲物袋取出一粒恢復精氣的丹藥服下。至于靈力的虧空,那還是只能靠修煉來慢慢恢復了。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里?咦?不對啊,我不是在幻境里麼?難道你也被弄進來了?」雲瑤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臉上的面具已經掉了,心里充滿的全是阿牛為什麼會在這里的疑惑。
對于這個問題,程峰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不可能告訴她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危所以特意來找她的,既然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干脆就保持沉默好了。
好在雲瑤早就知道他的脾氣,對于他的沉默不語也不以為意。她緩緩坐了起來,感覺渾身都在痛,特別是自己的右腿,似乎在最後那一下高難度動作的時候傷到了。記起自己身上幾十道傷口,不處理一下真的會死人,這樣一想她連忙低頭檢查自己。這一看之下,嚇了她一跳。只見她自己胸口以下開始被白色的布條纏著,一直纏到腳尖。她現在的樣子,就像半個木乃伊。要是她的頭也被包上的話,那就完整了。
不過讓她嚇一跳的不是自己這幅「打扮」,而是「阿牛你給我換的衣服?」
她眼珠一轉,看向程峰的目光中意味深長。也不知道她腦子里此時在轉著什麼念頭。「是你把我包成這個鬼樣子的?」
程峰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他還是只能點頭。誰讓雲瑤說的是事實呢?這里倒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就是玄妙師叔祖。但是他怎麼可能讓師叔祖親自動手,何況師叔祖也沒那意思,她只不過丟下了一堆布條和一大盆的黑乎乎藥泥,吩咐了程峰怎樣把那些藥泥涂抹在雲瑤全身然後用布條纏上之後就走了,在她看來,程峰和雲瑤是夫妻,這種事情當然是由程峰來做了。
所以,不但是程峰幫雲瑤換的衣服,就連她全身,基本也被程峰模遍了。
雖然當時程峰滿腦子是對雲瑤傷勢的擔憂,並沒有什麼yin邪的念頭,不過觸手的溫潤如玉的觸感,到現在還縈繞在他的腦海里揮散不去呢。
雲瑤奇怪的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阿牛,自己問的問題有這麼難回答麼?需要想這麼久?不過她能夠感覺到「繃帶」下自己的皮膚上傳來陣陣涼絲絲的感覺,鼻子里也聞到了一絲藥味。知道這是為了給自己治傷,倒也沒有多做計較的打算。
正在這時,程峰忽然道︰「我會對你負責的。」
「啊?」雲瑤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阿牛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你我本就已經是夫妻了,我會對你負責的」程峰猛地抬頭直視雲瑤的眼楮,目光坦誠。
雲瑤眨眨眼,似笑非笑道︰「就因為你看了我的身子,所以才這麼決定的?」
「本該如此」程峰鄭重的點頭。何況上次她不就是用這樣的理由強迫自己娶了她麼?只是她現在那表情是什麼意思?
「你不用勉強,對于我來說,被看幾眼並不會怎麼樣,何況你還是為了給我治傷。所以你無需負責什麼。」雲瑤這一番話听得程峰驚訝無比。他搞不懂,這女人是哪根筋不對?怎麼前後態度轉變這麼快?
「我不喜歡被人勉強,所以我也不想勉強你。成親什麼的那只不過是一場鬧劇,你不必放在心上。」
程峰沉默,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不知道為什麼,听到這種話,他不是應該感到松一口氣麼?只是心里那淡淡的失落感是怎麼回事?
雲瑤看程峰不出聲也就不再就這個問題多做糾纏,又說道︰「這里是哪里?」
「這里是一個前輩的洞府,也是她在那章魚精手里救了你。」
「唔,那你怎麼會在這兒?」
「這位前輩是我的師叔祖」程峰只能這麼回答。
不過這也算是一種回答,雲瑤理所當然的以為他是來找師叔祖的,也不做多想道︰「還真是有緣,我遇到危險了居然是你的師叔祖救了我。那豈不是間接的說明我欠了你一個人情?」雲瑤想當然的認為,那師叔祖之所以現在把自己從那幻境放出來,是看在阿牛的面子上的。
「這是你和師叔祖之前的事,與我有何關系。」
不知道為什麼,雲瑤跟自己這麼客氣疏離起來,讓他的肚子里躥起了一股無名火,于是他的口氣也差了起來。
雲瑤敏感的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心中不解自己似乎沒有說什麼得罪人的話啊,他這是在發的哪門子火?「我身上這些東西什麼時候能解開?」雖然那藥在身上涼涼的,但是那種刺痛中帶著麻癢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雲瑤有點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