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爺匆忙吃完了飯,又處理了幾件事,看看時辰也不早了,這才覺得渾身疲乏,便屏退眾人,自己信步往內院中來。
他到了二門,抬手輕輕推了一下,果然已經上了栓。姚采瀾管家很有規矩,什麼時候鎖門都是一定一的。他便抬手開始敲,料想守二門的丫頭不久便會過來開門了。誰知,他剛敲了一下,這門就開了。
江二爺愣了一下,這丫頭也太及時了吧,仿佛像是一直守在近旁一樣。
他抬腳進去,卻沒看見人。江清山疑惑的搖了搖頭,也不太當回事,回身把門栓好。
舉步往前走了幾步,前邊往左一拐,拐過幾棵玉蘭數,不遠處就是正院了。
這時,從樹後面忽然竄出一個人來,一下就跪在了他面前,手已經攀上了他的袍子,「二爺」
是個女人。聲音清脆,帶著淒婉的哭音。
江清山嚇了一跳,借著身後二門上掛著的氣死風燈一看,是個不認識的女人,穿的也不像是自己家的下人。
江清山有點沒好氣,「你是誰啊,這麼沒規矩」姚采瀾管後院這些年,還真沒出過這麼亂糟的事情。是不是這一趟走了一個月,家里有人要挑事啊?江清山腦子里不禁想東想西。
那婦人聞听此言眼淚真下來了,「爺,奴家是白蓮啊。爺真是好恨得心,這麼些年對奴家不聞不問,如今,竟連奴家的樣子都不認得了,嗚嗚嗚……」
江清山一听這話,先下意識的往後一躲,離開白蓮一定距離,又心虛的往四下里一看。見四周無人,只有那邊主院里燈火通明,不時傳來幾句說話的聲音。
江清山這才穩住心神,再轉頭定楮一看,那眉眼,可不依稀就是當年的枕邊人麼?
只見白蓮頭發松松挽就,又在發邊獨獨垂下一綹來,輕輕掠過腮邊,別有一番風流韻致。身上秋衫單薄,雖沒有什麼好料子,但那胸口開的卻挺低,就是在無邊的暗夜里,也能隱隱的看到胸口白花花的一片。
這樣的一副打扮,這兩年自己並沒有少看。有時候被人拉著喝個花酒,還是少不了叫幾個春娘作伴。那些女子還不是都是這樣的打扮?
那些人江清山從沒有瞧到眼楮里。為了錢主動貼上來的貨色,不過是些下濺的東西罷了。真正正經的女人應該是大方得體的,莊莊重重的,做什麼事干干脆脆、不拖泥帶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做那些搔首弄姿的事情的,只有這種人了吧。
身上也不知撲了多少香粉,那香味陣陣撲鼻,江清山忍不住就掩了掩鼻子。
姚采瀾不太喜歡濃郁的香氣,屋子里從來不燃香餅,家里也從不采買什麼香爐之類的東西,身上從來清清淡淡,只除了發間或是偶爾上個淡妝,有些淡淡的香氣罷了。所以,一時之間,竟是頗為不習慣。
江清山心里有點復雜。他本來極度討厭這個女人,因為她居然背著自己擅自懷孕,搞得自己很是被動,同時更有著被人算計的羞惱。但是,不管怎麼說,她同時又是自己女兒的母親。
江清山輕輕的皺眉,冷聲道,「你來找我哭,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白蓮早已經哭得梨花帶雨,「奴家這輩子能伺候爺就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奴家也一直不指望爺能給奴什麼名分,只希望能長長久久的留在爺的身邊,天天給看見爺,奴就是死,也心滿意足了」
「听你這話,你對女乃女乃的安排不滿意嘍?」白蓮倒沒想到江清山這時候居然問了這麼一句,而且語氣十分生硬。她當然深知她的脾氣,知道這人是生氣了。
白蓮慌了,這種狀況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想。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不是應該大大的傾訴相思之苦的麼?她霎時間有點張口結舌,「奴家,奴家不是不滿意女乃女乃的安排,就是,就是想生生世世伺候爺……」說著便有些心虛了。
「如果你對女乃女乃的安排不滿,我可以讓她給你重新換個去處,」一剎那間,白蓮心里又驚又喜,戰戰兢兢的像等待宣判的囚徒,直勾勾的盯著江清山,就听得那人的嘴里開開合合的吐出了幾個字來,「讓你打哪兒來的,就會哪兒去。」
白蓮渾身的血一下子都沖到了腦子里頭來,她猛地一下子竄了上去,撲倒在江清山面前,兩只手緊緊抱了那人的腿,身子緊緊的貼了上去,哭道,「爺,你不能這麼對奴啊……」
江清山絕沒料到這麼一出,他印象當中的白蓮那是溫柔賢惠,說話都細聲細氣的,哪里見過這樣直接主動的?心里便起了厭煩,加上白蓮那胸脯緊緊的貼上了大腿,讓他下意識的就心虛,我的老天,正院就在不遠處,姚采瀾不會看見吧?
這個女人要害死我啊下意識的抬腿就想要踹,終于到了最後改成用手一把把那女人摜了出去。白蓮被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這時,一個身材高大些的婆子從東邊拐了過來,一見眼前這景象,嚇得魂飛魄散,忙趕了過來跪下磕頭,「奴婢一時疏忽,讓這賤人沖撞了二爺,奴婢罪該萬死請二爺責罰」
「你是該責罰。明日就去你家女乃女乃自去領吧。」江清山壓著火吐出幾個字來。
高嬤嬤忙磕頭謝罪,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又忙扯著白蓮往後頭走。
白蓮猶自不死心,覺得自己心里話還沒對二爺說完,二爺還沒有完全明了自己的心意,還沒有充分理解到二女乃女乃的險惡用心,使勁的掙扎起來。無奈她根本不是高嬤嬤的對手,被高嬤嬤將她兩條胳膊一擰,疼得她只哼哼,就這樣半拖半拽著就走遠了。
正院那邊的門口已經有人探頭出來看。江清山立定了片刻,將心情收拾了一下,這才抬腳進了正房。
他一進內室,本來一屋子的人剛才,見他進來全都找了個理由退出去了,一時間呼啦啦走了個干淨,滿屋子只剩下他一個人。搞得江清山都有點好笑。
淨房那邊有水聲,顯然姚采瀾正在沐浴,听得江清山起了心思。他腳步輕輕的,掀了簾子進去,面前是一座落地屏風,浴桶是設在屏風後面的。他站在屏風後面,悄悄的探頭往後頭看,卻見姚采瀾顯然已經沐浴完畢,烏黑的頭發沒洗,只高高的用一只白玉發簪盤在了頭上,松松垮垮的,倒是別有一番韻味。屋里熱氣氤氳,姚采瀾臉龐上還帶著紅暈,正低頭整理身上罩著的一件寬大的玉色睡袍。
把個江清山郁悶的喲,抬腿就照著大浴桶踢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