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山一走,姚采瀾就徹底清淨了,又恢復了自己安逸的小日子。沒了那些烏七八糟的爛事,姚采瀾覺得心情特別的寧靜。這就是自己夢想中的生活了吧。
尤其讓她高興地是,終于抽空去了一趟錦繡莊時,有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小柳紅著臉說,自己已經定下了。
姚采瀾嚇一跳,這未免也太神速了吧!
姚采瀾高興的追著她問這問那,小柳也不是個愛藏著掖著的,吞吞吐吐的便都交待了。
卻是一個鄉下種田的小伙兒。家里有個老娘,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只有五畝薄田,破屋爛房,家里窮的簡直是揭不開鍋。
小柳笑著透漏,「我跟他商量好了,成親以後我還來錦繡莊。他不攔著我。」
姚采瀾听了既替她高興,又隱隱替她擔心。找一個家境明顯比較差的人家,就會幸福麼?未必。
小柳以前曾是奴籍,現在雖然恢復了自由身,但是讓人知道了也很是為人所詬病。男方再窮再落魄,那也是清白良家。這個時代就是這樣,貴賤等級分明,再窮的人也明目張膽的鄙視那些所謂賤籍、操持賤業的人。
雖說是小柳現在小有資財,搬出了原來破舊的院落,已經在城里買了一處小宅院,日子過的還算不錯。但是,她的出身,再加上她現在的職業,一般人家還真是接受不了。
兩家現在是各取所需,互為補充。男方需要女方的錢財,女方需要一個安穩的家庭和給她出門打拼的自由。就是現在男方同意她繼續在外經營操持,那麼以後呢?姚采瀾覺得,小柳這樁婚事問題真的很多。不過,她覺得以小柳的聰明才智應該能對付得了,用不著自己杞人憂天。
況且,這里面的關鍵還在于人本身。如果男方家里人好,通情達理,想得開,其它一切都不是問題。如果人不對,那麼原本好好的事兒也能生出無數的麻煩來。
這次來,姚采瀾又把管大廚房的趙大娘請來,卻是三人要商量改一下用菜的規矩,變共餐為分餐制。
分餐制算是古制了。古時人們都是分餐的,一人一幾,席地跪坐。
分開用餐非常清潔干淨,又方便照顧到不同的口味,還不容易浪費。最最關鍵的是,分餐這玩意,她高雅啊,別致啊。這不正是那些富貴人家的女兒極力追求的東西麼。
想顧客之所想,急顧客之所急。姚采瀾就是想讓錦繡莊把雅致做到極致。就是她自己,也愛殺了這種很裝13的玩意兒。
趙大娘自是沒什麼意見,主人家說什麼就做什麼唄,心里只嘆這姑娘太能折騰了。
不過,貌似,人家折騰出來的東西還真有很多人喜歡。
只是需要重新定制些十分小巧的碗碟,這些碗碟上也要燒上錦繡莊獨特的印記。這卻要趙大娘和小柳自去商量了。
如此忙碌著,時光也容易過,不久就出了正月,也算正式過完了這個年。
出了正月,就是二月二,龍抬頭。大倉滿,小倉流。
一大早晨,水月就很堅決的制止姚采瀾在屋子里梳頭發,非請她到外面梳去,說是如若二月二在屋里梳了頭發,這一年中屋檐上都會往下掉蜈蚣、蠍子、壁虎啊什麼五毒的東西,好嚇人的說。
姚采瀾前世的時候最不耐煩這些,這輩子雖然還是不信吧,卻很是心甘情願的謹守這些民間習俗,自己也覺得奇怪得很。
江府里免不了又是香案、又是火燭的,大搞了一番拜祭。這一天人們用許多美食來祭拜龍王,希望它能夠行雲布雨,廣灑甘霖。
驚蟄初至,「驚蟄地氣通」,自此大地開始回春,土地開始解凍,各種昆蟲、動物也開始出土,因此才叫做「龍抬頭」。
這是出身農家的小紅告訴姚采瀾的,因此,姚采瀾在參加這種拜祭活動時心里也是十分虔誠的,看著江夫人執著香燭上香,姚采瀾站在一邊也暗暗祈禱今年風調雨順,讓老百姓的日子好過些。
姚采瀾前世也是農村出來的娃,自是最懂得農家人的疾苦。何況這一世,不管是章姨娘那邊,還是江府這邊,手里頭都有不少田地,自然是盼望著多些出息的,于那些佃戶也是有利。
小紅卻對府里邊搞得儀式頗不感冒,甚是懷念家鄉父老在二月二時操辦的土地廟騾馬大會,說是有多少多少客商雲集,多少多少牲畜齊聚,那些騾馬牛羊的叫聲隔了好幾里地都能听得見呢,規模甚是浩大。
听得姚采瀾很是好奇,很是躍躍欲試。可惜,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她要真去的話,後果相當嚴重。一個大戶人家的女乃女乃,莫名其妙跑到牲口市上去……只能說,沒有最雷,只有更雷了。
隨著春天腳步的臨近,姚采瀾卻沒有出門,而是窩在了春草堂里。
早幾天是覺得腰膝酸軟,胸前脹痛,這一日的早間果然感覺有異,原來是月事來了。姚采瀾的月事興許是前任身子不好的緣故,來的有些遲,而且還不太規律。
姚采瀾倒不擔心,這方面的經驗她豐富得很,篤定大概圈圈叉叉之後會好很多。
換下被污了的小衣,用上了月事帶。又把自己特制的一床黑色錦緞的小褥子鋪在了身下,這才放心懶懶的躺下,一邊翻書,一邊隨手往嘴里放炒蠍豆,也就是炒黃豆。
炒黃豆吃到嘴里嗝 脆,很香,這也是二月二的習俗之一。
雖然現在已是二月中旬,只因為姚采瀾喜歡吃,水草便時常炒一些隨時備著。
姚采瀾手邊還有一碟炒棒子粒,也還不錯,可惜,不能爆出花來。姚采瀾遺憾的想,要是能有一桶爆米花的話,生活就圓滿了。
不過好像那種棒子粒是特別的品種吧,一般的玉米不知行不行……用高壓鍋的話……怎麼制作高壓鍋……
打住,打住,不要表現的太另類了。現在的生活如此安逸,但也要居安思危嘛,還是得小心謹慎才是。
午後,睡了一小覺醒來,先有點小緊張的檢查了一下小衣有沒有透過來,又重新換過了月事帶,覺得越發懶散了,便強撐著起來,讓水草把琴準備好了。
先是淙淙的彈了自己喜愛的《高山流水》,談完後,又開始信手亂彈,眼角的余光瞥見水草已經偷偷的往外挪著步子,只留下小紅忠實的蹲在門檻上听得一臉迷醉。
恩,原來小紅才是本姑娘我唯一的知音啊!
姚采瀾琴聲一轉,唱起了上次唱過的《一剪梅》,反反復復的彈唱,嘗試伴奏應該再修改一下才更合適。
原來的曲子那不叫伴奏,其實就是忠實的按照曲譜演奏了一遍而已。
姚采瀾雖然也不擅長此道,卻專喜歡干這些稀奇的沒見過的事情。前輩子,除了是卡拉ok一霸之外,于音律上毫無造詣。
這輩子,好歹咱也學過琴,識得曲譜了。無知才無畏,于是半吊子姚采瀾大膽的開始自己想法子改曲譜了。
糾結了半天所謂的和弦,一邊彈一邊改,折騰了一個下午,最終才確定下來。
姚采瀾心里很是得意。能為自己喜歡的一首詞配上自以為合適的曲子,很有成就感啊。
又嘗試著按照清秋教的方法,又找了一本清秋給的琴譜比對著,極其笨拙的把自己的伴奏方法記錄在紙上,鄭重的收在了書架上的一個抽屜里邊。
姚采瀾興奮的到書架前翻出了一本詩詞集,另外尋了蔣捷的一首《一剪梅》來唱。
一片春愁待酒澆,
江上舟搖,樓上簾招。
秋娘渡與素娘橋,
風也飄飄,雨也蕭蕭。
何時歸家洗客袍?
銀字笙調,心字香燒。
流光容易把人拋。
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未等唱完,一個身影已經映入眼簾。他回來了。這還沒有一個月呢,怎麼這麼快?
江清山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胡子拉碴,滿面風霜,手里邊提著一個包裹,包裹里好像還裹著一把刀,這把刀以前倒是沒見過。
姚采瀾愣了一下,放下了詩集,笑著略微扶著腰站了起來,正待說些什麼。
那人已經三步兩步上前,一把就把她抱在懷里。
姚采瀾嚇了一大跳,光天化日的,你好大膽!
努力扭來扭去想掙月兌,無奈身上實在沒多少力氣。努力想把胳膊抽出來,想抽他丫個大嘴巴,胳膊卻被緊緊箍住了。想抬腿給他一個著名的斷子絕孫頂,無奈身子被他抱的緊緊地,半點也動彈不得。
「喂,江小二!你給我放手!」
那人已經呼吸急促的應道,「我不放!我想好了,我答應你,我以後只有你一個女人!」
納尼?姚采瀾百忙之中伸出頭看看外邊的青天白日,雖然有點多雲的天氣,太陽有點昏黃,但還是挺正常的啊。
「那水月怎麼辦?」
「我想辦法送她走,給她自由,讓她另嫁!」
「明天就把她弄走?」
「……那不行。得慢慢想辦法。老爺子和夫人那里首先通不過。你得容我些日子才成。」
「哦,那我就等著吧。什麼時候你兌現了你的承諾,什麼時候你再來找我。」姚采瀾語氣很是冷淡。
姚采瀾的平淡無波徹底澆熄了江清山那滿腔的相思之火,或者,是別的性質的什麼火。
江清山慢慢把手放開,眉毛擰起來,臉色不善的盯著姚采瀾,「你,不信我?」
算了吧。不要拿那種受傷的眼神看我,老娘上輩子曾經被這種眼神蠱惑著,上了一個大當,以後再也不會了。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