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已經利落的把飯菜擺好了,姚采瀾坐定之後便問起石頭。
「少爺正讓小蓮帶著在外頭玩沙子呢,已經喊了好幾遍了,就是不願回來,說是不餓呢。」
姚采瀾皺眉,這孩子生性跳月兌,雖然活潑是好事,卻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寵愛孩子也應該有個度,該管管了。
「現在是什麼時辰?」
「回女乃女乃,午正時分。」
「恩,你去跟他說,到未時之前他還不來吃飯的話,他就不用吃了。」
二妮不太情願的答應著,苦著一張臉出去了。
等姚采瀾吃完了飯,挺著微隆的小月復出去散步的時候,看見石頭在沙堆那里揮動著小鏟子干的正歡實。
那一小堆沙子是姚采瀾特意讓江慶派人給他運過來的,就放在了院子當中。還有專門定制的小鏟子、小木桶。自從有了這堆沙子,石頭再也不抱怨不能去大興莊玩了。
天氣已經冷了起來,石頭卻忙活的臉上亮晶晶的冒著汗。
白嬤嬤還在那里無奈的扭著手循循善誘,勸石頭趕緊去吃飯,一邊又讓小蓮看著時辰。
「少爺啊,二女乃女乃可是說話算話的,讓您未時去吃飯,您就趕快去吧。若是您去晚了,女乃女乃一定會讓二妮全都收拾了啊!」
姚采瀾搖搖頭,白嬤嬤對石頭那是真上心,就是太過于心軟了,有時候就嬌慣了孩子。
罷了,反正有自己時時扮扮黑臉,多一個嬌慣他的,倒也無妨。
姚采瀾若無其事的從石頭旁邊踱著步過去,也沒搭理他,更沒有上前規勸,等她轉悠的差不多了再回到房間時,石頭剛剛把手洗干淨坐在了餐桌前面。
二妮忙著給他把一直在炭爐上溫著的菜一盤盤的端出來。白嬤嬤則忙著給石頭穿上特制的圍裙,把石頭從上蓋到下,以防他吃飯的時候弄髒衣服。
石頭呢,則因為被強制回來吃飯滿臉的不快。
可是,等飯菜擺好,他卻傻了眼。
醋溜土豆絲。清炒豆苗。蘿卜大蝦湯。外加一碗碧盈盈的米飯。
連一塊肉也沒有?
「我要吃肉肉。」石頭一邊大聲抗議一邊用力敲著手里的筷子表達自己的憤怒。
他話說得還不是很清楚,但是,意思卻很堅決。
白嬤嬤面有急色,卻絲毫不敢插言。
因為,姚采瀾昨天晚上就放出了話,告誡石頭,如果他這頓只吃肉不吃青菜的話,下頓就只有青菜了,但是,顯然,石頭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二妮和小蓮等人早就熟悉了這種母子間的較量,見怪不怪的在一邊裝木頭人。
姚采瀾則已經進了內室準備散了頭發歇晌,半點反應也沒有。
不一會兒,姚采瀾就听到蹬蹬蹬的腳步聲奔出去了。好,算你有志氣,居然真的不吃!
等姚采瀾小睡一覺醒來,石頭已經在外間對著白嬤嬤軟磨硬泡的要點心吃。
女敕女敕的小嗓子軟語相求,白嬤嬤是左右為難,又急又心疼,身上直冒汗。想要進內室給石頭求求情吧,卻也知道根本沒用。
最後石頭毫無辦法,只好自己磨磨蹭蹭的撩起簾子進了內室,眼巴巴的瞅著母親。
姚采瀾正在做針線,手里邊飛針走線,連正眼也沒瞧他。
石頭只好使出絕招,上前搖搖她的胳膊,嬌聲道,「娘,娘親,好娘親!」
姚采瀾非常認真的扭過頭看了看牆角的更漏,若無其事的告訴他,「再去玩會兒沙子吧,還有一個時辰就到用晚飯的時間了。」
江清山今天回來的倒早,一進門就看見石頭伏在白嬤嬤肩頭正抽抽搭搭的哭呢。
江清山心疼的趕緊把他抱了過來,「怎麼哭了,兒子,誰欺負你了,告訴爹,爹揍他去!」
石頭把眼淚一抹,抬著小臉充滿期冀的看著他,一邊抽搭一邊道,「是娘欺負我了!給我報仇!揍她去!」
江清山聞言滯了一下,「兒子,她咱可惹不起!咱更不能揍她,」看了看周圍伺候的人,才湊近了石頭的耳邊低聲續道,「她不揍咱倆就不錯了!」
石頭看了看父親,又失望的咧嘴低聲哭了起來。
江清山趕緊問了問白嬤嬤這才知道怎麼回事,一听之下心里卻來了氣,抱著孩子就進了里屋。
掀開簾子就一頓劈頭蓋臉的沖著姚采瀾就去了,「有你這樣當娘的麼,孩子這麼小,你不會給他講道理麼?!你還真能狠心餓著他啊!」
姚采瀾還在忙活手里的活兒,問听此言」「啪」的一聲把手里的一雙白棉布襪子扔在了小幾上,「你這是干嘛來了?!興師問罪來了?!你怎麼沒問問我為什麼沒給他吃飯啊?!」
江清山也是一時沖動,待看到妻子微微隆起的肚子,就有些後悔。再仔細一看,妻子扔在桌上的正在做的,正是給自己做的襪子,便更不好意思再大小聲了,剛才囂張的氣焰一下氣就偃旗息鼓。
江清山只好低頭假意問懷里的兒子,以掩飾自己的尷尬,「石頭,你怎麼不按時吃飯呢?吃飯也不能光吃肉啊?要多吃青菜才長的高、長得快啊!」
妻子懷著身子還在給自己做襪子,江清山也不是那無情無義的,心里頭自然是感激的,那興師問罪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自從姚采瀾給江清山做了一回靴子,江清山就嘗著了甜頭,死活纏著她給自己做袍子、做里衣。
這樣有利于夫妻親密的事情,姚采瀾還是樂于去做的。以前不管這些,是看不上他,自從兩人有了肌膚之親,打打鬧鬧的這些日子過下來,姚采瀾倒是實打實的對江清山生出了些依賴和信任之情。
這樣,打理他的衣裳飾物,自然也是題中應有之義了。江清山,已經成了姚采瀾血肉相溶的那一個人。
她每一季都會專門列一張單子,上面標明這一季自己計劃要做的針線,包括家里的這幾口人的衣物,還有竹通那里的幾口人也要挑揀著做上幾件。雖然人隔的遠了,但心不能遠了。而親手做的針線,正是拉近彼此距離最好的工具。
盡管每一季都有密密一張紙,她也不著急上火,抽空就做做,做完一項就在單子上用筆拉去一項。天長地久的,也就慢慢完成了任務。
有時候事情多,小蓮經常會幫忙做上幾件,或者是幫忙描描花樣子,或是納納鞋底什麼的。小蓮一邊幫手,姚采瀾自然也在一邊順便指點她幾句。兩個人一個願學,一個願教,再安安靜靜的說幾句閑話,做活做的也挺愉快的。
但是,但凡是江清山穿用的衣物,姚采瀾從來不用別人插手,都是自己一針一線做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