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前世的印象,引章帶著向導在熱河周圍山川水域之間轉了近半個月,心里大概有了譜,接著便以駱家商行大少爺的身份接觸當地諸多地主員外。在土地可以自由買賣、大地主層出不窮的年代,只要出得起價錢,沒有買不到的。
半月之後,交易一筆一筆完成,在將來的避暑山莊周圍,花了一百九十萬銀子,買了十二萬多畝地,包括山巒上的各種樹木山林。對外引章只宣稱駱家想要將生意做到塞外,在這買地是要開設馬場。她的出手闊綽甚至引起了地方官員垂涎,硬是將公家的地賣了兩萬畝給她,引章無奈,不但買了,出的價錢還比市場價高出了三成,喜得那八字胡的經手師爺笑得兩眼眯成一條縫,一個勁的說將來駱家生意上有何困難一定不要客氣
辦完了心頭大事,引章命大腳帶著一位僕人星夜趕回京城,將鎖在小盒子里的買地的所有合約、地契交給丁凡,命他好生帶回清水鎮交到安寄翠手上。將剩下的銀票中抽出十萬兩也讓大腳帶給丁凡,讓他當做本錢,以熱河為中轉站,跟蒙古多做些牛羊馬牲口上的買賣,在這一帶混個臉熟,將來也好辦事。
大腳離開之後,引章便帶著魚兒等逍遙自在在熱河游玩。乘著避暑山莊還未建起來,還能可著勁的玩玩,不然,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不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會出了事故
就在大腳走後四天,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引章她,竟然失蹤了奇怪的是,她失蹤時是跟魚兒在一起,魚兒被人打暈倒在一旁,失蹤的,只有她一個
魚兒被眾人救醒過來,得知引章失蹤的消息,臉色灰白得可怕,眼珠子瞪得直直的半天回不過神來。她緊緊咬著唇,不敢哭,生怕一哭將會引起更大的恐慌。引章不在,她是主心骨。藿香雖然年紀比她大些,但向來主內不主外,听到引章失蹤的消息以後,她早已花容失色,手足無措了。
「大小姐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先不要聲張,咱們各處打探打探,還有,馬上派人去京城,讓大腳和丁掌櫃都過來,要快」魚兒強撐著吩咐,聲音澀得她自己听了都膽顫。
眾人如夢初醒,當時便有兩位男僕帶上干糧,雇了駿馬,往京城方向疾馳而去。剩下的人,兩兩一組,在熱河周圍山川河流中四處尋找打探,尋找引章的蹤跡,同時也打探最近鎮上可來過什麼奇怪的陌生人,或者,附近有沒有什麼佔山為王的強盜土匪團伙。
第二天晚上,大腳便風塵僕僕趕到了熱河,恰好跟那兩名派出去的男僕踫上,听他們說了引章出事便忙著趕來了,讓他們繼續去找丁凡,還說要快,因為丁凡拿了引章交代的東西,就要啟程回杭州了。二僕不敢怠慢,連夜又趕路了。
見大腳回來,大家心頭稍安。魚兒將引章失蹤前後情形和這兩日的打探向大腳詳詳細細說了一遍。大腳始終面無表情靜靜听著,待她說完才掃了眾人一眼,道︰「大家不必驚慌,這麼看來小姐暫時不會有危險。」
「真的那太好了」藿香和寶珠大喜歡呼,仿佛听了大腳這麼說這就是事實一樣。男隨從們也都喜形于色,明顯松了口氣,增了信心。這個時候,沒有人願意質疑大腳的話,或者說,是不願意也不敢質疑。
只有魚兒先是一喜,繼而遲疑著問︰「可是大腳,你為什麼這麼肯定?」眾人心頭怦然一跳,面上喜色霎時瓦解,不約而同凝視著大腳,想听又不太敢听他的回答,生怕破壞了心中的希望。
大腳眼皮輕抬望了她一眼,道︰「顯然對方劫走大小姐是為了某種目的,不然便不會單單劫走大小姐一人,而只是將你打暈。所以暫時,大小姐是安全的。」
「不錯不錯,大腳說的對,我看一定是這樣唉,我們怎麼沒想到呢」藿香松了口氣。
魚兒等亦點頭,大腳說得很有道理,如果對方真是殺人越貨的山賊強盜,沒有理由只擄走引章一個而不會順手牽羊放過魚兒,魚兒除了暈過去之外,甚至毫發無傷。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魚兒急道,眾人也都眼巴巴望著大腳。
大腳想了想,問︰「你們這兩日可查到什麼線索?」
魚兒苦笑,搖搖頭輕嘆道︰「這兩日在附近都找過了,也打听了是否有顯眼的陌生人進出鎮上,可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大腳听罷,道︰「今晚我去鎮上幾個大戶人家打探打探,看看是否跟他們有關,明天一早帶我去出事地點看看。」
「好的,你小心點」魚兒點點頭。出事地點雖然她們已看過不止一次,但她亦願意相信,大腳能看出點別的什麼來。
大腳輕輕嗯了一聲不再說什麼,換了夜行衣走出院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魚兒藿香等提心吊膽,又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晨曦微露時,大腳便回來了,引章等也已經起來,見了忙問怎樣?大腳搖搖頭,道︰「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看來多半跟他們無關。」
「你怎麼會想到這事可能跟他們有關呢?」藿眾人有些失望,香忍不住將憋了一晚上的話問了出來。
大腳瞟了她一眼,道︰「這地方管制素來混亂,地方財主膽子都不小,小姐出手闊綽早成轟動,我是怕有人見財起意。但願是我多想了」
「那怎麼辦?要不咱們報官吧」藿香急了。
大腳微微冷笑,道︰「報官有什麼用?這是塞外,往北、西北都是遼闊無垠的大草原,你以為官府有那麼大的本事能查得出什麼?」
魚兒早斟了一盞熱茶遞到大腳手里,嘆道︰「你先喝口茶歇一歇,等會咱們就去小姐失蹤的地方。藿香,叫其他人繼續出去打探」
藿香點點頭去了。大腳只閉目養神略做了做,太陽從東方升起,第一縷霞光投過窗戶紙射進屋里時,大腳矍然睜開雙目,道一聲「走吧」隨著魚兒、寶珠一起打馬出了西門,來到胡靈山下寬闊淺淺的河畔,魚兒一躍下馬,道︰「就是在這」
三人來到引章失蹤的溪畔石堆旁,望著河畔大大小小的石頭,魚兒想起當日的事,暗暗難過。眼角一瞟,只見大腳神色凝重,似在思索,似在出神,目光在地面上逡巡而過,搜尋著每一寸土地。
突然,他眼楮一亮,快步朝一片大石堆走去,從石縫中掏出了一個鎢鐵制的物件,長方形,四指大小,底部穿著兩顆魚眼珍珠,綴著棗紅的流蘇,被陽光反射發著刺眼的光。
「這,這是什麼」魚兒和寶珠精神一振,忙奔了過去。魚兒望望東方升起的太陽,暗叫慚愧,只有這個時候,太陽光才能照射到石縫里,這個東西也才能反光被人發現,誰知,她們都錯過了
大腳翻來覆去看了看,搖搖頭︰「我只知道這是一塊腰牌,至于是什麼人的,難說」
魚兒接過掂了掂,道︰「這些我也不懂,大腳,不如我想辦法問問衙門的師爺,如何?」衙門的師爺收過駱家的好處,料想這點忙應該不會拒絕。
「好吧」大腳點點頭,只得如此。
除了這塊牌子,三人又在周圍仔仔細細搜尋了一番,卻是再無所獲,只得怏怏離去。
魚兒不敢怠慢,下午便約了師爺出來喝茶,拐彎抹角打听,听罷心頭一凜,再無心思周旋應付,忙忙告辭回去尋大腳。
大腳听魚兒說這腰牌很可能是皇家侍衛或家下僕人所佩,驚得臉色大變,半響會不過神來。魚兒見了也急,望著大腳怔怔出神。
半響,大腳澀然道︰「這個月份,正是康熙皇帝帶著王公貝勒、文武大臣們巡幸塞外,召見蒙古王公的時節,今年也不例外。如果,大小姐真的被哪家王公擄去了,倒也有了著落了。」
「可是……」魚兒咬咬唇,眉頭蹙在一起︰「我們該怎麼辦?」
「你們在這等著丁凡,畢竟他在京城里混了這些年,看看他有沒有什麼門路。至于我,我現在就去皇家營地周圍問問。」
「只有這樣了,」魚兒輕嘆一聲,道︰「你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大腳點了點頭,緊繃的臉上毫無表情。
第二天,魚兒將腰牌正反面圖紋拓下之後,將牌子交給大腳,大腳便離開熱河,匆匆奔向西北方,天子巡幸的營地……
再說引章被擄走之後,悠悠醒轉時,心頭先是一喜跟著一沉︰喜的是所幸沒死,,沉的是手腳都被捆著,嘴和眼楮也被蒙住,除了感覺得到是在轆轆前行的馬車上,其他一無所知她動了動有些發麻發僵的身子,試圖掙了掙,很快便放棄了無謂的努力,只輕輕挪了挪身子,好讓自己的姿勢舒適一些。
沉浸在一片不到底的黑暗中甚是無聊,引章開始胡思亂想,想著會是何人所為?目的何在?自己昏迷了多久?這又是要到哪里去?等待自己的,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