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亦,你能專心一點嗎?我的鼻子不餓。」盯著湊到眼前的勺子,萬小藤瞪大了雙眼。雖然一樣可以由鼻子「吞」進肚子里,但是她並不想成為世界上第一個拿鼻子來吃飯的人。
被萬小藤這麼一說,雲亦神游太虛歸來了。
看到自己送到萬小藤鼻子前的湯勺,上面空空如也,而原該待在上頭的雲吞並沒有落入萬小藤的肚子里,因為她的確不會用鼻子吃東西。
黑瞳歉然地一掃,雲亦才看到那顆白里透淡紅的雲吞正安靜地躺在萬小藤用來保暖的棉被上。放下湯勺,雲亦伸出大掌拎起依然溫熱的雲吞,繼而毫不費力地將它擲出窗外。
哦……亂扔垃圾,罰款五百兩。不過依他出門從不帶銀兩的習慣看來,他或許連五文錢也拿不出來,更別說五百兩了。看吶,這就是被寵壞的人,這個壞習慣真要不得。
在雲亦還來不及說什麼之前,萬小藤又開口了。「你不用擔心我能不能接受,反正去哪里我都一樣跟定你了。」總不能讓她自己一個人回安東縣去吧?獨自回去和留下來被人服侍,她當然不會笨到去選擇前者。
開什麼玩笑,她可是懶中之後耶!她怎麼可能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而且她不僅是個路痴,也是個凡事都要靠別人的生活白痴,先不談累不累,光是讓她自己一個人回到安東縣都是一個大問題了。即使她真的得到幸運之神的眷顧,讓她平安順利地回到安東縣她也不會笨到自投羅網,因為她怕回到去會被某人狠狠刮掉她的一層皮。
別人不了解小羽,但是她不可能不了解。小羽早就已經將「雙顏館」里的所有人都當做了親人,光看明明是她們兩個一起找到小亦,卻只有她一個人被帶來的情況看來,小羽明擺著就是告訴她要照顧好小亦,如果她就這麼丟下小亦一個人回去,恐怕第一個拿刀來砍人的就是小羽,她很愛惜生命的,所以絕對不做這種冒險的事情。
「小藤……」雲亦驚訝地看著萬小藤平靜的臉,眼中有可疑的閃光掠過。
「你不要這個樣子看著我,我只是懶得自己回去而已。」她拜托他不要擺出一副感動的樣子,她會受不了。
她這輩子人最大的弱點就是心軟,除了知情的小羽之外,她絕對、一定要好好保守這個秘密,免得被某些「有心人士」利用了去。
怔然凝視著萬小藤,雲亦沉默了一會兒,繼而露出無奈的苦笑。
他並不是讓小藤留下來的理由,她只是懶得自己一個人回去而已,是他誤解了那一句「跟定你」的含義。
雲亦端起手里的碗,勺起一顆雲吞小心翼翼地送到萬小藤的嘴邊。
四年來,雲亦的喂食工作都是充滿安靜而溫馨的,現下這份靜竟讓萬小藤不能習慣,因為空氣中流動的沉默讓人窒息,沉悶得讓萬小藤喘不過氣來。
難道是地點的轉變讓她的感覺也跟著轉變了嗎?
「小亦,那幾個人是誰?」窗外隱約閃過幾個黑影,萬小藤囫圇咬吞下一顆雲吞,狀似好奇地詢問著雲亦。
她還沒有忘記昏倒前有人想打她,俗話說得好,有仇不報非小女子所為,她想她會好好回報害她額頭撞出一個大包的好心人。
端碗和持勺的手皆一怔,雲亦輕輕將勺子放進碗里,伸出手不留痕跡地抹去不小心滴落在褥衫上的湯汁。
「我也不認識他們。」雲亦拿起勺子繼續進行喂食工作,試圖含糊帶過,裝傻裝到底,反正他不吐實也沒人耐得了他怎麼樣。
因為心神被擾,雲亦完全忘記了萬小藤是個寧願悶死自己也懶得開口說話的人,更別說好奇的發問,那簡直就是奇跡。
再次囫圇吞下一顆雲吞,萬小藤繼續追問。「那他們為什麼要拐你走?」不用猜測,她敢肯定拐走小亦的就是門外的那幾個人。
小亦比她更「宅」,按道理來說並不會得罪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他仍被人莫名其妙地擄走,那麼理由只有兩個。
一是有哪家小姐無意中見到溫文爾雅的小亦即驚為天人,于是想不擇手段地擄回去當「壓寨夫婿」。二是他們擄錯人了,或許他們應該擄的是那個總因沖動而得罪人的小清。不過以上這兩個推斷都太荒謬了,她不相信自己的推理,早知道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她就該多看看偵探小說了。
又是一怔,雲亦噤聲不語,萬小藤微微挑眉瞄了他一眼。
「或許我該直接問他們。」有時候間接性的威脅比直接威脅要來得有效。
「他們說我是他們的少主。」不等萬小藤再問,雲亦把事情的經過和緣由全盤托出,因為他不要萬小藤接近那幾個男人。
「少主?」他該不會是那些個什麼堡里走失的小孩吧?難道這種傳說中在八點檔連續劇才會上演的情節真的在她身邊發生了嗎?
呃……她或許太過于大驚小怪了,她自己的遭遇就是一部八點檔連續劇,人家也只不過是個「走失的小孩」,而她卻是真真實實地穿越了,兩者相比起來實在不算是平衡的對比。
「我……不知道……他們說是我爹娘……」他實在說不出慈愛的爹娘是欲加害他的凶手。
他對爹娘的記憶雖停留在七歲那年,但是在他記憶中的爹娘不僅疼愛他,還待他如寶,只要是他想要的,爹娘無一不為他張羅。這樣的爹娘他怎能懷疑他們不是他的親爹娘並且意圖加害于他?
身世之迷還加上上一代的恩怨,嗯嗯,這不是在演八點檔連續劇還會有其他嗎?萬小藤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不管哪一邊在說謊你都不願相信吧?。」她太了解小亦了,他這個人就是心腸軟,即使是才冒出來喊他主人的那幾個「奴才」,在還沒了解他們的背景和真實性時他都把他們當作朋友看待,她真不懂得這二十四年來,那麼「純」的一個人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是說他那幾個師兄弟保護周到?還是該羨慕他「純」人有「純」福?
看著萬小藤似笑非笑的表情,雲亦噤聲不語。
「對你說教也沒有什麼用處,但是既然我們都被他們帶離安東縣了,那麼他們的說辭我們總該證實一下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或許你還有別的親人也說不定,這總歸是另一件好事。」至于那被證實的「壞事」……听說他的爹娘都死于瘟疫了,人都死了就不要去計較那麼多了,要跟死人較勁?那多累啊!
雲亦仍是保持著沉默,低垂的眼睫輕顫了一下,隨即掀了起來。
「我明白了。」他也是抱著姑且一看的心態隨他們而來,但是他當初想的是為死去的爹娘證明他們是清白的,那幾個黑衣人只是認錯主子而已。
「你明白就好,那請問雲先生亦兄弟,我可以專心享受美食了嗎?。」她的肚皮已經凹陷得不像話了,再這麼下去她恐怕會直接的跳過骨感美女成為最苗條的骨頭美女。
輕笑聲在房內宣泄而出,看來,出一趟遠門「散心」未必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