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是人人都能說得出口的話,理智告訴萬小藤,她不能盲目听進那些甜言蜜語,許多女人就是失敗在這甜言蜜語上頭,饒是金剛般的女強人也不例外。但萬小藤還是不能自控地動容了,因為這番話是出自雲亦的口。
「我怎麼會喜歡上一個攻于心計的家伙。」是她小看了亦的厲害,他心思縝密得連她都看不透。
縱然沒有听到確切的答案,雲亦也已經明了。「我的心計,只為你。」他終于等到了,這個日夜折磨著他心神的媚人兒從今往後就只能屬于他的。
看著那抹帶著奇異光彩的微笑在面前無限擴大,萬小藤的心鼓脹著,像是有什麼欲破口而出,那樣滿溢的喜悅她從未感受過。
「我可告訴你,不管你們男人怎麼想,我不容許我的夫君三妻四妾,否則只有玉石俱焚的下場。」這個節骨眼上,萬小藤開始認真計較了起來。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動了真心,若是不能得到十全十美,她寧可毀掉。想她放手?難。得不到的她也不會讓給別人,大不了一拼死活,來個魚死網破。
雲亦的微笑里帶著無奈,伸手毫不客氣地一捏萬小藤的鼻端。「有你一個此生足矣,他人無一能佔據這顆滿滿只屬于你的心。」那深情的黑瞳緊鎖著那雙「寧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清眸。
執起萬小藤的雙手,齊覆在胸膛微微偏左的位置上。「這顆心一直都屬于你,不管從前、如今,抑或是往後,能掌控它的就只有你一人。」他早已經把心托付,這一輩子、下一輩子、永遠都不會拿回來。
接觸到那微微起伏胸膛的五指突然用力一按,五指一抓收緊。「我已經拿走了,就算要藏起來也不讓你再拿回去。」她知道自己的舉動很幼稚,但不管再怎麼幼稚,這是她封鎖他心門的宣告,從此這顆心就只能是屬于她的。
原來,她也有不安的時候。看習慣、听習慣了二十一世紀的離婚風尚、婚外情潮流,她對愛情的信心城堡也隨此逐漸崩塌,現在她已經只剩下一座渺小的城池了,不想就這麼丟棄,卻又沒有能力重建。無可退路的她只能選擇一博,若城池抵不過,她棄城也需要有人付出沉重的代價。
「我不會拿回去。」那淡淡微笑里的深情和堅定讓萬小藤的心松了,她相信他。
相互傾訴完情意的情人最害怕的就是時間,更深露重,雲亦雖舍不得那相依相偎的美好,但他更舍不得讓萬小藤徹夜不眠。
「你該好好休息了。」雲亦一手攬著萬小藤,一手為她鋪平了被褥。
萬小藤知道雲亦的意思,但是她就是賴著雲亦不放,初開情竇的人是比較粘人的了,她說不放就是不放。
「你陪我。」她才感覺到自己的心是活的,她不要這一切在醒來的時候都成為假象,她沒有勇氣再去嘗試第二遍的敞開心扉。
面對萬小藤的愛嬌,雲亦苦笑。不是不喜她的粘人,而是太喜了,盡管他能控制自己,但這人言可畏,他怕傷了她。
「你不怕被唱抹了名節?」姑娘家在未出閣之前與男子獨處一室,這可是污了名節的舉動。
「我何時在乎過別人的想法了?再則,除非是你不要我了,否則我不愁嫁不出去。」他敢不要她,她第一個就先斃了他。
雲亦知道再說什麼也辯不過萬小藤,她懶則安矣,不懶了,那一身本事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和衣摟著萬小藤躺下,確認替萬小藤嚴嚴實實地蓋好了棉被雲亦才安心。
沒有風聲的干擾,連蛐蛐也不再鳴叫,一室幽靜里,只剩下有情人兒彼此的心跳。窗外月娘越發溫柔微光,星星雀躍一閃一閃,似在祝賀人間有情人終成眷侶。
日升月落,晨光暖暖照射而入,照在地面上亮起淡淡金光,只是離床榻甚遠,絲毫不能影響到床榻上的一雙鴛鴦。
光雖沒有影響到床上的人,但已經習慣這時候醒來的雲亦,在胸口一陣緊縮中驀然驚醒,看到近在眼前的萬小藤,雲亦輕輕地收緊了摟抱著她的手臂,等到確定她真實地躺在自己懷里,他才暗暗松了緊繃的心。
沒有,小藤沒有消失,這一切並不是夢。雲亦眷戀地凝視著萬小藤沉沉熟睡的眼眉,溫暖的手指輕輕滑過,撥開覆在她臉頰邊的青絲。
深深地看著那張魂牽夢縈的臉,雲亦緩緩湊了過去,就在兩唇相接的一剎那,房門突然被人推了開來。
「小姐……啊!」小鶯想不到一大早來伺候小姐洗漱竟會遇到這樣的事情,盡管再不諳閨房之事的她看到了這場面,也無法不失控地驚呼出聲。
雲亦聞聲看向站在門口的小鶯,沒有露出震怒或者難堪的神色,他仍是一副溫和的笑。羞紅了臉的小鶯在那一笑當中慌忙轉身走出去,帶上門後即刻拔腿就往雲心的住處跑去。
視線沒有多停留在別處,雲亦回過頭來看見萬小藤沒有絲毫影響地繼續沉睡著,不禁失笑。
「你啊,已經睡習慣了。」雲亦湊近萬小藤的額際印下一吻,沒有忽略櫻唇旁那抹輕輕揚起的笑。
萬小藤的確是早就醒了,只是她很習慣性地賴床,所以不管小鶯的尖叫是不是喊得像天塌下來,她都不會掀起眼皮子半分。
「要不要起來?恐怕待會兒這里會被圍得水泄不通。」他們共寢的事情一旦傳了開來,贊同與不贊同的人都會即刻到齊,到時兩方人馬吵得不可開交,她怕是想再睡都難了。
萬小藤用棉被捂蓋住耳朵,想來個直接裝死。
「既然都要被傳開了,早一些解決可避免他們的糾纏和爭吵,晚一些解決只是更苦了這耳朵。」雲亦拉下覆在萬小藤臉面上的棉被。
他曾听小羽說過,棉被蓋在臉上會導致呼吸不順暢,什麼空氣不流通會傷了肺又對皮膚不好。盡管他不知道小羽說的是什麼意思,但他知道那是不好的舉動,不能讓小藤臉上覆著棉被睡覺就足夠了。
「唔!」萬小藤既不愉快地悶哼了一聲,不想理會雲亦。
雲亦也不忍心逼萬小藤起來,但是如果被大批的人撞見他們兩人同床共枕,就算他決心永遠不會放開小藤的手,也害怕小藤受流言所傷。「乖,起來讓事情了結了我再陪你回來慢慢睡。」雲亦起不來,因為萬小藤緊緊抱住了他的腰,不讓他起來。
「不要。」萬小藤悶哼了許久才吱聲。她還要睡覺,這人肉抱枕可暖和了,有記憶的二十幾年來,她都沒有睡過這麼暖和的一覺。
她之所以如此怕冷,是因為自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從未得到過親人一絲溫暖的關懷,不管她懂事的前後,她的媽媽從來都不曾抱著她睡過一覺。
春秋,這兩個季節的夜里她反復醒來,都是被自己踢被子而冷醒的,但身邊卻沒有人為年幼的她蓋被子。夏日,時節炎熱,但開了空調也會冷的,半夜也沒有人為她調整空調的溫度。冬天,寒冷的天氣直逼而來,她當然不會踢被子,也不會開空調了,只是,有誰知道她半夜冷醒卻找不到人為自己加棉被?
所以她非常怕冷,怕到遇冷的時候仿佛這世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這事情除了她自己之外,就只有小羽知道。原本她想著這個習慣性的畏懼,會成為她心理上永遠抹不去的痕跡,但是她沒想到如今卻不同了,還是有人時時刻刻、全心全意地溫暖著她,這個第一,也會成為唯一,她不想放手,也絕對不會放手。
「你啊,一執拗起來就說什麼都听不進去了。」雲亦無奈地笑著,神情卻充滿了憐惜。
那「不要」二字雖簡短,但是足以讓他清晰地听到隱藏在內的恐懼和不安。他的小藤害怕他的離開,他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她決定了的事情是絕對不會改變的。萬小藤眼楮緊閉,雙手圈緊了雲亦的腰身,不松,不放。
雲亦寵溺地笑著,一臂讓萬小藤枕在後腦,一臂環住了她嬌小的身軀。
「睡吧,我陪著你。」就算再多的人前來阻止,他們也是堅定地在一起,倘若流言真傷了小藤,他會讓散播流言者尸骨無存。
溫潤的氣息包裹著她,萬小藤的身子微微一僵,未曾睜開的羽睫輕輕顫動,然後她用盡全力抱著雲亦,把臉埋進他寬闊的胸膛。
遠處的吵雜聲漸漸逼近,但床榻上的一雙人兒沒有絲毫動作,沉浸在這濃郁美好的氛圍當中。
吵雜聲越發逼近,一道尖銳的聲音在吵雜聲中顯得特別響亮。「荒婬妖女!少主,快把這妖女趕走!她會害了你啊!」
「妖女禍害‘雲谷’,妖女留不得!」再一個聲音蓋過吵雜聲。
幾乎就是一個連鎖反應,憤慨的人一致大喊,要雲亦將萬小藤譴出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