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
她依偎在他懷里,抬頭看他。
有些事情,總是這麼莫名其妙。丁陸心里此時想的,就是這句話。原本是厭惡,最終還是變成了舍不得。
杜月娥說不清哪里好,或者其實好像哪里都不好。
長得不是最好看的,字都認不全,行為舉止一點都不淑女,見了吃的就兩眼發光;說善良吧,她還要時時欺騙算計自己,自己生平就被她一個打過耳光;說精明吧,卻偏偏總是讓人操心;說她愛財吧,她還隨手亂送東西;說她心里有自己,卻總是不在乎自己對別人好……
挺奇怪的一個人。
丁陸低頭摟緊杜月娥,覺得懷里小小的身軀溫熱柔軟,只想一點一點揉進自己胸膛中去。
耳邊杜月娥脆生生的聲音些微疑惑的回響︰「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他不自主的就問︰「你願意嗎?」不跳字。
杜月娥眨著眼楮看著丁陸,一時之間有點恍惚。怎麼會這樣?這時候的丁陸,是真的還是假的?
沒有哪個女人不願意吧?不少字尤其這個他,還是自己的夫君,如此的幸運,真的能落到自己頭上?
可是這個丁陸,是真的還是假的?
「爺的心思不好猜。」杜月娥面對丁陸,反倒又冷靜下來,掙月兌開來說了這麼一句,不想被丁陸給套住。轉身面對他,還是氣道︰「你既然早知道我不該救芹藥她爹,為什麼不早來說?非要等到現在,來看我的笑話」
丁陸正色說道︰「我早說你不要多管閑時,你可听?不如讓你知道,這些人都是不知好歹的,以後你便小心才是。」
其實杜月娥心里也知道了,大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以後做事情還真要小心。但是被丁陸嘲弄,實在心有不甘,賭氣又說︰「那還來幫我……」
丁陸便笑︰「我不忍。」
杜月娥哼了一聲,沒再說話。這事情到此為止,再說下去,自己也討不了好。丁陸的意思她不是不明白,確是不敢明白。在于他,反悔只是瞬間的事情,說不定明兒就忘記了。在于自己,若是信了,就怕又是一個宇文瓊。
第二日早上丁陸離去時候,倒是說了一句讓杜月娥吃驚的話︰「周康又回來了,現在住在三哥楓園里。」
扔了這麼句話就走人了,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杜月娥想到已經破碎的玉佩,卻不忍就這麼還給周康。到底拖著便拖著吧,以後有了契機再說。若是一直沒有機會,用丁陸的話來說,那也是命。
這日栗子又說了些打探來的事情︰「外頭說姨娘,心如蛇蠍。」
杜月娥一口茶水噎住,咳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梅香便罵栗子︰「你缺心眼呀,什麼都往回說。」
杜月娥擺手讓她別訓栗子︰「這樣才對,和我瞞著干什麼?若是從別人那里听來,才最難受。」
于是栗子便細細說起緣由︰「說是姨娘有妖法,害得六爺病了一場,便給姨娘迷惑住了。逼走了五娘,霸佔了芳姐兒。之後看容媽媽听太太女乃女乃的話,就毒打了一頓,一點也不管她是跟過來的老人。又害瓊姨娘不成,誣陷死了芹藥和風柔。佟大叔本要出府去,姨娘不讓,硬騙到檀園來,又找了個緣由給弄死了。」
「佟大叔死了?」
「恩,听說死的好慘……」
「栗子」梅香喝止,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杜月娥嘆氣,梅香瞎操心什麼呢,自己早料到是這種結果了。只是可憐芹藥,多好的一個姑娘。罷了,說到底也不是自己的過錯,她要恨,該恨風柔,風柔要恨,該恨馬紅袖才對。
只是這亂七八糟的傳言都是怎麼來的?如何五娘的事情也怪到自己頭上來了?
杜月娥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宇文瓊在屋子門口掛了個鏡子,奇奇怪怪的。問下頭婆子,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還是梅香最後說道︰「這有什麼,掛個鏡子避嫌,也不知道又發什麼瘋。」
避嫌……
八成又是說自己吧?不少字
果然晚間宇文瓊就纏著丁陸哭鬧,說自己總是夢到身後有什麼小鬼扯著不放,要拿肚子里的孩子去才罷休。又哭道︰「大家都說後頭杜姨娘是個妖精,六爺你怎麼就沒發覺呢?年前你病的厲害,也是從她屋子里出來的事情你瞧瞧後來的樁樁件件,但凡沾了她的事情,就不得好。」
丁陸外頭大概也沒什麼好事情,心情不好,又听宇文瓊這番胡說八道,臉上有些不耐,一旁馬紅袖便笑道︰「瓊姨娘也是,什麼人的話都信呢?下人們胡說的,你真是的。」
丁陸聞言便問都說些什麼,馬紅袖為難起來,還是春喜站出來說了一遍。
杜月娥始終低頭不語,也不反駁,這身後也不由抬頭盯著丁陸,盼著他說句話。
誰知丁陸哼了一聲,卻沒言語。
待幾個人吃過飯了,宇文瓊就可憐兮兮的揪著丁陸的衣袖想讓他過去,丁陸卻甩了開來,直接和馬紅袖說︰「今天我去月娥那里,你好好休息。」
馬紅袖哦了一聲沒說話,宇文瓊卻忍不住了,哭道︰「六爺,你不疼我,也要疼你自個兒,天天和她在一起,瓊兒擔心你呢……」
丁陸懶得說話似的,竟然也不哄她,只轉身就走。
心情這麼差?
杜月娥趕忙跟上,心里居然有點小失望。你不信就不信,怎麼也不問問到底是誰傳出去的,就這麼任由人家瞎說?
回到屋子里,丁陸砰砰的把靴子直接踢了出去,倒在床上不言語。
杜月娥小心翼翼的伺候︰「六爺,怎麼了?」
丁陸哼了一聲,才噌的坐了起來,盯著杜月娥看了兩眼,氣道︰「大哥那個蠢貨,竟然眼紅周家和我買的鹽票,把他那邊的三成都偷偷改訂給了周家。」
杜月娥不懂,只能看著他繼續听著。
「你不懂,如此一來,周家佔的份額就超過了總數的三成就是和直接拿鹽引的大鹽商比起來,都是多的了若是哪個當官的多事,直接就能從咱們丁家給抽出去。」
「這不是大爺的錯嗎?六爺你……」
「我能不操心麼,他又不是錯了一次兩次了。如今只顧著和我打擂台,外人反倒不妨了。老爺子現在還不知曉,否則不知怎麼大發雷霆呢」
「現在說給老爺子還來得及嗎?」不跳字。杜月娥絞盡腦汁,實在是自己不擅長的東西,只能試探著一點一點問了出來。
丁陸嘆氣︰「改是改不成的了,明年的事情還不好說。二哥來信,朝廷上如今也是風雲叵測的,誰拿的穩。我又不能去告狀,老三老四本來就等著瞧好戲呢。搞不好周康這一手,丁參也有摻和。一個個吃里扒外的。」
說到這里,杜月娥便沒法接話,只過去給丁陸揉捏肩膀。
丁陸坐起,反手扯了她到面前,卻把頭埋在杜月娥胸前,良久沒說話。
杜月娥頭一次見他這麼乖順,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僵住身子一動都不敢動。半晌才抬手慢慢的撫模丁陸的頭發,覺得這個人或許真是對自己不同了,心里有話,才特意來自己這邊吧?不少字
丁陸那麼坐了一陣兒,才抬起頭來,又嘆了口氣,卻說︰「我心里氣急,卻也沒法子。如今府里眾人只覺得丁家富貴非常,竟也不想著以後如何繼續下去。」說了兩句,又問杜月娥︰「你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來了這麼些傳言?」
杜月娥苦笑︰「你還來問我?檀園里哪個是鬼哪個是人,你不是清楚的很?總不能是我自己放出去的流言吧?不少字」
丁陸皺眉,心里煩躁,又想馬紅袖太過不堪,自己一忍再忍,如何卻不知好歹,這種下三濫的招數也開始胡亂使了出來。
杜月娥便小心翼翼的說︰「如今你又來我這里,瓊姨娘哭哭啼啼的,明兒個又要請大夫了,搞不好就是我有什麼妖氣,給害的。明兒個,還不知道怎麼說呢。要是女乃女乃趁機再來那麼一次,瓊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有個好歹,我又要背黑鍋了。」
丁陸被她說的更是煩躁,氣道︰「好好好,但願如你所想,檀園里頭亂成一鍋粥了,我也好看。」
杜月娥見他還把氣撒到自己身上,很是委屈,卻見丁陸在氣頭上,自知不好再招惹他,便索性先去避一避,勉強笑道︰「罷了罷了,我去給你弄點蓮子粥來,敗敗火吧。」
丁陸恩了一聲,知道再僵持下去兩個人又有熱鬧,便點了點頭。
杜月娥出來吸了幾口冷氣,心里舒暢不少。又想如今丁陸知道這流言是假,反倒是好事。不管是馬紅袖還是誰在背後搗鬼,總歸是自毀長城,早晚要吃虧的。
她邊想邊去廚房,路上正好撞見春喜在檀香園里頭來回巡視,就打招呼笑道︰「你這麼忙,晚上還要來這邊看嗎?不用伺候女乃女乃?」
春喜恩了一聲,卻反問她︰「姨娘不在里頭伺候六爺,大晚上的出來做什麼?」
杜月娥見她臉上一副好奇神色,心里一動,實話實說︰「六爺想吃蓮子粥,我去做,其實我也不想的,又做不好。唉。」
她知道廚房這些日子都備著這幾樣粥,卻故意這麼說。春喜果然喜形于色,急忙開口︰「本來也不是姨娘干的事情,我們這些下人都在這里,還用得著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