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的臉明顯僵硬了起來,不過礙著他的長相還是端端正正地坐著。
氣氛比剛才有些冷,不過菜上得更快了,不過如果給我選擇的機會,我寧願當時吃完了冷盤馬上回學校泡方便面,也不願看到下面的發展。
在菜端上來的一瞬間,宋子言以幾乎能突破人類極限的速度站了起來,快速的端起盤子以一個完美的九十度轉身,將盤子里一半的菜撥到了我的碗里。這只手剛剛放下盤子,另一只手又迅速拿起另一只盤子,以同這樣機械的動作將里面的菜放到我的碗里……
在座其余三個人皆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一連串不停歇的表演。
他放下盤子後,模了模我的頭,寵溺地說︰「在家不是總嫌吃不到肉嗎?今天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看了看飯碗里明顯有我三個胃大體積的食物,咽了口口水,忽然就覺得飽了。他模著我頭的手力氣明顯加大,皮笑肉不笑地看我︰「別作假,好好的吃。」
我打了一個寒戰,連忙低頭奮斗。
餐桌上一片寂靜,只有我牛嚼的聲響。我生平第一次覺得吃飯是人類最大的酷刑,這種認識比在學校食堂啃饅頭時一下子啃的滿嘴血的時候都沒有出現。每每我要停下來,就感到宋子言放在我頭上的大手在微微加力。
等到我要吐的時候,那個仙女終于突破了宋子言的面皮給她帶來的魔障,虛弱地笑了笑︰「宋先生,我們今天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宋子言挽留︰「再待會吧,我佷女還沒吃飽呢。」
我一听,不顧腦袋被他按在碗上,連忙雙手亂抓傳達我吃飽了的訊息。
仙女果然善解人意︰「不好意思,我今天真的有急事。」
宋子言沉吟了片刻,略帶遺憾︰「那就算了。」招手︰「服務員」
一臉恭敬依然藏不住鄙視的服務員來了︰「一共是六十六塊五。」
大家等了半晌,宋子言也沒有動作,只是驗證正看著仙女。
等了半晌還是沒人動作,宋子言終于開了口︰「AA制,我們一人一半,李小姐,您一共是三十三塊二毛五,四舍五入後是三十五。」
人家兩個人加起來還沒我吃的四分之一多呢,你也好意思說AA制?還四舍五入?我撫額了,我這是什麼總經理啊,車子要借,相個親相成這這樣……
那仙女兩人臉都綠了,那陪同諷刺地說︰「還四舍五入,你干脆三十五進成四十得了」
宋子言「啊」了一聲,做恍然大悟狀,眼楮里散發出「我怎麼早沒想到」的訊息。那仙女估計覺得太丟人了,極快的從錢包里拿出來一百塊錢塞給服務員︰「我自己付吧」然後氣勢洶洶地走了。
宋子言還在後面喊︰「李小姐,下次我們再聯系」
李小姐的步子更快了,跟劉翔有一拼。
等他們兩個人背影都看不見了,宋子言才回過頭,慢悠悠地站起來︰「走吧。」
我坐著沒動——實在是撐得站不起來了。
他居然還問︰「還坐著干什麼?」
我沒好氣地答︰「叔叔,我在等服務員找錢回家買肉吃。」
他抿嘴一笑︰「不用那麼麻煩,桌子上不是還有呢嗎?」。
他這一說我才看見桌子上剩下的菜,那油哄哄的味道攢進鼻子,我胃口一陣翻騰,差點就吐了,我連忙站起來就往外走。
走到飯店外,呼吸到新鮮空氣,才好受了一點,但是走路已經是腆著肚子了。
宋子言看了看我明顯凸起的肚子,模著下巴問︰「真這麼飽?」
我一手平放在喉嚨處︰「已經到這了。」
他面帶懷疑地戳了戳我喉嚨,我一個飽嗝把他燻了回去。
雖然很丟人,但是看著他吃癟的這樣子,我還是很暗爽的。
他往後退了兩步,說︰「我送你回學校吧。」
我模了模肚皮搖了搖手︰「算了,我這這樣是坐不了車了,還是先走走消化消化吧。」想到待會沒了公交還得打的回去,我心滋滋地疼,仰臉問他︰「總經理,我這算不算工傷啊?」
他很嚴肅︰「不算,這是私人問題。」
我被撐得膽大,居然敢反駁︰「憑什麼啊,這明明是你的私人問題你不想相親什麼辦法不能使,至于這麼拿我當槍使嗎?」。
他一眼風掃過︰「公司規章第二條,為老板解憂是每個員工的分內事」
不用說,又是他自己剛加的。
我一還沒入黨的人民群眾,無組織無綱領,注定斗不過他這個萬惡的資本家,我懶得理他,一個人慢悠悠地沿著公路往前走。
沒想到居然一路漫無目的地走到了廣場上,距離我剛剛吃飯的地方足有五六百米的距離。一些人在那里健身,大都是老人和孩子。一個和她丈夫正在悠閑散步的孕婦看到我停下了腳步,口氣是那種他鄉遇故知的欣喜︰「呀,你幾個月了啊?」
我差點沒跌倒,想了想還是覺得說自己撐得太丟人了,于是胡亂就說︰「啊,剛三個月。」
她驚奇地說︰「呀,三個月肚子就這麼大,去醫院看過了沒?是雙胞胎吧?」
一听這話,我都恨不得剛剛自己跌倒了。不過到了這時候,我也就敷衍的點頭︰「嗯,據說是龍鳳胎。」
她驚呼了一聲︰「真好,一雙兒女。」又回頭跟她老公說︰「將來我得再要個女兒。」
她老公寵溺地點點頭。
夕陽下,滿臉紅暈的孕婦和一臉寵溺的丈夫,加上他們與世無爭的感覺,怎麼看都覺得美。我真是羨慕,同時又有些酸,不禁有些失神。
那孕婦問︰「你怎麼了?」
我笑︰「很羨慕你啊,有老公陪著散步。」
她奇怪地說︰「羨慕什麼啊,你老公不也在後面呢嗎?」。
繁花突然‘咦‘了一聲,問︰‘就是呀,你去哪了?平時總見你在村里晃,用到你的時候卻找不見你了。‘憲玉把手掌豎在嘴邊,悄悄說道︰‘我去溴水醫院了。‘繁花問︰‘怎麼,村里還有人受了傷?‘憲玉又豎起了手掌,說︰‘瘦狗也傷了。‘繁花說︰‘沒听說他傷啊?他傷到哪了?‘憲玉說︰‘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傷了。我被他們抓了壯丁,坐著瘦狗的車來到了王寨。可到了王寨,他們說要去還是去溴水吧。我這就跟他們去了溴水。你放心,他死不了。過兩天就出院了。‘繁花想,到時候瘦狗要是拿出一大筆醫藥費,要求官莊村給他報銷,那可怎麼辦?但繁花轉念一想,心就放平了。好啊,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小紅的醫藥費還等著你給報銷呢。走著瞧吧,你哪天不出院,我也不會讓小紅出院。
祥生也回來看小紅了。祥生臉色灰暗,像挨了幾鞋底似的。只是在見到小紅的時候,咧嘴笑了一下。繁花陪他出來,問他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他說看樣子是要黃了。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他半天不吭聲,一口接一口抽煙,還隨地吐了口痰,被路過的醫生警告了一下。人家剛離開,他就又吐了口痰,還故意吐得很響。繁花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就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祥生把煙頭扔到花圃里面,惡狠狠地說︰‘有人提前下了大功夫了。‘他說得太籠統了,繁花就問他是誰提前下了功夫,下了哪些功夫,祥生說︰‘貓有貓道,狗有狗道,各有各的道。男人站著,女人蹲著,各有各的招。一言難盡啊。‘說完,祥生笑了,是冷笑,繁花身上都要起雞皮疙瘩了。祥生又叼上了一根煙,但抽了兩口就扔了。‘**毛,回溴水賣涼皮去。‘祥生說。
繁花說︰‘剛回來就走?有些工作還需要研究呢,等研究完再走吧。‘祥生說︰‘還研究個屁。都弄到這一步了,還研究個屁。我還是賣涼皮去吧。‘繁花生氣了,說︰‘這倒好,小紅病了,你要走了,慶書呢,連自己的都擦不干淨,你說說,這工作還怎麼展開?‘繁花想,你倒輕巧,一拍就想走?我還沒給你算賬呢。學校那筆賬只是經濟賬,可以先放到一邊,就說說瘦狗這筆賬吧,這可是一筆政治賬,要影響安定團結的。最早可是你向我建議,叫瘦狗把慶剛娘的墳起走的,現在呢?人命都差點鬧出來。四周都是人,繁花不想和他在這里爭執,就說︰‘要走可以,明天再走。‘祥生同意了。這時候村里又來人,繁花正要走開,祥生又開口了。繁花沒有料到祥生會主動提起瘦狗。祥生說︰‘我去溴水醫院了。靠他娘,要不是他身邊有人,我就把他掐死了。‘說完,祥生還做出了一個有力的扼掐動作。祥生的動作和神情都表明,他是真想掐死他。
這天,他們是坐慶書的車一起回去的。慶書去了臨水村,據他說雪娥姨女乃女乃的佷子家就在臨水。他是順路拐到醫院看望小紅的。雪石也去了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