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咦咦,我老公?我哪來的老公?
一回頭,就看到宋子言站在我身後三米沖我笑。
我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他怎麼跟在我後面?
那孕婦一臉了然地沖我眨眼︰「是小兩口吵架了吧,懷孕了就是脾氣不好。我看你也別跟他慪氣了,你看他一直跟著你多用心啊,而且長得又帥。」
我扯了扯抽搐的嘴角算是回答。
告別了孕婦,我站在原地氣鼓鼓看宋子言。
他慢悠悠地走過來,臉上是忍不住的好笑︰「三個月,龍鳳胎,秦卿你夠能耐的啊,跟聖母瑪利亞有一比。」
「不行啊?」我指了指左邊肚皮︰「這個是男的,叫宮保雞丁。」右邊︰「這個是女的,叫魚香肉絲。」我惡狠狠地看著他︰「他們爸爸就叫宋子言」
他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就笑開了︰「行啊,他們只要生下來我就養,別說他們,就是你我也順便給養了。」
跟他說話我從來就沒佔過上風,這次果然也不例外。
再說下去徒增心領壓力,雖說我吃了定心藥了,可是鑒于現在假冒偽劣產品比比皆是,我決定干脆眼不見心不煩,他愛跟著跟著,愛嘲笑嘲笑,我一蓋不理,就把他當一汽車尾氣。
我繼續挺著肚子往前走,一路上夕陽晚照,行人匆匆微風徐徐,街上的霓虹燈一盞盞漸次地亮起。我心里的氣漸漸消散,更多的是一種黃昏中決裂的淒涼感。雖然沒回頭,可是卻知道宋子言在後面跟著,不遠不近,剛剛好三米的距離。我停他也停,我走他也走,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
雖然沒有說話,可是一直這麼不緊不慢不離不棄的跟著,在這茫茫匆匆的大街上,這麼一想,頓時一種異這樣的感覺猛然浮上心頭。
……忽然覺得我像是被他遛的狗……
左右瞅了瞅,我干脆到廣場旁邊的花壇邊吃力地坐下,的確是吃力,感覺整個人一縮,那食物就往嘴里面冒,我雙腿伸開,身體後仰,幾乎是半躺著。眼楮往四處瞄了瞄,這次宋子言沒跟來。顧不上慶幸,我趕快掏出錢包數了數票子。現在公交車是沒有了,只有狠狠心打的了,學校離市區比較遠,等我給出租車那師傅開了工資,估計以後就只能吃饅頭就白開水了。
一陣小風恰巧應景的吹過,兩片落葉冷冷清清飄落眼前,我倍覺淒涼。
正淒涼著呢,腦袋上一痛,有東西砸我地上滾著的是藥瓶子,上面三個大字︰消食片
我一抬頭,就看到再次陰魂不散的宋子言。
初中那會兒特迷還珠格格,但是有一點我特不明白。就是口條張皇阿瑪打了小燕子之後,不過給她送了點據說是珍貴的金瘡藥,說了幾句也算不上好听的話,小燕子就哭得唏哩嘩啦的。我一直覺得這是一大敗筆,你現在來安慰還不如原來不打呢,你現在感動怎麼不記得剛剛挨打時的害怕啊。對于這個問題我曾經在宿舍夜談中舌戰群雄,最終光榮取勝。
給你一棒子再給你一糖的策略對我是不管用的,更何況這還不是什麼糖呢
最最重要的是,眼前這人就是讓我不得不傾家蕩產的元凶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只要跟錢搭上關系,我一定是只母刺蝟。
于是我打破了宋子言在我印象中的yin威,鼻孔朝天看了看地上的藥,哼了一聲就扭過頭去。
宋子言像是沒看到我不屑的表情,慢條斯理地在我身邊坐下,還喃喃自語︰「我今天晚上是很忙的。」
切,你忙關我鳥事……
「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累死你個禍害……
「你原來是我學生,現在又是我下屬。」
那你還這麼害我?
「天色又這麼黑了。」
拜你所賜
「本來我是想抽空送你回學校的,可是你既然這麼不領情……」他遺憾的搖搖頭,站了起來抬腳就走。
領你的情將來一定死的很慘
雪石到底上了年紀,經不起折騰,沒說兩句話就睡著了。他用衣服蒙著臉,還打呼嚕呢。慶書還在回味那天的事,說既然動武了,傷病就是難免的。美國夠強大了吧,可哪一次營救人質,都要傷幾個人。繁花最听不得他每天美國美國的,說︰‘說點正經的,那天到底是怎麼打起來的?‘慶書有節奏地拍著方向盤,美滋滋地陷入了回憶,說那天他正要出車,就听見有人喊︰‘鞏莊人來偷樹了——‘‘鞏莊人來偷樹了——‘他趕緊從車上跳下來,這時候已經看見有人朝村後跑去了。他呢,作為村里的治保委員,當然不能袖手旁觀,抄起家伙就往那邊趕。祥生問︰‘是誰先喊起來的?‘慶書說︰‘沒听清,反正有人喊。‘祥生說︰‘靠你媽,誰喊的你都听不出來?‘祥生似乎很生氣,‘靠你媽‘三個字說得字正腔圓,不像是一般的口頭語,听上去很有實質性內容。
慶書也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踩了一下剎車,車子猛地一顛。祥生打破沙鍋問到底,又問︰‘到底是誰?‘慶書說︰‘真沒听清。好像是上了年紀的,大概是愛管閑事的。‘祥生問雪石︰‘老叔,那人是不是慶茂?‘但連問了兩遍,雪石都是呼嚕照打,沒有一點反應。慶書這會兒補充了一句︰‘大喇叭里的聲音我倒听清楚了。‘繁花‘哦‘了一聲,原來大喇叭里也廣播了。慶書說︰‘小紅在大喇叭里說,丘陵上出事了,丘陵上出事了。她沒說偷樹,只說出事了,出事了。‘繁花想,小紅還是年輕啊,遇事太沖動。唉,這事也怪我,我要事先給小紅透個口風,告訴她這是我同意了的事,小紅也就不會這麼沖動了。但是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祥生又罵開了。這次他罵的是‘靠他**那個‘。他罵得太用力了,口水都濺到了繁花的手上。車里氣氛頓時又緊張起來了。繁花是有定力的人,遇到這種情形,她就瞟著窗外,坐得穩穩當當的,很有點外出視察的意思。慶書卻受不了這種緊張。他怯生生地說︰‘听听音樂?‘雖然沒人搭理他,但他還是放了音樂,是《西游記》里的歌︰你挑著擔我牽著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罷艱險又出發又出發一听見這歌,繁花就想到了二毛。可繁花還沒開口,慶書自己就提起來了。他問祥生︰‘听說是你讓二毛回來的?‘祥生沒接話,慶書又問︰‘是不是讓二毛回來演出的?唉,什麼人不能請,偏偏請個二毛。‘繁花听到祥生的出氣聲越來越粗了,隨時都可能爆發了。慶書吹了個口哨,接著又問︰‘演出定在什麼時候啊,選舉前呢,還是選舉後?啊?‘祥生還是沒接話。慶書就又說︰‘各有各的好。選舉前演出,那是要迎來日出。選舉後呢,那已經是踏平坎坷了。‘祥生還是沒吭聲。慶書不再問了,又放了一段音樂︰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兒也謝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兒也謝了慶書說︰‘祥生,叔給你放的這一段,好听不好听?‘ ,慶書都敢在祥生面前充長輩了。繁花想,瘦狗沒有說錯,慶書是粗中有細啊。他這是要故意惹惱祥生啊。再說了,什麼叫‘等到花兒也謝了‘?話中有話啊。他們兩個原本是一條船上的,現在看來,他們要鬧翻了,慶書要來揭祥生的老底了。祥生終于開口了︰‘我是你叔‘慶書立即接了一句︰‘你這就不講理了。這輩分已經排了兩千多年了,叔就是叔,佷就是佷,怎麼能顛倒呢?我就是你叔,到了美國我也是你叔。‘慶書說。祥生更不講理了,說︰‘我是你爺。‘ 當一聲,車子停了下來。慶書的動作很麻利,跳下車子,拉開車門,就揪住了祥生的衣領︰‘沒大沒小的,你再說一遍?‘喲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慶書竟然敢對祥生動粗了。
祥生顯然也沒想到,驚奇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但祥生到底是祥生,很鎮靜。祥生咳嗽了一聲,說︰‘松手。‘慶書不但不松手,反而又搖了祥生兩下。祥生‘嘿‘的一聲笑了,說︰‘請松手。‘慶書說︰‘靠你媽,我松什麼松?‘慶書髒話剛出口,祥生一下子矮了半截,只有肩膀豎了起來。祥生的口氣也變了,有些像蟲子叫了︰‘我數到三,你松手。‘繁花想笑,但忍住了。繁花說︰‘玩笑怎麼能當真呢?慶書,你回到車上去。‘祥生已經開始數數了,數得很認真,聲音拖得很長,數法也很特別,因為他每數一下還要做些說明︰‘一。還不松手?那我可要數二了。二。松不松?不松我可就要數三了。我可真數了我數到三,你可別後悔。我從頭再數一遍,給你個面子。一——,二——,松不松?二後頭可就是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