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廚房去晉朝 第一卷 穿成草根女 一五二 成親

作者 ︰ 雲卷風舒

琬蘭說︰「就是就是父王是何等英雄人物,這普天之下,還沒有能與父王相抗橫的人,怕什麼?」

三個人正談論間,奴婢來報︰「王爺,王妃,郡主,廣陵太守周安和太守夫人已到京城,特來求見。」

「真的?」琬蘭大喜,「他們果然來了?」

王妃听了,問︰「怎麼只來了兩個人?周湯沒有來麼?」

奴婢答︰「回王妃,奴婢沒有看到周少郎。」

琬蘭听了,眼神有些暗淡。

吳王卻一臉不悅︰「他們還敢來麼?」

王妃說︰「老爺,過去的事,都那麼多年過去了。如今女兒的幸福要緊。」

吳王哼了一聲,看了琬蘭一眼,便走了出去。

王妃對琬蘭說︰「我與你父王出去了,看看他們來說什麼。你在這可不許再胡鬧了。」

琬蘭說︰「知道知道母親快走吧」

王妃便走了出去——

廣陵城。

深秋時節,江南梧桐樹葉紛飛,菊花在風中沉醉。

木香一個人在街上行走著。

周安和陳玲想必快到京城了吧,本來廣陵離京城就近得很。

她沒有再去找周湯。

阿扎木的店幾天後就要開業了,木香走到他店里,阿扎木見她滿臉不高興,便說︰「外面風大,木香,來店里坐坐吧。」

木香走入店內,坐在草席上,阿扎木給她倒了杯羊女乃茶。

木香喝著羊女乃茶,聞著鮮美的羊臊味,問︰「阿扎木,這是你店里以後要賣的茶水麼?」

阿扎木點點頭︰「當然了。幾天後這店開的時候,我還想請你和周將軍,前來試吃呢。捧捧場。」

木香說︰「沒問題。就算你不說,我也會來的,我們是朋友嘛。」

阿扎木看了木香一眼,說︰「木姑娘真當我阿扎木是朋友麼?」

木香說︰「那當然了。」

阿扎木嘆了口氣︰「可是如今見木姑娘緊緊皺著眉毛,卻不知發生什麼事,木姑娘一定是有事瞞著我。如果木姑娘真當我是朋友的話,就不該有事瞞著我。」

木香听了,眼神漸漸暗淡下去,她長嘆一聲,說︰「並不是我要瞞著你,而是,我不知,應該怎麼去說。我感覺很茫然。」

阿扎木的眼楮很熱情︰「听說周太守和周夫人去了京城,難道和此事有關麼?」

木香低下了頭,說︰「他們是去給瑾玉提親去了。」

「什麼?」阿扎木喝到一半的女乃茶嗆出來,撲地噴了一地。

「去京城提親?為周將軍?」阿扎木一怔。

木香看著地面,說︰「他們想讓瑾玉和吳王的女兒長平郡主聯姻。」

「那周將軍怎麼說?」阿扎木很焦急的樣子。

木香搖搖頭︰「他說讓他靜一靜,暫時還沒有來找我。我想,也許這次我真的會失去他了。」

「這怎麼行?」阿扎木說,「他是男人,總不能采取逃避的方法呀。」

木香說︰「我不知他在想什麼。不過,他沒有來找我,我是不會去找他的。」

是的,哪怕失去他,她也不會先去找他的。

廣陵城的另一邊,周湯與雲深對坐與草席上。

兩個人都盤腿而坐,十分隨意,對著一張低案,案上是一壺酒,兩個杯子。

雲深抓住周湯手上的酒杯,說︰「周少郎,別再喝了,你今日已喝了夠多了。」

周湯擺了下手,示意雲深不必管他,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當他將酒杯放在桌上時,他眼中已是執著的光來。

雲深看著他的眼楮,說︰「看來,周少郎已經想出了對策來了。」

周湯點點頭︰「我真沒想到,母親為了不讓我與木香在一起,會將我們之前的計劃給打破,做出這樣的決定。所以,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雲深說︰「周少郎,你說的出此下策,到底是什麼計策呀?如今,你還能怎麼辦?只消皇上一道聖旨下來,你不娶郡主也不行了。」

周湯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可是,皇上不會再發這道聖旨了。因為,我已有了應對之計。」

「是什麼?」雲深一怔,「難道到了現在這種緊要關頭,還會有什麼應對之計不成?」

周湯將酒杯緊緊捏在手中,眼中射出犀利的光來,張動嘴唇,說︰「我明日,便與木香成親。」

「什麼?」雲深大驚,「周少郎,我沒听錯吧?。」

周湯將酒杯擲在地上, 當一聲。

「你沒有听錯。我明日,便將木香娶進門,讓木香,成為我的夫人。」周湯堅定地說。

雲深問︰「哪有明天就成親的?」

周湯說︰「我這幾天想好了,反正,只要我的計劃不放棄,我的生命就會與木香聯系在一起。為了計劃的實現,我不如與木香成親,也好反抗母親中途的變化。」

雲深搖了搖頭︰「這我可不理解了。你若是將木香娶進門,先不要說,你們周家的人一定會不同意,哪怕同意了,你怎麼再用木香這枚棋子呢?她就成為你夫人了,就不可能是你的棋。」

周湯說︰「可是,我不能食言。我答應過木香,我只會娶她。不管怎麼樣,我意已決,我明日便與木香成親。」

雲深問︰「你真的考慮清楚了?」

周湯淒然一笑︰「我還有考慮的余地麼?母親逼我的。她一定要我放棄美人,選擇事業,可是,我事業與美人都要得到。」

雲深嘆了口氣︰「既然你已經想清楚了,我知道,你一旦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是任誰也阻擋不了你的。」

周湯說︰「等下,我就要馬上給親朋好友分發請帖,明天能趕來的便來,不能來的,也會收到我的請貼,我想讓大家都知道我楊親的事。然後,明日,我便在城中鋪上紅地毯,趁父親母親不在,強行將木香迎入周府,並且,我故意要將這事傳得沸沸揚揚的,好讓大家都知道。只要木香與我拜了堂,她便正式成了我的夫人了。我今日還要立馬派人去京城,將這事故意在京城里傳開,盡快要讓吳王听說我成親的事。」

雲深贊賞地說︰「這主意妙呀這樣,吳王一听說,你都已經與別人成親過了,可是,你的父母親卻還去為你提親,不但會不同意將郡主許配與你,反而會氣得將太守他們趕出府去。等太守他們回來,你與木香都拜過堂了,已是既成事實了。」

周湯說︰「所以,再也沒有人,能再逼我娶別的女人為妻了。」

雲深說︰「可是,如此,周家人與吳王的意見會越來越深,本來他們就有著不為人知的宿怨。」

周湯冷笑道︰「這豈不是更好?吳王不喜歡我父親,而吳王卻一直很喜歡我。你要知道,吳王寵愛的側王妃,也就是我的姨母,從來沒將我當成周家人,相反,她將我當成自己人一般。我還不希望吳王與我父親關系太好呢。因為,父親只喜歡周康。」

雲深說︰「可是如此,周太守和周夫人必然會遷怒與你。我倒不懂你了,周少郎,你竟然為了木香,可以這樣與太守和周夫人反目。你真的只是為了實現你的計劃?」

周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一點,就是,我現在已經,不能沒有木香了。」

雲深嘆了口氣︰「你這樣做,你以後,還會舍得讓她繼續做你的棋子麼?」

周湯一怔,垂眸︰「當然舍得。事業在我心里,才是第一位的。」

「哪怕那個人,是你的妻子?」雲深問。

周湯說︰「不,這次婚姻並不是真的婚姻,我只是,暫時留下這枚棋子而已。我不會與她同房的。她也不會懷上我的孩子。她還是可以去做我的棋子。」

他這樣說著,也不知是在對雲深講,還是在對自己講。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不顧一切地與這個女孩成親。

其實,在周夫人離開廣陵去京城那天起,他就想到了這個計策,也只有這個計策。

他一直在猶豫,因為,如若真的與木香成親,也許可以留下這枚棋,讓木香不至于因為憎恨他背叛了她,而忿然離去,使得他前功盡棄。可是,他卻也失去了很多人的幫助,尤其是周夫人,這麼多年來,周夫人故意對他的為難與考驗,將變成一種辜負。

周安也會對他完全失望,因為他,如此大逆不道,這樣強行將一個備受爭議的女子娶進家門,甚至于,都沒有經過周安的同意。

他為了她,做了如此不孝的事。

所以,他一直在猶豫,在掂量,他在想,如果他當真娶了郡主,他是不是也能實現計劃?

回答當然是可能的。

與郡主的聯姻,當然也可能讓他通過另一個途徑失現計劃,甚至可能會,更加容易。

可是,他卻放棄了這個更加容易的方法,他經過再三考慮,還是選擇,讓木香留在身邊。

廣陵長街,落滿了紅葉。

他踩在上面,沙沙響。

他穿著長衣,蹬著木屐,尋找著木香。

走入阿扎木的店內,木香正坐在窗前,用手托著頭,阿扎木正坐在對面,安慰她。

乍一看到這場面,他心里有些不悅,原來,他是這麼不喜歡她與別的男孩在一起,他是這麼希望,她只屬于他。

阿扎木看到周湯進來了,大喜︰「木姑娘,你看,誰來了?」

木香偏過頭來,看到了周湯,眼楮一亮,目不轉楮地凝視著他。

周湯長長的繡著斜枝的衣擺拖在地上,走到她面前,深深地看著她,抓住她的手,將她拉了起來,用力將她攬入懷中。

「嫁給我吧,木香,明天就嫁給我。」他說。

迎著她驚奇的目光,他將他想要做的事,想好的決定,全部告訴了她。

他要娶她,趁著周安和陳玲離府的日子,馬上娶了她。

阿扎木首先叫了起來︰「這太好了木姑娘,你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木香似乎還不敢相信,她呆呆凝視著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怎麼了,小傻瓜?」周湯溫和一笑,用手指勾了下她的鼻尖,「你不願意麼?」

「不,我願意我很願意」她撲入他懷中,喜極而泣。

「怎麼哭了?」他笑著吻了吻她的眼楮,吻走她的淚,說,「不過,因為太匆促了,只能擺得簡單點,委屈你了。不過,以後會擺個正式的、隆重的酒宴,彌補你的。」

她點點頭︰「這些,並不重要。」

是的,最重要的東西,她已得到了,別的已經根本不重要了。

阿扎木說︰「這可是我來江南參加的第一場婚禮。我明日一定會來。」

周湯笑道︰「歡迎你,阿扎木。」

周湯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說︰「木香,我先送你回去。我還有些成親要做的事沒安排完,要去忙了。」

木香點點頭︰「那你快去忙吧。我自己回去便是了。」

周湯說︰「也好,你自己小心點。我走了。」

周湯走後,木香神采飛揚,想不到,幸福會來得這麼快。

可是,她卻不知道,這場婚禮,卻是她痛苦的開始。

她的人生,也許因為這場稱不上婚禮的婚禮,從此步了一個轉折點。

此時的她,完完全全被喜悅所填滿著。

她回到周府,將自己關在房子里,然後,轉動手鐲子,進入空間,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玉兔。

玉兔說︰「你先出空間,我有一重要事要告訴你。」

于是,她與玉兔出了空間。

玉兔嘆了口氣,說︰「等我說完了這事,你再考慮一下,要不要嫁給周哥哥吧。」

她笑道︰「什麼事?會嚴重關系到嫁人麼?」

玉兔說︰「你先別得意,這事可是很重要的。我也是偷偷听到的,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因為怕你傷心。現在你要結婚了,再不告訴你就不行了。」

見玉兔一本正經的樣子,木香笑道︰「好了好了,你說吧。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麼。」

玉兔便講了起來︰「就在今日早上,我今天忽然突發奇想,想要跟蹤周哥哥,結果,我跟著周哥哥來到了雲深的住所。周哥哥不是給他的朋友雲深安排了一個宅院,住在外面麼?然後,周哥哥一臉愁容地和雲深喝酒聊天著。然後,我便偷听到了他們的秘密。」

木香說︰「你就別賣關子了,你都偷听到了什麼?」

玉兔說︰「我說了,你可不許難過。」

木香說︰「好,我答應你,我不難過。」木香壓根不覺得她听了什麼話會難過。

玉兔眼楮有些暗淡,說︰「周哥哥說,他與你在一起經歷的種種一切,都是一個計劃。他和周夫人是暗暗通好的。周夫人故意在眾人面前,對周哥哥特別壞,就是為了要讓趙姨娘放松戒心,周夫人將趙姨娘的親生兒子周康搶過來,讓周康作為假冒的嫡長子,順利作了官,並在王衍的門下,就是因為,周夫人想利用王衍的不信任,最後將周康給除掉。」

木香一怔︰「你的意思是,周夫人不讓瑾玉作官,反而讓周康——這個趙姨娘的兒子作官,是為了故意將周康給扶到王衍門下,再利用王衍之手殺了周康?」

玉兔點點頭︰「是這個意思。」

木香說︰「這讓人難以置信。周夫人憑什麼這麼自信,她能讓王衍殺了周康呢?如今只看到王衍越來越器重周康。」

玉兔說︰「具體是什麼辦法我不知道,不過據他們的話看來,他們早就想好了計劃。只是還沒有到實施那一步的時間。」

木香說︰「就算是這樣,又怎麼樣呢?與我成親又有什麼關系呢?」

玉兔說︰「我這不是還沒有說好麼。我才只講了一點點。」

木香攤了下頭︰「好,好,那你繼續講。」

玉兔又說︰「周哥哥又說,他之前找了很多年,想找一個棋子,獻給當今皇上,讓她能在皇上面前,幫助周哥哥獲得支持,而周哥哥自己,則要去打戰,將中原一帶給統一過來,如此,他就達到了光耀門楣、建功立業的目的。」

木香一怔。

玉兔繼續說道︰「這個棋子,一定要夠聰明,夠美麗,不但如此,周哥哥打听到,皇帝身邊的御廚只會做中原菜,不會做江南菜,若是能找一個會下廚的女子,則一定比得上皇上後宮三千粉黛,如此,只要能在皇帝面前吹點枕邊風,必然周哥哥的仕途會大大迅速,平步青雲。要知道,當今皇上,可是一個昏君哪。」

木香長長吁了一口氣,她已經听明白了玉兔的意思,玉兔的意思是,周湯找的棋子就是她木香。

因為,木香的各種條件,都很符合周湯的要求,而且,木香對周湯一往情深,一定會為周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我不相信」木香說,「這不可能要知道,明日,瑾玉便要與我成親了他若有心要利用我,為何要推去了郡主的聯姻?」

玉兔說︰「你先安靜一點,我還沒有說完,接下去要說的,就是最重要的,也是最殘酷的現實」

木香愣愣地看著它。

玉兔說︰「周哥哥說,他所中的毒蛇散,不過就是他演的一場戲,他故意幫你推宮法,將毒轉移到他自己身上,但是,他早就用龍須草為他解了毒了」

「不可能」木香搖著頭,「蛇毒散是沒有解藥的」

玉兔說︰「這是他騙你的若不這樣,他如何能取得你的信任,如何能讓你死心塌地地為他做這做那?還有呢,他之前和你說的話都是在演戲,他與周夫人關系不好,也是演給你看的。他的目的很清楚,他就是想培養一個,願意死心塌地為他賣命的、能得上當今皇上垂青的棋子而這個棋子,只有你能勝任」

「不可能」木香無法接受,也無法相信,「玉兔,這一定是你听錯了,要不,就是你故意要離間我與瑾玉的關系,因為,你妒忌我與瑾玉那麼幸福」

玉兔抽了口冷氣︰「我是好心提醒你,你還說我妒忌你們?」

木香全身顫抖︰「想不到,這世上,不僅僅人會妒忌,連兔子,也會妒忌。」

玉兔失望地搖著頭︰「木香,想不到我這樣幫你,你還會這樣中傷我好既然你為了一個男人,這樣不相信我,那麼,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當我沒有你這個朋友」

「朋友?」木香也冷笑道,眼前浮現著前世今生種種朋友的丑惡嘴臉來,「這個世間難道有真正的朋友麼?前世的時候,我做廚師,我的最好的朋友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出賣我。到了這個時代,還是故伎重演。你看看這些人,一個個為了自己的利益,都可以出賣朋友的。我早就不相信朋友了。」

玉兔氣得跳在地上,說︰「你不相信朋友的話,可是,你卻寧願相信一個欺騙你的男人的話木香,等著瞧吧。你若是與周哥哥成了親,就會是你痛苦的開始了我玉兔為你準備的一切,包括這個空間,也會是所托非人了也許,我會收回你的手鐲了」

木香閉上了眼楮,沒有再回答玉兔的話。

這突出其來的真相,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玉兔忿忿然走了。

房間里只有她跪在地上,雙手捂著眼楮,將眼楮閉得緊緊的。

如果他真的是在欺騙她,在這個時候,她愛他已是那麼深的時候,她已經不願意選擇面對了。

她寧願讓他再欺騙下去。

看到真相,她會幸福麼?

不,不會。

所以,她選擇了閉上眼楮。

與他發生的一幕幕,如放電影一般重現。

真真假假,她一時迷惑了。

她真的無法相信,他這樣深情的眼神,與她日夜的相伴,他全是在演戲。

如果他真的都是在演戲,那麼,他就是太入戲了。

或者,他的心是鐵做的。

她攤倒于地。

「木姑娘,你真的不要吃一點點麼?」柳青再一次走入房間,看著案上擺著的涼透了的飯菜,問。

木香說︰「你收走吧。我真的不要吃。我吃不下。」

柳青說︰「姑娘,听說,您明兒就成親了。您還是吃一點吧……」

「我的話你听到了沒有?端出去」木香聲音提高了。

柳青只好端出去了。

木香呆呆趴在案上,看著窗外黑下去的天空。

這時,周湯走進來。

「今日都是累死了。」周湯像往常一樣走了進來,臉上全是汗珠。

木香沒有動一下。

周湯有些奇怪,坐在木香身邊,拍了下她,笑道︰「怎麼了,木香?」

木香偏過頭來看著他,眼神呆呆的,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得周湯很不自然,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瑾玉,」她說,「我可以用龍須草給你解毒蛇散麼?」

周湯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馬上笑道︰「毒蛇散是沒有解藥的,不是說過了麼?怎麼忽然說起這事來了?」

她說︰「最近枳殼膏還帶在身上麼?」

周湯說︰「今日沒帶。你放心,我等下便帶上。」

她愣愣地看著他,說︰「瑾玉,你可有毒蛇散?可否借我一用?」

周湯一怔,「我要毒蛇散作什麼?」

她苦笑了一下,說︰「我想拿它毒人。」

「什麼?毒蛇散可是無藥可救的,你怎麼可以拿它毒人呢?你要毒什麼人?」他問。

她輕輕一笑︰「我想用它毒我們以後生的孩子,行麼?」

周湯看了她一眼,要起身︰「木香,你等等,我去給你抓幾副藥來。」

「不要去。」她抓住他的手,搖了搖頭,「我沒有病。我說的,都是真話。」

周湯捧起她的臉,看著她的一雙水靈靈的眸子,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何你會這樣怪怪的?」

她低下頭,不看他的眼楮,說︰「瑾玉,你今日早上,是不是與雲深在一起?」

周湯一怔,馬上笑道︰「是呀,怎麼了?」

「我偷听到你們說的話了。」木香調皮一笑,怔怔地看著他。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馬上笑道︰「是麼?那你都听說到什麼了?」

他不相信她偷听到了。

他武功蓋世,知道若是有第三個人在近處,他的耳朵是能听得到這個人的呼吸的。

她說︰「我听到,你要實現一個計劃,要將我送給皇上。」

他張大眼楮看著她。

四目相對,她在觀察著他听到這話時的反應。

他的反應卻超乎尋常地平淡。

「木香,好了,不要胡思亂想了,」他吻了下她,說,「早點休息吧,明日,我們就要成親了。」

也許,真的是玉兔在騙她,也許,他是對自己太自信,覺得她根本沒有真的偷听到了他們的對話,所以,他表現得這樣淡然。

可是她卻沒法淡然。

「明日,我們不要成親,可以麼?」她忽然說道,眼楮看向了窗外黑幽幽的夜空。

他這回真的大吃一驚了,眉毛微微蹙了起來。

「不行。」他說,「只有這個辦法,皇上才會不發聖旨,御賜我與郡主的婚事。只有這個辦法,我們才能在一起。」

他的眼神是堅定的。

有這樣堅定的眼神,她不能相信,這也是假裝的,這也是在演戲。

她咬了咬唇,說︰「也就是說,如果明日不成親,我就會永遠失去你了?」

他低下了頭,沉默了。

她閉上了眼楮。

縱然他是欺騙,也讓她用一生的幸福去賭一場吧。

誰叫她如今,已是負水難收了。

「那我們就成親吧。」她下定了決心。

他凝視著她,抓著她的雙肩,眼神是堅定和執著的,說︰「木香,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有時候,光是想,是想不通的。」

是的,光是想,是想不通的,那麼,就讓她看看,成親之後,她到底是他的妻,還是他的棋?

她點了點頭,埋入他的懷里。

韶齡二七,他以玉帛二十,迎娶她于廣陵周府。

這日,菊花開得正花,在街道兩邊兀自絢爛著。

喜娘在她臉上畫上黛眉,抹上胭脂,扎了個新娘盤頭,換上了紅色衣裙。

廣陵城的街市路上,鋪著大紅地毯,鮮紅的轎子抬著她走入周府。

頭上蓋著紅蓋頭,看不清他的臉,但可看到他那黑頭靴子上繡著的鴛鴦戲水圖。

能听到他的笑聲,這笑聲應該是真的。

手被他的手抓得緊緊的,進入大堂,只有那麼幾個人,可是她卻跪下,與他進行了拜堂儀式。

耳邊是姨娘們的冷笑聲︰「還真的是曠世壯舉哪從沒見過這樣成親的,背著父母親,也叫拜堂?」

廳堂之外,听到了儺戲在唱著。

他附耳在她耳邊說︰「木香,這是上次我們看到的儺戲,我特意為你去村子里叫來表演的。」

儺戲儺戲,也是在演戲。

木香被送入房間里,耳邊依稀能听到外面的喧鬧。

她呆呆地坐著,雙手緊緊扯住大紅色的床單,將床單扯得生了皺。

等待讓人心悸。

她撩開紅蓋頭,看到婚房全是紅色的紗帳,兩盞高燭點亮了一室的光,映得紗帳上影影綽綽的。

什麼都是紅的,紅得喜慶,紅得刺眼。

這時,她听到熟悉的腳步聲。

她連忙將紅蓋頭給撩下來,蓋住了頭。

門吱呀一聲開了。

周湯走了進來。

一條竹稈伸入她的紅蓋頭,一撩,眼前出現了周湯俊郎如窗外星辰的臉。

他一身紅衣,看上去是這樣俊美,他臉上的笑像一塊閃光的通透的玉,溫儒親切。

四目相對,她卻沒有笑。

「怎麼了?」他略一怔,「你好像有心事?」

「不,我沒有心事。」她起來,勾住他的脖子,淚水涌了出來,「我將我自己交給你了。你要珍惜。」

他緊緊摟著她。

淚水哭花了她的臉,他指著她笑︰「瞧你,粉都化開了。」

他倒了兩杯酒,遞給她︰「來。」

二人喝了交杯酒。

一杯苦酒灌入腸胃,只覺全身一陣透涼,冷入骨髓。

奇怪了,為何喝米酒也會冷?

不是說,喝米酒越喝越暖的麼?

不小心,她的手指一松,這酒杯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原來是不會碎的青銅杯,今日一撞在地上,竟撞了個粉碎。

凝視著地上的碎酒杯,木香一怔。

周湯卻輕輕一笑,說︰「這真是碎碎平安呀。」

碎碎平安?

當真有碎碎平安麼?

周湯已走到門口,讓奴婢進來,將碎片給掃走了。

看著發呆的木香,周湯笑道︰「你在想什麼?」

木香說︰「我在想,這是不是不吉利的開始?」

周湯說︰「不會的,有我在。」

他總愛說,「有我在」。

她說︰「瑾玉,今日我美麼?」

他說︰「你一直都很美。」

她嘆了口氣,拿出他送她的那把折扇,打開,說︰「那**送我一把折扇,便預示了我們今日分不開的情緣。」

他將她摟在懷里,吻了吻她的額頭,說︰「是的,我們不會分開。」

他又加重了語氣加了一句︰「是的,我們永遠不會分開。」

她說︰「天色有些晚了……」

他卻沒有要休息的意思,說︰「木香,我們去看一會兒天空,好麼?」

看天空?

她一怔,卻不能拒絕他的眼楮,便點了點頭。

他將她抱起來,歪坐在窗邊的那草席上,讓她緊緊依靠著他的身體,打開窗戶。

秋風蕭瑟。

院子里草木枯葉飄揚。

那幽藍色的夜空,深不可測。

木香說︰「我忽然不喜歡夜空,因為它太深不可測了。我無法看透。」

他凝視著漫天星辰,臉上負上一層青色,說︰「被人看透的感覺,並不好。我不喜歡被看透。」

「所以,你喜歡夜空,是麼?」她問。

「不,我不喜歡。」他說。

她說︰「可惜今夜看不到幾顆星。」

「那是因為今晚,府上的燈光太亮了。」他說。

是的,院子里的燈火通明,是他吩咐奴婢們,將府上所有的宮燈全部點起來,而且,不到天亮,不許滅掉。

這時,她看到了院子里,那鮮艷的芍藥花。

她說︰「快看,瑾玉,芍藥花開了。」

他點點頭,臉色有些凝重︰「嗯,秋天的時候,芍藥就會開放。」

她說︰「為何你喜歡在你的院子里種芍藥?」

他看了她一眼,說︰「因為,我母親喜歡芍藥花。」

她一怔︰「不見得吧,周夫人的院子里,我從沒見過有芍藥花哪。」

他低下了頭,說︰「是這樣的。」

她很奇怪,有些煩躁,因為,他從來不願意向她坦白,總是這樣神神秘秘的。

便說︰「瑾玉,我們是不是,已經是夫妻了?」

他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是,我們是夫妻了。」

「那夫妻間要不要什麼事都要坦白?」她問。

他沉默了一下,說︰「不,夫妻間,也不一定事事都要坦白。有些事,沒必要知道的,就不應該知道。」

「我不同意這話。」她說,「夫妻間是不應該還有秘密的。」

他說︰「這是你的誤解。」

「你這樣說,是不是你對我有秘密?」她問。

他說︰「秘密肯定是有的。」

「那麼,你應該向我坦白。」她堅持已見。

他低下了目光,說︰「是的,有一件事,我正要向你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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