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丁文長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宋舞霞立馬就急了,什麼都沒說就往前走。
懿安長公主愣了一下,急忙追了上去,嘴里說著︰「你急什麼,就算他真的落了水,你總不能跳下水去救他吧?。」
「他會游水的,我怕……」
「你怎麼知道他會游水?」
長公主的問題令宋舞霞驟然停下了腳步。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喃喃著說︰「我只是擔心軒兒無人照顧。」
微弱的燭火下,長公主深深看了她一眼,回頭命令答話的太監再去打探,自己拉著宋舞霞,推開了听雨閣的大門,一邊走,一邊說︰「我們先在這等著,說不定他正趕來。」
「我已經到了。」
男人的聲音把兩人都嚇了一大跳。她們同時循聲望去,丁文長正向她們走來,衣裳干干淨淨的,全身沒有一絲水漬。
「你沒事?」宋舞霞率先走了過去,拉住他的衣袖,上下打量著。
丁文長被她問得莫名,下意識反問︰「我能有什麼事?倒是外面,怎麼鬧哄哄的?」說著,他看到了長公主看著他們的目光,急忙從宋舞霞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重重咳了一聲。
宋舞霞恍然醒悟,匆匆後退了兩步,尷尬地說︰「外面謠傳你掉入湖中失蹤了。」
「我,失蹤?」丁文長若有所思,臉色有些凝重。
長公主上前兩步,越過兩人往屋內走去,邊走邊問︰「你是不是讓別人假扮你?」
「是,果然什麼都瞞不了長公主。」
「行了,你也別給我戴高帽子。你們有什麼話就快說吧,我馬上要帶孝和回去。」說著她已經在主位坐下。
丁文長與宋舞霞對視一眼。他們都有話對對方說,但礙于第三者在,都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
懿安長公主看看兩人,笑了笑,「看來是我不識趣,我還是別礙你們的眼……」
「懿安姐姐」宋舞霞有些不好意思,拉住了她。
長公主推開她,正色說︰「我們得馬上回去,不然別人會懷疑,你們有話快說。」說完邊走了出去。
長公主一走,屋里只剩下他們兩人,整個房間顯得格外安靜。
「我……」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
「你先說吧」丁文長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本來宋舞霞覺得,一句「能不能請你和我假結婚」沒什麼,又不是真的求婚,不過是為了解決眼下的困局。可話到嘴邊,她怎麼都覺得不對味。
「什麼時候你也變得吞吞吐吐的。」丁文長本想問她,之前在花殊齋是不是嚇到了。可話到嘴邊,另一句就這麼冒了出來。
宋舞霞告訴自己,不能生氣,是他用最後的兩顆藥丸暫時保住了翠羽的命,也是他一次又一次幫了她,更何況,她現在還有求于他。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丁文長的語氣中多了幾分關切。
宋舞霞深吸一口氣,斟酌著措詞,緩緩說︰「是這樣子的,你想把軒兒留在你身邊,我也想看著軒兒長大,既然這樣,不如……」
「不如怎樣?」丁文長問得有些急切,因為他想到了太後的話。對于太後想讓宋舞霞下嫁于他,他本以為他們的身份懸殊,不可能一下子就成。可看著宋舞霞的欲言又止,他忽然有些期待。
宋舞霞見他直盯著自己,抿嘴不語,找了一張離他最遠的椅子坐下。她感激他,但同時也沒忘記他是怎麼對待真正的宋舞霞的,更沒有忘記丁立軒是如何達到碧琰山莊的。
「現在不是說軒兒的時候,而且我再說一次,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把他交給你。」
「那,如果說,我去當他的繼母呢?」
「你什麼意思?」丁文長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心跳的緊張,花殊齋中,她毫不猶豫為他擋刀的那幕又出現在了他眼前。
可惜,他的高興只維持了一秒鐘就被宋舞霞戳破了,因她那句︰「別誤會,我只是軒兒的繼母。」
「什麼叫只是軒兒的繼母?」他追問,目光緊盯著她的臉,想從中看出點什麼端倪。
「求」婚的話已經說出了口,宋舞霞反而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她語氣平淡地陳述︰「很簡單,我不干涉你納妾收通房,也不管你有多少紅顏知己,唯一的條件,我和軒兒一起住。」
她把話說得如此明白,丁文長豈有不明白的道理,他沉著臉問︰「花殊齋中,你為什麼不去救陸博濤?」
「為什麼?」宋舞霞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個問題,想了想說︰「大概是你離得近,又或許是我不希望軒兒沒有父親,也可能我當時覺得那人並不殺了他……這事和我們現在說的無關吧?。」
「確實無關。」丁文長站了起來,走到窗口推開了窗戶。七月初七,天上繁星閃爍。他凝視著夜空,問︰「如果你有時間選擇,一定會選他吧?。」
「我想怎麼選擇不關你的事。」宋舞霞有些不高興了,有種被人侵犯隱私的感覺,補充道︰「我剛說過,我不干涉你怎麼做,同樣的,至少請你不要干涉我怎麼想。」
「你真的很奇怪。」丁文長轉身,背靠著窗台看著她,似笑非笑地說︰「雖說駙馬不能納妾,但也總有幾個侍寢的人。你不過是皇上封的掛名郡主,雖有俸祿,但並無封地,你以為你有權要求別人不納妾嗎?。」
「我並沒要求你什麼」
「但是你把男人本有的權力當成交換籌碼,不覺得我太吃虧嗎?。」
丁文長一副談生意的表情令宋舞霞氣結,她氣憤地說︰「那你還想怎麼樣?」
「郡主,不是我想怎麼樣,而是你在把我當猴耍。如今你在宋家早已被孤立,太後又不許你嫁入陸家,而你又不願意進宮爭寵,我只是你隨手抓住的浮木。」見她沒反駁,丁文長的臉上掠過一絲失望,但馬上恢復了生意人的笑臉,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郡主,你不會不知道皇上有多想得到你吧?我一旦娶了你,就等于成了他的眼中釘,你說這會給我帶來多少麻煩?」
「所以,你的意思,你不願意?」
「事情也並不是沒有回旋的余地……」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宋舞霞惱怒地問。當下嫁丁文長已經是她唯一的選擇,可被他這麼一說,她恍然想起,她嫁入丁家,鄭晟睿勢必更加瘋狂,萬一因此連累了丁立軒,她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丁文長只當她是在氣憤自己的身不由自,目光從她身上移開,盯著桌上跳躍的燭火,冷淡地說︰「我只是希望郡主能拿出一些誠意。」
宋舞霞不語。她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面,兒子的眼淚,兒子的笑容,兒子的期盼,她終于明白,愛不是擁有,而是犧牲,而是希望對方能幸福、平安。她慘淡地一笑,平靜地說︰「這事就當我沒提過吧有關翠羽的傷,謝謝你,還有以前的事,也謝謝你。替我對丁楚說,如果翠羽能挨過這關,請他好好對她,別忘了他對我的承諾。」
「你這話什麼意思?」
「之前的話,你就當我沒提過。我不會再和你爭撫養權,但請你一定要做好父親的本分。如果被我知道你又把他扔在家里不聞不問,哪怕用盡卑鄙的手段,我也會讓你付出代價的。」宋舞霞一邊說,一邊想象著兒子的笑臉,還有她對他的承諾,她的眼淚又涌上了眼眶。
本來丁文長以為她只是在與他討價還價,可看著她的眼淚,他知道她是認真。她說這番話的意思,難道——他臉色微變,語氣不善地說︰「你這是想入宮?既然如此,當**又何必跳湖?難道那時根本就是你欲擒故縱?」
「我不想與你吵架。」宋舞霞的語氣瞬間冷了許多。她壓下眼淚,正色說︰「你剛才不是有話對我說嗎?是什麼事?」
「現在沒有了,你可以安心當你的皇妃,享你的榮華富貴……」
「丁文長,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郡主」丁文長「 」一聲關上了半扇窗戶,震得整個窗框晃了好幾下,醋味橫生地說︰「枉我千辛萬苦打通了各個關節,為你安排今天出宮的事,又哀求長公主帶你來見我,結果,一切都只是我枉做小人,你早已迫不及待地想去住皇帝的西山別院」
「你」宋舞霞氣得說不出話,抓起桌上的杯子向他扔去,嘴里嚷著︰「你給我出去」
丁文長輕輕閃過了她的攻擊,在杯子清脆的破裂聲中,他恍然醒悟。他當然知道宋舞霞一點都不想西山別院,可不知怎麼的,每次遇到他,他總是身不由己地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看著宋舞霞跌坐回椅子,臉上滿是令他心疼的表情,他慢慢走了過去,一字一句說︰「我知道,如果你有選擇,你一定希望和陸公子雙宿雙棲……」
「你不走,我走」宋舞霞越過丁文長往門口沖去。
「霞兒」他拉住了她,強迫她轉頭看著自己,認真地說︰「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與你成親,但我只有一個條件,我們必須是名副其實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