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貴冑 第一卷 碧琰山莊 第261章 私話

作者 ︰ 花裙子

听鄭晟睿說晚上不用她服侍,柳依依暗自松了一口氣。她偷偷揣摩著皇帝的臉色,低眉順眼地說︰「那奴婢去為皇上準備洗澡的熱水。」

「以前你就是這樣服侍丁文長的?」

又來了柳依依暗自惱怒。在她心中,鄭晟睿連丁文長的一根手指都不如。當然,面上她不敢有任何表露,戰戰兢兢笑著,低聲說,以後她都只服侍他一人。

鄭晟睿根本不在意一個ji女。當日,他原想讓丁文長在花街柳巷就此失蹤,讓人誤以為長公主爭風吃醋,一怒之下把人殺了,沒想到被太後捷足先登。惱怒之下他抓了柳依依,把她當成了發泄的工具。如今他自認完勝丁文長,就更不屑她了。他留了她在這里只是想對她說︰「你知不知道丁文長如今在哪里?」

柳依依听得出這是一句反問句,瞬間臉色煞白,只能努力控制著情緒,慢慢搖頭。

「那你又知不知道他最在意的女人是誰?」

柳依依再次搖頭,卻猛然想起了丁文長喝醉之後透過自己思念某人的神情,她隱約知道那是一個會彈琴的女子。她把目光移向了角落的古琴,心中愈加擔心。

「她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敢打朕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十三歲便會彈《夜思》的女人。」

「難道……」柳依依不可置信地抬頭,續而又急忙低下頭,雙手止不住顫抖。一首《夜思》曾難倒了無數的樂壇名師,听說能在十三歲彈奏這首曲子的唯有被封為皇貴妃的宋太傅嫡長女。

鄭晟睿混不在意柳依依的若有所思,自言自語著︰「今日之後再沒有丁文長,而她注定是屬于朕的。」他的話音剛落,太監回稟,馬車已經到了。

听到皇帝說了這麼多以前絕不會說的話,柳依依心知自己可能活不過今晚,但對于丁文長在乎的女人,她忍不住好奇,伸長脖子往外瞧去。

院子門口,門檻被卸下,一輛馬車緩緩駛入。「昌平王府的馬車?」柳依依略略吃驚,聚精會神盯著馬車。很快,馬車停下了,太監上前撩起了車簾,一個身著粉藍色襦裙的少女走下了車子。

「怎麼是你」鄭晟睿的問句充滿驚訝與憤怒,因為下車的不是宋舞霞,而是吉雅郡主。他特意把兩位寵妃禁足,就是為了想與宋舞霞在西山別院不受打擾地獨處,卻沒想到他依然沒能得到她。

「皇上」吉雅對著鄭晟睿行了一個禮,不慌不忙地低聲說︰「皇上不喜歡我穿漢人的衣服嗎?。」她特意選了一件與宋舞霞白天的常服差不多款式的,笑著撩動了一下裙擺,「想必您早已知道,我是被南吳皇室收養的漢女……」

鄭晟睿臉色鐵青,根本無心听她說話,咬牙切齒地問︰「我問你,馬車上的怎麼會是你?」

「皇上,我……」

不待吉雅說完,鄭晟睿重重一揮手,指著護送馬車的人︰「把這些人全都綁起來還有,找人送郡主回館驛」

「皇上」吉雅急忙跪下了。她頗費了一般周折才坐上了昌平王府的馬車,順利到達西山別院見到皇上,如今千載難逢的機會,她決不能輕易放棄。想著全族被滅的悲劇,想著逃亡途中的經歷,想著身在異邦的卑躬屈膝,她咬牙道︰「皇上,吉雅原本的名字叫蘇敏。」

「你說什麼」鄭晟睿不可置信地盯著她。

吉雅抬起頭看著他,一字一句重復︰「民女本是罪臣之女,僥幸得以保命,‘敏’本是民女的一個姑姑的小字,家母為了紀念姑姑,為我取名為‘敏’。」

鄭晟睿傾身捏住她的臉頰,沉著臉說︰「你可知道,你剛才說的話可是死罪」

「如果皇上知道了民女的姑姑是怎麼死的,民女的族人又遭遇了什麼事,民女死而無憾……」

「好一個死而無憾」鄭晟睿重重推開了她,對著遠處的侍從說︰「來人,把她帶去朕的書房。」

吉雅一听暗喜,知道皇帝並不是什麼都不記得,她報仇有望。深吸了兩口氣,她亦步亦趨地跟著鄭晟睿入了書房,待房門一關上,她的眼中馬上涌上了霧氣,哽咽道︰「皇上,我終于見到您了,您要為民女做主啊」

「你先告訴朕,你為什麼會在馬車上。」鄭晟睿面無表情地說。午宴上,他雖然覺得吉雅嬌俏可人,但她的吸引力遠比不上他朝思暮想的宋舞霞。

吉雅馬上明白了鄭晟睿的言下之意,只是她沒想到,在他眼中,家族的冤情居然比不上一個女人,因此愣了一下才說︰「皇上,您在等孝和郡主嗎?她此刻正在太後宮中。」

「太後又留她住下了?」鄭晟睿似笑非笑,表情中有著難以掩飾的陰狠。

吉雅默默觀察著他的神色,點點頭,轉而問︰「皇上,您還記得敏嬪娘娘嗎?。」

「你想說什麼?」

吉雅一開始決意找丁文長幫忙,因為她知道鄭晟睿是太後養大的,她怕他早已忘了自己身上還流著蘇家的血脈。如今丁文長避而不見,鄭晟睿就是她最後的希望了。她思量著,斟酌著說辭,婉轉地說︰「是這樣的,吉雅只是想給皇上講一個故事。」

「哦,什麼故事?」鄭晟睿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

「是這樣的,前朝的時候,一個縣令的女兒,因為容貌出眾又知書達理,所以入了宮。後來她得了皇上的喜愛,生下皇子。可惜當初的皇後之子夭折,就把她的兒子搶了過去,還把她,連同她的族人都用莫須有的罪名全殺了……」

「你就想說這些?」鄭晟睿顯得有些不耐煩。

「皇上,請您听我說完。」吉雅緊緊盯著皇帝,眼帶懇求。

不由自主地,鄭晟睿用食指勾住了她的下巴。一直以來,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一直希望宋舞霞能用這樣的眼神看他。此時此刻,看著吉雅帶淚的眼眸,看著她晶瑩剔透的肌膚,烏黑的青絲,他有些心軟,低聲說︰「好,朕就听你說下去。」

吉雅斷斷續續把她和自己的母親如此逃出蘇家,如何流亡去了南吳,又是如何艱難地求生存,伺機等待復仇的經過一五一十說了,臨了哀聲說︰「皇上,您說,作為家族的後人,他們是不是應該報仇?」

鄭晟睿不語,許久突然冒出一句︰「如果朕記得沒錯,你和蘇娜公主抵京多日,怎麼選了今天來見朕?」

吉雅一听有戲,柔柔地喚了一聲,「皇上」萬分委屈地說︰「皇上日理萬機,而我不過是被番邦的郡主。」她跪著上前,輕輕抓住了他的手,慢慢摩挲了兩下。對吉雅而言,只要能報仇,無論是嫁給丁文長,還是成為皇帝眾多女人之一都沒有差別。最重要的,不同于丁文長的不近人情,她覺得皇帝對她並不是完全沒意思。

鄭晟睿當然明白她的暗示,只不過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更何況吉雅的身份還未被證實。于是他坐直身體,正色說︰「你應該知道,想要報仇,就要有完備的計劃。」

「我……」吉雅語塞。她只想要陸家血債血償,但關于如何報仇,她一籌莫展,所以必須不顧一切「求助」他人。

「除此之外,還要知道仇人的實力。」

「我……」吉雅目不轉楮地看著他。

鄭晟睿也同樣在看著她,隨後嘆了一口氣說道︰「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一切都要慢慢來。」

「皇上」吉雅驚呼,雙眼因為看到了希望而泛出光芒。

「關于你說的敏嬪,朕也是知道一些,而蘇家的事——」他咽下了下面的話,因為他清楚地記得真正下令誅殺蘇氏族人是他的父親。在他看來,既然先皇已死,那麼這筆債理所當然應該算在陸家頭上,而他需要一個徹底憎恨陸家的人,所以吉雅並不需要知道那麼多。當然,所有的一切都必須建立在吉雅說的是真話的基礎上。

吉雅完全沒有發現鄭晟睿的不對勁,語帶激動地說︰「皇上,既然您都知道,為什麼……」

「朝堂的事不是三言兩語能對你解釋清楚的。」鄭晟睿用一句話結束了這個話題,緊接著問道︰「對了,你怎麼知道太後又留孝和郡主住下了?」

吉雅對鄭晟睿再次提起宋舞霞顯得有些吃驚,但還是如實說︰「皇上,您走後不久,孝和郡主不慎落入御花園的湖中……」

「什麼?」

「郡主沒事,丁文長從湖里把郡主救了出來……」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鄭晟睿臉色猙獰,把吉雅郡主嚇到倒退了幾步。他也知自己失態,急忙緩和了語句追問︰「丁文長怎麼會在御花園,又正好救了孝和?」

「听說好像是丁大少先落了湖,他是听到長公主的呼救才過去救人的,不過……」

「不過什麼?」

吉雅眼神曖昧地看了一眼皇帝,抿嘴一笑,輕聲說︰「皇上沒見到當時的那情形,那時候連太醫都說郡主沒救了,可丁大少在郡主的胸口又搓又揉,還親了郡主……」

听到這話,鄭晟睿猛地站了起來,怒氣沖沖地走出了書房,卻被一個太監攔住了。

太監小心翼翼地問︰「皇上,關于柳姑娘……」

「處理掉」鄭晟睿頭也沒有回,直直走向了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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