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害怕遇到鄭晟睿,但當天下午宋舞霞還是按時去了蘇娜公主那里。房間內宋舞霞親自解釋了前幾天不能如約見面的事,隨後兩人笑意盈盈地閑話家常。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宋舞霞依然沒有見到吉雅郡主,不禁有些奇怪。可吉雅在蘇娜公主這里雖然不是什麼秘密,但畢竟並未公開。而且無論是蘇娜公主相約見面,還是宋舞霞主動,兩人都沒有提及吉雅郡主,所以一時間宋舞霞也不好明著問。而蘇娜公主呢,見宋舞霞不問,自然也不會主動提及。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門外突然有些躁動。宋舞霞頓時緊張了。還好,進來的是宋墨黛,她不禁輕輕喘了一口氣。蘇娜公主把一切看在眼中,起身迎了宋墨黛進門,恭敬地行禮,並讓出了主位。
宋墨黛與蘇娜公主閑話幾句之後,把目光投向了宋舞霞。宋舞霞急忙笑著與她說話,聊著一些風花雪月的話題,心理卻思考著吉雅郡主為什麼避而不見。
宋墨黛雖然表面上與宋舞霞相談甚歡,心中甚為不滿。前些日子,她兩次前往怡景山莊,居然都被攔下了。她知道怡景山莊是先皇為太後建的,即便是皇帝也不敢亂闖,但宋舞霞能住在那里,她居然去不得。更讓她生氣的,她輾轉得知,其他人居然可以從怡景山莊的正門直接進去,其中包括丁文長。
丁文長在御花園中奮力營救宋舞霞的事,她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旁人的描述讓她想到了前一世的陳睿。那時候她全心全意對他,把一切都奉獻給了他,可到頭來呢?他居然告訴她,他只愛他的女朋友。
宋墨黛打量著宋舞霞。皇帝對宋舞霞的執念,宋墨黛覺得自己能理解,所以她曾想過讓鄭晟睿得到宋舞霞的身體。可丁文長呢?太後呢?陸博濤呢?恍惚間,宋墨黛覺得自己又看到了前世的宋舞霞,那個被她一刀捅入心髒,推下高樓的女人。
「娘娘,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適?」宋舞霞見宋墨黛沒回答自己的問題,關切地問。細細想來,她不禁覺得奇怪。皇宮與怡景山莊緊挨著,平日里她從未去山莊探望她,可今日她來找蘇娜公主,她卻巴巴地跑來了。
宋墨黛從失神中醒悟,笑著搖搖頭,「我沒事,只是閑著無聊,所以到蘇娜妹妹這里坐坐而已。」
蘇娜公主聞言,急忙說︰「我剛剛入宮,又不會畫畫,刺繡,每天都閑著無聊,如果姐姐有空,還請多多來這里與我說說話。」
宋墨黛想到皇帝經常留宿這邊,心中泛酸,說道︰「我當然願意來妹妹這里多坐坐,只是怕打擾了你和皇上。」
蘇娜頓感惶恐,喃喃地說︰「皇上仁慈,怕蘇娜在宮里不適應,所有偶爾留下指點蘇娜,蘇娜也知皇上最喜歡的就是姐姐……」
「妹妹這話若是被皇後娘娘听到。」
「對不起,是蘇娜說錯話了。」
……
宋舞霞听著兩人一來一回,像唱戲一般。她最不耐煩這種女人難為女人的戲碼,所以只是心不在焉地听著,偶爾說上一句無關緊要的話,目光從房間溜去了院子,又溜回房間,四處都沒看到吉雅郡主的身影。
她是正好不在,還是故意不見?
想到後面一個可能,她心中一頓。如果吉雅執意報復丁文長,那麼知道她來了,所以故意躲開確實說得通。眼前,礙于宋墨黛在場,她不能說什麼,而宋墨黛又一副欺負蘇娜欺負得很爽的樣子,沒有離開的打算。
眼見太陽日漸西沉,宋舞霞趁著兩人說話的空擋,說道︰「娘娘,公主,今日時辰不早了,我先告辭了,我想在晚膳之前去向太後娘娘請個安。」她打算去太後那邊走一圈,正好試探一下過年的事,等宋墨黛回了余慶宮,她再折回來,到時說不定還能遇上吉雅郡主。
可惜,計劃是美好的,而變化總是在不期然中發生。宋墨黛一听她要離開,跟著說︰「我也正要去太後那邊,不如我們一起走吧」
宋舞霞不好推辭,只能與她一起辭別了蘇娜公主,往太後的居所而去。一路上,宋墨黛與宋舞霞一前一後行著。突然間,宋墨黛回身,抓住了宋舞霞的手,問道︰「妹妹近日可見過叔父或者大哥?」
「我昨日見過叔母,至于叔父和大哥,想來是他們比較忙,而我住在怡景山莊,不是很方便。」
宋墨黛點頭,道︰「你既然見過叔母,她應該告訴了你,不要管其他人的事吧?。」
這就是宋墨黛的目的?宋舞霞暗自月復誹,面上還是笑盈盈的,避重就輕地說︰「我在怡景山莊靜養,連外面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哪能管其他人的事。」
「這樣最好。」宋墨黛點頭,壓低聲音說︰「你是我妹妹我才說的,皇上對這次的事情很重視,所以我們千萬不能蹚這灘渾水。再說,你們又沒成親,還有,叔父一直很想把父親的外孫接回昌平王府,他不會放過這次的機會的。」
父親的外孫听著這個稱呼,宋舞霞直想冷笑,續而發現了她話中的含義,再聯想李氏的話,她越來越覺得不對勁。本來她想著,宋家的人看在她已經被太後賜婚丁文長的份上,雖然不至于幫助丁文長,但也不會利用這次的機會踩丁家一腳。可宋墨黛剛才的話明顯不是這樣的。這是她的猜測,還是事實?
宋舞霞的心像吊著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對著宋墨黛問道︰「這是叔父交代姐姐的嗎?。」
「不管怎麼樣,我是最了解皇上的,你听我的準沒錯。等這次事情過去了,我一定會請皇上再為你賜一門好姻緣的。」
宋舞霞很想對宋墨黛說︰你拿我當三歲的小孩騙嗎?不過她什麼都沒說,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很快到了太後的住所。因太後在誦經,她們在外等著半個多時辰,太後才換了衣裳出來,身上還帶著淡淡的檀香味。見了兩人,她笑著說︰「今**們姐妹怎麼一起來了?」
「我們是在蘇娜妹妹那里遇到了,所以就一起過來向太後請安。皇後娘娘還沒到嗎?。」
「現在時辰還早。」太後應了宋墨黛一句,把目光落在了宋舞霞身上,好似在問︰你怎麼去了蘇娜那里。
在太後的目光逼問下,宋舞霞急忙解釋︰「前幾天蘇娜公主約我見面,那天我正好身體不適,今天就去向公主解釋一下原因,沒想到就遇到了娘娘。」
太後淡淡地點點頭,宋墨黛卻深思了起來。她一直以為她沒能通過皇宮與怡景山莊連接的側門,是因為像守門的侍衛說的,任何人,除了得到太後的允許,否則一律不許前往山莊。如今听宋舞霞這麼說,看起來蘇娜公主並沒被侍衛攔下。
那我當日是被誰下令攔下的?太後,還是……宋墨黛想著,把目光投向了宋舞霞。她不想見到我嗎?她揣測著宋舞霞的意圖。
宋舞霞並沒注意到她,她正想趁宋墨黛在,當面問太後是不是讓她回昌平王府過年。如果太後不許,宋墨黛還能向宋維德證明她確實提過,只是太後不答應而已。
她正要開口,太後卻遣退了宋墨黛,內疚地說︰「孝和,文長的事,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吧?我真沒想到,他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真是,真是……」太後嘆了一口氣。
短短的一句話,宋舞霞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太後似乎沒發現她的表情變化,繼續說道︰「你放心,等這事漸漸淡了,哀家會再為你物色一門好親事的。」
「娘娘,現在一切未明,說什麼都太早了。」
「你的意思,你相信丁文長?」太後目光灼灼地看著宋舞霞。
「這……朝堂上的事我不懂,我只覺得,沒有十足的證據,一切變數都有可能。」宋舞霞說得平靜,整顆心卻像被小貓撓過的毛線球,亂作一團。她一直以為太後是站在丁文長這邊的。如果連太後都定了他的罪……她不敢往下想。
太後端坐著,看著宋舞霞臉上明顯的慌張,嚴肅地說︰「無論他有沒有被定罪,你是宋太傅的愛女,哀家總不能把你許配給一個入過大牢的人……」
「娘娘」
「听我說完。」太後揮手打斷了她,「你放心,我知道你放不下丁立軒。等這事的風頭過去了,哀家會想辦法把他交給你撫養的。」
宋舞霞不明白,一夕間太後的態度怎麼會截然相反。最讓她擔心的,如果皇帝,宋家的人及吉雅郡主都想對付丁文長,而太後也相信了一切,那麼即便丁文長真的是無辜的,他也回天乏力。
怎麼會這樣她只覺得手腳冰冷,呼吸困難,只能一步上前,跪在了太後面前,說道︰「娘娘,自古以來一女不事二夫。我與陸家退婚,許配丁公子是因為上次的落水。其實那件事之後我本該常伴青燈古佛,是太後娘娘的疼愛,才讓我決意與丁公子成婚。如今無論丁家有沒有事,我都不能再次退婚。」
太後無言地看著她。許久,在炙人的氣氛中,她突然說︰「哀家對你說實話吧。這次的事,不管真相如何,皇上很可能判他流放,難道你願意和他一起去苦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