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貴冑 第一卷 碧琰山莊 第373章 勸說

作者 ︰ 花裙子

按丁文長所言,他之所以對這個花瓶有印象,是因為他曾在新婚第二天見她拿在手上,發現他進房,她又故作鎮靜地放下。後來他因為好奇,偷偷看過花瓶,發現是官窯產的。再之後,他無意中知道,花瓶原本是一對的,只因其中之一被先皇打碎了,剩下的就賞給了宋舞霞的父親。

丁文長說後半句的時候,顯得十分不自然,看起來他根本不是「無意中知道」,而是有意去打听了。

官窯所制的御用器皿,一般數量都很少,就算有多余的,為免流入市面,都會立即銷毀。所以花瓶只有一對並不奇怪。令宋舞霞在意的是,花瓶為什麼會從丁家回到昌平王府,擺放在她的書房中,而贗品居然出現在怡景山莊,里面還有半本《九州列國志》。

宋舞霞越想越糊涂,丁文長提醒她,七年前,他們成婚的時候,宋維善已經病重,所以婚事都是宋維德操辦的,既然花瓶是她的嫁妝,他一定知道些什麼。至于花瓶為何會回到昌平王府,為何昌平王府的賬冊上沒有這只花瓶,恐怕也要去問宋維德,因為當年是宋維德去丁家取回了她的「尸體」,以及她的嫁妝。

宋舞霞覺得丁文長說得在理,決定第二天去松柏居的途中順道去一次宋維德府上。

丁文長離開後不久,蘇四娘使人來說,找不到花瓶的記錄,猜測可能是宋修文從外面買回來的,她要等他回來,問過之後再給她回復。

听蘇四娘這麼說,宋舞霞才想起,今日一天都沒見過宋修文,打听之下才知道,他自從上午出去之後就一直沒回來,表面上說是去見宋維德了。

幾天前,丁文長說過,宋修文可能被皇帝派去接替他的父親。宋舞霞越來越覺得宋修文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窩囊,沒主見。

第二天上午,宋舞霞出門前特意留心了一下,宋修文已經離府,而稍早之前蘇四娘也告訴了她,宋修文並不知道花瓶的事。

來到宋維德府上,宋舞霞並沒見到昌平王府的馬車。在錢氏的陪伴下,宋舞霞在書房等了小半個時辰,宋維德才姍姍來遲。宋舞霞趕著去見長公主,沒有與他兜圈子,直接拿出了怡景山莊拿回的贗品花瓶問︰「叔父,你可見過這個?」

宋維德看了兩眼,不是很確定地說︰「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是送去丁家的嫁妝之一,是先皇賞的,它怎麼會在你手中?」

「不瞞叔父,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這只花瓶很重要,卻怎麼都想不起其他的。」

「很重要?」宋維德從她手中接過花瓶端詳著。

宋舞霞默默注意著宋維德的動作。按丁文長所說,要想辨別這只花瓶的真假,唯一的途徑是對比瓶底的刻字。而宋維德只是看著花瓶,並沒試圖辨別真假。「叔父,嫁妝應該成雙成對的,既然花瓶只有一個,為什麼還要加在嫁妝單子內?」

「這是你父親定下的,我只是照著單子核對了一遍而已。」宋維德簡單地回答,隨後又說︰「當年去丁家取回嫁妝的時候太過匆忙,再加上我沒有在房中看到這只花瓶,應該沒把它帶回王府才是,現在花瓶怎麼會在你手中的?」

宋舞霞原本也想問這個問題,現在宋維德先開口了,她只能說︰「我也不知道,我還以為這只花瓶是王府的,昨天還讓大嫂查了王府的冊子。」

宋維德點點頭,把花瓶交還給了宋偉霞,說道︰「這花瓶怎麼說都是先皇賞的,你好好留著吧。若是能想起什麼最好,若是想不起來,那就算了,反正只是一只花瓶。」

听宋維德這麼說,宋舞霞只能應了,可轉念想想,先皇和宋維善都死了,她若再不問宋維德,花瓶的事恐怕又會成為無頭公案。定了定神,她問道︰「叔父,雖然我不記得了,但總覺得花瓶很特別,你知道皇上為什麼把花瓶賞了父親嗎?。」

「事實如何我也不知道,其他的不過是一些道听途說而已。」宋維德說得很保守。

宋舞霞隱約覺得,他所謂的「道听途說」不一定不靠譜,因此追著說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也許我能從中記起些什麼。」

「既然你怎麼說……」宋維德顯得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簡略地說︰「那時與南吳的戰事剛剛結束,大哥體諒百姓生活困苦,請求先皇減免一年的賦稅。具體情形如何,沒有人知道,大哥從御書房出來的時候,手中就拿著這個花瓶,而另一只已經打碎在了龍案前……」

「那先皇有沒有減免百姓一年的賦稅?」

「沒有。」宋維德失望地搖頭,嘆道︰「不過先皇至少同意了,各州縣可在第二年補交前一年不足的份額,給了百姓喘息的機會。明日就是今年的第一次大朝,若是皇上也能同意……」他嘆了一口氣,顯得憂心忡忡。

宋舞霞繼續追問當時的御書房是否有其他人,見宋維德心事重重地搖頭,遂問道︰「叔父可是為了減稅的奏折而煩惱?」

「這是朝廷的事,你不必理會……」

「清兒明白,不過,上次我讓堂哥帶給您的書信,您看了嗎?。」

宋維德點點頭,婉轉地說︰「你的辦法雖能解了百姓的困境,可難以貫徹執行。」本來宋維德以為只要他能聯合六部與上京述職的地方官員,便能逼著皇帝減免部分的賦稅。可時至今日,願意與他聯名的官員並不多,更有一些,之前明明已經答應了,這兩天確認了皇帝想御駕親征,紛紛反悔了。

在前世的時候,宋舞霞連自己每個月交多少稅都知之不詳,此刻只能硬著頭皮說︰「我對堂哥所言是最終的結果,一開始的時候,當然不可能一步到位。」

宋維德沒有說話,大概是依舊覺得宋舞霞的辦法不可取。

想著衣衫襤褸的農民,宋舞霞並沒有放棄,繼續說道︰「叔父,你可知道,一季的稻谷需要多少時間才能長成,花費多少的成本與勞力?獲取多少的利潤?其實即便百姓們不吃不可,把所得的糧食全部上繳,也不及皇上賞下來的一塊玉佩。」

「你的意思……這不成,皇上的賞賜是對臣下們的贊許,是一種榮耀。」

「我不過是舉個例子。」宋舞霞笑了笑,停頓片刻才說︰「皇上想要的是國庫充盈,軍隊有足夠的糧草。糧草都是農民種出來的,只有大家都願意去種地,糧草才會越來越多。如果逼得農民們都去大戶人家當丫鬟、小廝了,又哪里來的糧草?」

「道理人人都懂。」

「叔父,要的不是懂,而是執行。百姓其實很簡單,只要有口飯吃,自然就會賣力干活,糧草慢慢就有了。至于銀子,功臣田、王侯們的封地,南大街那些店鋪,各級官員的俸祿,還有海上來的一船船貨物,運出去的一車車絲綢、茶葉,只要每一樣都稍稍收一點,好過把百姓過冬的糧食收繳國庫,然後把他們活活餓死,再也沒有人願意種地。」

看宋維德的表情,宋舞霞覺得他是有些心動了,接著說道︰「我知道,一開始所有人都會反對。拿貴族士大夫們的俸祿來說,就算是叔父您,讓您把自家的銀子交給皇上,心中大概也是不願意的。但是叔父,每個月把你的俸祿拿出十分之一,絕不會把家里人餓著。可這十分之一對普通百姓來說……不要說十分之一,哪怕只是十分之一的一半,就能讓他們過上幾年,甚至幾十年了……」

宋舞霞絞盡腦汁試圖說服宋維德。宋維德靜靜听著。他知,宋舞霞所言雖然會傷及他的利益,也會讓他在官場上得罪不少人,甚至被孤立,但這確實是救百姓于困苦的方法,也是皇帝能接受的舉措。

宋舞霞見宋維德不語,知自己也不能硬逼著他,轉而說︰「我不知道姐姐與丁文長之間發生過什麼,但這次他出錢又出力救助南方遭水患的難民,想來如果叔父讓他帶頭繳一些銀子,他應該會答應才是。」

宋維德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只說自己要想一想,便結束了這個話題。宋舞霞見時辰不早了,離開了宋家,直奔城南的松柏居。

出了南城門,她特意稍稍揭開車簾看了看。城門口雖稀稀拉拉站著幾個人,注意著進出城門的車馬,但大家並沒有「聚眾」的征兆。遠遠的,她看到樹林附近有幾個棚子。雖然很簡陋,但每當有人進出的時候,就會從里面冒出熱氣,想來有一定的御寒作用。

「你不是說,孝和郡主今日會經過南城門,去一個什麼地方見懿安長公主嗎?。」

突來的聲音把宋舞霞嚇了一跳,她急忙放下了車簾。只听車子外,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這事當然千真萬確我還知道,是長公主讓郡主去的,听說長公主和郡主的感情很好。」

「是嗎?。」另一個人表示了深刻的懷疑︰「可是為什麼我們從開城門的時候就等著,一直沒見到昌平王府的馬車?」

車內,宋舞霞輕輕噓了一口氣,暗暗感嘆,幸好自己沒有用王府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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