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藍田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座帷幔四垂的水閣。水閣建在荷塘上,此時未至花期,水塘澄清透亮,幾頭紅鯉游曳其中,端的悠閑自在。塘邊的綠柳初長了新芽,微風輕漾,吹起一籠女敕綠青煙。
薛藍田撐起朦朧的睡眼,揉了揉酸痛的脖頸,有些淡淡的迷惘。
「你醒啦。」這時薛藍田才注意到水閣里還有一個人。龍池吟負著手背對著她,不知在想些什麼。
薛藍田看到他,眼神一跳,驚坐起來,才發現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換過,不由一驚。難道被這小子佔了便宜,老天作證,雖然她是穿越來的思想還是很傳統的。
龍池吟轉過身來看著她,「你醒啦。」明明是少年的眉眼,卻故作老成。
薛藍田指著他,指間有些微微的顫抖,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拉起被來遮擋。「你,你怎麼在這兒?這,這是哪兒?」
龍池吟看著她的動作有些微微的不解,過了一瞬,忽地恍然大悟起來。「你不會,以為,我,啊哈哈哈???」龍池吟笑得簡直是前仰後合,一點都沒有了剛剛的我沉穩凝重,樂得像個孩子一般,十分夸張。
薛藍田被他忽然的轉變唬的一愣,驟然明白過來,面上一陣羞紅。掀開被來,插起腰「笑什麼笑,沒見過美女啊」
龍池吟停住笑聲,「呵,我越來越好奇。你到底從是哪里蹦出來的。」說罷挑起了桌上的一應飾物,「這是影照國郁家的嫡親印信,這個是七大世家顧氏的遺針和溫良玉,還有西陵家的若羽簪,越秀國湘舞公主的小玉牌。你究竟是誰呢。」
「你怎麼會有這些東西?不準亂踫我的東西」薛藍田看到桌子上橫擺一拍的飾物心中又急又怒。一定是換衣服的時候被搜出來的。
「放心,我只是暫時保管而已。你若是告訴我你是誰,我就統統還給你。」龍池吟又露出了略帶邪魅的笑容。
薛藍田心道,有了這麼些東西,要是猜不出她是誰,那人就是傻子,而眼前這個龍池吟絕對不是傻子,遂冷冷笑道,「呵,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何必明知故問呢。」
龍池吟輕輕一笑,「以前若是有人告訴我杏林山莊的莊主是這麼個小姑娘,我一定不會相信。」
薛藍田冷哼道,「以前若是有人告訴我乾龍堡主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屁孩,我也一定不會相信。」
龍池吟倒是不惱怒,反而輕輕側首笑道,「所以,我們兩個很般配啊。」
「般配,般配你妹」薛藍田怒道。
龍池吟輕笑道,「哦?我妹?可惜我沒有妹妹,不然我一定成全你們。」
薛藍田怒火中燒,簡直要灼出內傷。怒極之後反而冷靜下來,如今在此逞一時口舌之快,不如早點想出月兌困的法子才是正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誰,就知道一定會有人來救我。我這個人吃軟不吃硬,你若是把我逼急了,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總會有人替我報仇。」
龍池吟看著她眼中依然帶著笑意,「你別忘了,前提是,有人知道你在這里。」
薛藍田怒視他,「你究竟想要什麼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龍池吟笑道,「我早說過啊,我要的是你啊。」
薛藍田白了他一眼。「你要我做什麼?哦,莫非你腦子有病,讓我幫你治治?」
龍池吟笑道,「這個我也說過了,我要你做我夫人啊。」
薛藍田氣得胸中一滯,怒極反笑,「你不是有夫人了麼。難道要我作妾?」
龍池吟一怔,輕輕勾起了薛藍田的下頜,淡淡笑道,「我怎麼會委屈了你。」
薛藍田猛已扭頭,月兌開他的手指,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你把洛姑娘置于何地,不怕他們洛家找你算賬?」
龍池吟冷冷一哂「洛家?你以為他們洛家敢麼。肯讓那個賤人當我的夫人不過是為了顧全世交的顏面罷了。那個賤人干出那麼下濺的事情,我就算把全天下的女人都娶了,他們洛家也不敢說一個字。至于你,」龍池吟緩緩露出笑意來,右手又輕輕撫在了薛藍田的面上,「若是肯留下來陪我,我一高興,倒是可以考慮讓那個賤人和那個奸夫一起走。」
薛藍田有點被龍池吟的喜怒無常嚇到了。不過身為一個穿越的大齡女青年,竟被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屁孩調戲,這個世界太瘋狂。這郁暖煙真是個惹桃花的命。紅顏禍水啊,早知道就選個大眾一點的肉身了,也不會平白惹出這麼些事來。不過,既然他肯松口,事情就還有轉圜的余地。若是讓蒼冥他們跑出去,自己便還有一絲希望,哪怕能去杏林山莊報個信也是好的。就怕他二人忘恩負義,不過她相信蒼冥不會是那種小人。
薛藍田腦中百轉千回,心中暗自思量。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如先曲意逢迎一番,然後能拖就拖,對,就這麼辦。薛藍田主意一定,微微昂首道,「好,我留下。你先放他們走。但我可不是那些你隨便擄來的姑娘。你要是想娶我,便佔卜納吉,明媒正娶。」
龍池吟笑意更濃,手也更不老實起來,「我從不勉強任何人,你是自願留下的,你以為還能和我談條件麼。至于他們二人,等我們辦完喜事自然會放他們遠走高飛的。」
薛藍田沒想到他還有此後招,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這個人???」伸手就要打落他的手。
龍池吟露出邪魅的笑,輕而易舉地擒住了她的手腕,「我可從來都不是個好人。不過,你放心,你若是嫁給我後我一定一心一意對你好???」
龍池吟正要繼續下去,忽然門扉輕響,一個十八九歲的紫衫侍女緩緩走了進來,略略一福沖著龍池吟淡淡道。「堡主,晚膳時間到了。您該去大廳了。」語氣冷冷的像是萬年不化的冰霜。
龍池吟眉頭一皺,正起的興致被忽然破壞。薛藍田暗自為那個侍女捏一把汗。沒想到龍池吟看到她,卻強強忍下了心中的怒火,輕輕地揮揮手道,「知道了,我馬上過去。」似是對那侍女頗為忌憚。
薛藍田看在眼中,卻喜在心里,原來龍池吟也有怕的人。所為一物降一物,這個侍女一定不簡單。反正還有時間,與其怨天尤人,不如趁這段時間好好了解一下乾龍堡中錯綜復雜的關系,說不定會找到轉機。
龍池吟放下薛藍田的手腕,深深看了她一眼,隨著那紫衫侍女緩緩離去了。
隨著龍池吟的離去,薛藍田緊繃的神經終于暫得一時的緩和,暗暗地長舒了一口氣。水閣四檐的帷帳挑起,遠處是落日湖光,本是極美的景致,卻失去了賞景的興致。夕陽打在身上,一片冷肅蒼然。看來自己以前真的是被保護的太好了,如今,沒有了庇蔭的大樹,一切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