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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淡而薄,透過窗隙輕輕灑進來,在青紗帳上落上點點金光。薛藍田緩緩睜開雙眼,柳葉般的淡眉不由得輕輕蹙了起來。身子像是打散了重裝一般,疼的七零八落的。動了動手,也是鑽心的疼,心中不禁苦笑。莫非這一次又叫落瓊失望了。從那麼高的地方落到水里,竟然還沒有死成,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而且一個人的一生能有幾次落崖的機會,而每次落崖都可以落到了水里,這實屬命不該絕。難不成自己上輩子干了什麼拯救蒼生的大事,命這麼硬。
薛藍田心中萬般滋味,忍著疼,伸出手模模臉。她記得這里被落瓊刺了一道口子,想到那淋灕的鮮血,不是不害怕的。伸出的手觸到的卻不是皮膚,傷口已然被人妥帖處理,貼著不知是什麼東西做成的膏藥,涼絲絲的不過很舒服。看來是蒙的恩人相救。不過這里究竟是哪里。
忍著疼從榻上起身,一步步挪到了門口。竹屋外是一片凝翠幽深的竹海,篁竹深深,延綿不絕。晨霧煙嵐泛著淡淡的藍輕輕曼曼繚繞其間,清風拂過,且听竹音如唱。她從未見過這樣大的一片竹林,沉綠如海,幽然開闊。讓人不禁心中朗朗。
「你落進了清河,好在算你命大,被老夫看到,不然有十條命都不夠死的。」竹海之中峭立著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青衫磊磊,頗有些道骨仙風。想是感到了她的目光,緩緩轉過身來笑道。
薛藍田看到老人微微一怔,眉宇間竟有一絲熟悉之感,可是分明從未相見。遂躬身略略一禮,「承蒙先生相救,救命之恩小女無以為報,唯今後但憑先生驅遣。」
老人看她行禮,忍不住笑道,「上次見你的時候你還這麼小,果然,是不記得我了。」
薛藍田面露不解,難道她和這位老人真的見過?
老人看她的神色,輕輕捋了捋自己的須發,朗然笑道,「若論輩分,你應該喚我一聲外公。」
啊?薛藍田這次徹底呆住了。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竟然就是哪個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神醫,郁暖煙的親外公——顧丘山她的生活真是越來越多姿多彩了,隨便墜個崖都能踫到傳奇。
「怎麼,見到外公高興的話都不會說了。十幾年不見,嗯,都變成大姑娘了。」顧丘山緩步走到她的身前,雙手扶住薛藍田的肩細細看,眼角的深紋都刻著滿滿的慈愛。
薛藍田忍不住鼻頭一酸,哭了出來,哽咽著喚了一聲,外公。這才知道血緣親情的偉大。雖然她只是一縷孤魂,但是對于這份親情的感受卻是切膚徹骨的。
顧丘山看著她深深嘆了一口氣,「暖煙啊,告訴外公,是誰把你害成了這幅模樣?」
薛藍田本就滿月復委屈,忍不住哭的更加厲害了。顧丘山有些慌了神,往日里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可是這寶貝孫女一哭卻是一點轍都沒有。好不容易哄得薛藍田止住了哭聲,扶到了屋中細細問詢。薛藍田心中有怨,加上此時無什麼顧忌,便把落瓊公主所作所為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顧丘山先是閑閑听著,越听到後來眉頭卻是皺的越緊。「煙兒,這落瓊公主恐不是什麼號相與的,你若是對那個什麼世子無意,外公勸你趁早???」
薛藍田卻急急打斷,「外公,我喜歡他。」
顧丘山的眉頭卻鎖的更緊了,深深望了她一眼,「那麼,你打算為了他一直隱瞞下去麼?」
薛藍田輕輕咬了咬唇,「我不會一直瞞下去,可是我會瞞到他不再有所顧忌的那一天。」
顧丘山似是想起了什麼不願想起的往事,深深嘆了一口氣,「你和素兒一樣,都是死腦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那個時候,陪在他身邊的會不會是你。」
薛藍田微微一怔,若是他不知道她還活著,會不會???薛藍田搖搖頭,「外公放心,我相信,他是個值得托付的良人。倘若是他身邊真的有他人相伴,那麼煙兒定不會再糾纏。」
顧丘山輕輕出了一口氣,嘴角掛著一絲苦笑,「好吧,我老了,管不動你們了。你好自為之吧。」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薛藍田瞥了一眼窗外,忙轉移話題,「對了,外公這里是哪里啊?景色真好,您是如何尋到的這個好地方?」
顧丘山听她這麼一問也來了興致,面上露出了笑意,「這里是無妄谷,上面的那座高崖便是無妄崖了。」
「您是說我們現在在越秀國」薛藍田一驚,沒想到她這一墜崖,竟直接漂出了國。
「你竟知道這里?」顧丘山明顯有些驚奇。
「听說這里有夜之瘴和玄明花。」薛藍田剛剛舒展的眉又蹙了起來,當日在月行宮殿中中的夜之瘴便是生長在這里。
顧丘山听她所言心中更驚「你是如何知道的,這兩樣東西現在可不好找了。」
「外公可知道這兩樣東西被什麼人找過,或是收購過麼?」薛藍田心中忐忑,腦中像是有什麼線索漸漸連成一條線,就要噴薄而出。
顧丘山蹙眉想了片刻,「這種東西已經很稀少了,不過我記得前些年好像有一批被悄悄收進月行宮廷里。」
薛藍田眉頭皺的更緊。宮廷,又是月行宮廷,細數月行宮廷里和她結仇的不過只有那一人。難不成那個時候起那個人便已經打算要她的命了。一個公主在深宮中盜取毒藥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怪不得當時的解藥送來的那麼及時。落瓊,你真的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才善罷甘休麼。
可是當年的毒藥又是為了誰?她可不認為落瓊會料事如神倒此種地步,提前幾年計劃著置她于死地。「外公,這兩個藥有什麼特殊之處麼?」
顧丘山略一思忖道,「這夜之瘴是眾所周知的毒藥,可以緩慢的置人于死地。這玄明花麼,除了解夜之瘴之毒外,也可以抑制其他藥的藥性。」
「也就是說,若是在病人的藥中加入玄明花那麼這碗藥就是任何作用都沒有了,這份喝藥的罪就是白受了。」薛藍田心中驟然通透,月行皇宮中一直纏綿病榻的也只有那麼一人。恐怕景嵐皇後纏綿病榻多年一直未見好轉就是這個緣故。這麼想來這藥原本應該是為了用于後宮爭寵的,不過恰好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才使她對自己下手。這份心思真的不止是可怕了。害了自己又救了自己,讓自己欠了她的情,落瓊,你真是厲害。
顧丘山看她想的出神,忙打斷道,「好了,想這些勞什子的東西作甚。你的身子還沒恢復,好好歇著,別落下什麼病根。」
薛藍田不好意思地笑笑,乖乖躺了回去,輕輕閉上了雙眼,卻是一直無法入睡。你會想我麼,你會為我著急麼。那個落瓊,你一定要她跟在身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