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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的一鉤淡月溶溶,輕紗照影氤氳朦朧,羞怯地隱在幾縷閑雲之後。一陣清風撩過,蕩起空氣中淡淡的桂花香。一樹槐花被風吹落,簌簌如雨。薛藍田站在青石巷口,望著遠處斑駁的燈影,像是站在曲折往事的端口,心緒迷惘。
忽然,這一股子迷惘還未及升華到寂寂心傷的高度,便被一聲嬌斥打斷。「哥哥,你偷跑出去這麼久不回來,是不是被哪個女人拐跑了」遠處燈火明滅處驟然出現一道明麗的光影,鵝黃金線錦帶起一股子淡金色的風,氣勢洶洶地向著三人立身處席卷而來。定楮一看,原來是許久未見的湘舞公主。薛藍田忽然覺得頭大,踮起步子,一步一步向著秦少游身後蹭去。
秦少游心中陡然一沉,掛在嘴邊的笑意生生定住,薛藍田可以明顯的看到有一滴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角滴落。「你哥哥我,是有正經的事情。」
「呸誰信啊」湘舞縴手叉腰,一雙秀目瞪得滾圓。
半年余未見,湘舞風風火火的性子不但沒改,反而登峰造極起來。想來是秦少游唯一的嫡親皇妹,平日里又被父王驕縱管了,此番秦少游登基,便更加肆無忌憚起來,估計連秦少游也要懼她三分。這樣看頗有薛藍田當年的神勇啊,卻听她繼續道「別藏了,我看到你了」說罷,便一把把藏在秦少游身後的薛藍田拉了出來。
正在薛藍田不知所措間,卻又听湘舞憤然道,「哥哥,你怎麼能這樣薛姐姐尸骨未寒,你怎能移情別戀」不咎于一記驚雷乍響。
薛藍田原本正不知道作何解釋,半邊沒有戴面具的臉憋得緋紅。沒想到一波又起,直接被劈裂在當場。腦中微微有些發懵,據她所知,秦少游不是個斷袖麼。移情別戀?什麼情況?垂下雙眸匆匆審視了一下自己的男裝,隨即了悟,忙擺手解釋道,「公主,你是誤會了,我是個女子。」
沒想這不說還好,一說湘舞更加惱火了,「果然是個狐媚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那些小伎倆,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想都不要想」
「啥?」薛藍田听得腦袋暈暈的,難道秦少游變成直男了?怎麼可以隨即一雙鳳眼偷偷瞄向站在一旁的秦少游。秦少游卻沒有對上她的眼風,直直望向青天,直欲乘風歸去。
湘舞見到薛藍田如此忽視她,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不由分說地便一把扯下了薛藍田的面具。「讓我來看看你長得是個什麼模樣」
薛藍田愣在當場,連捂臉的機會都沒有了。「薛???薛???」湘舞手中握著銀箔面具,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薛藍田勉強擠出一絲笑來,「湘舞,是我。」本想瞞過湘舞一陣的,沒想到連片刻向瞞的機會都不留給她。秦少游單手支著頭,似是難以支撐。
「這是怎麼一回事?」剛剛還氣勢洶洶,興師問罪的湘舞忽然變得出奇的安靜,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獸被慢慢被捋順了下來。眼中泛出重逢後帶著喜悅的點點淚光,一把擁住了薛藍田「她們都說,都說???薛姐姐你嚇死我了」
薛藍田輕輕拍著她的被,軟語安撫著,「我這不是好好的麼。」心中卻是微微的苦笑,
湘舞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淚,「你們真壞,竟然瞞著我」
薛藍田撫了撫她的頭,輕聲道,「姐姐錯了好不好,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湘舞破涕為笑,看著薛藍田眼中滿是晶晶亮的光。卻總覺得藍田姐姐的臉上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左側的面頰上好像有什麼髒東西。遂抬起袖子想要替她擦下去,薛藍田看到她的舉動面色微微一變。站在一旁的秦少游欲言又止,連隱在陰影中的拂雪也淡淡地蹙起了眉頭。
可是藍田姐姐面上的那抹痕跡卻是如何也抹擦不掉,「藍田姐姐,你臉上蹭了些什麼?」
「湘舞」立在一旁的秦少游厲聲喝斷。
薛藍田卻是淡淡一笑,「干嘛這麼大聲,嚇死人了。沒用的湘舞,這東西擦不掉了。」
湘舞怔楞了半晌,待反應過來面色一變,「這,這,怎麼會這樣?」
薛藍田兀自*模自己的左頰,苦笑一聲,「這是我這輩子永遠忘不了的一個教訓。」
湘舞心疼地撫上去,「疼不疼?」
薛藍田嘴上說著不疼,可是怎麼會不疼,那種撕心刻骨的痛她如何會忘記。湘舞知道扯到了她的傷心往事,藍田姐姐所經歷的,不知道是怎樣一番動魄驚心,腥風血雨。
眾人沉默了半晌,巷子口搖搖欲墜的風燈幾個明滅,夜已深沉,大家也準備散去了。只是既然遇到了湘舞,那麼這小院子是斷斷無法再住下去了。湘舞軟磨硬泡,生拉硬拽地一定要薛藍田住到宮里去。秦少游在一旁雖然沒有明確的邀請,卻在暗地里煽風點火。薛藍田終是敵不過這兄妹二人,隨著湘舞住到了越秀的皇宮里去。
湘舞的玉陽宮中,幾樹紫丁香開得如火如荼,薛藍田坐在一棵桂樹下,水磨石的桌案上擺滿了曬干的桂花。只見她小心翼翼地執著一柄小金秤,仔細計算著克重。然後又揭開一旁的搪瓷罐子,里面裝的是從冰窖里拿出的冬日里采集的梅蕊雪水。兩個侍女在她的身後為她扇著扇子,一旁的粉彩瓷香爐中燃著黃金琦楠,香氣悠悠裊裊。薛藍田哼著小曲,優哉游哉地釀著桂花酒,銀箔的面具在日光下折射出幾團略略刺眼的光暈。
要說薛藍田已然來到這里五日了,五日里一切都表現得風平浪靜,十分的安詳和諧。但是暗地里卻暗潮涌動,風波迭起。薛藍田從來就不會低估輿論的影響力,她這樣華麗麗地空降到湘舞公主的玉陽宮,不掀起一場八卦風潮,怎麼說她都不會信的。
于是她偷偷派出了拂雪去,果不其然,人間處處有八卦,人們只是缺少了一雙發現八卦的眼楮,而薛藍田永遠都是雪亮的。
宮中果然風傳著一段風流軼事。事情的經過大概是這樣的,傳說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深夜里,她們舉世無雙的湘舞公主,從宮外大搖大擺地帶進來一個男子,而且更是明目張膽地藏在了自己的宮里,每日殷勤照拂,任其所為。而她英明神武的皇帝哥哥竟然縱容了她這一有傷風化的惡劣行徑,更甚至時不時地來關注一下這位傷風敗俗的仁兄。于是一時間大家在暗地里紛紛議論,議論紛紛。到底這男子是湘舞公主的男寵呢,還是這本來就是他們君上暗度陳倉的相好。甚至有人拿了這件事情開了盤賭局。
薛藍田搖著折扇听完了這一經過,大大贊揚了一下越秀人的想象力。這真是一個充滿了創造力的國度啊。然後在拂雪氣急敗壞的面色中繼續安然地釀著桂花酒。身後兩個搖著蒲扇的姑娘平靜的面色中藏了幾縷期盼,薛藍田捻起一小撮桂花,仿佛想起了什麼。「你是不是說還開了賭局?」
拂雪點了點頭,卻听她繼續說,「如果有第三個選項幫我壓上個幾百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