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煙暖 第二卷 浮生未歇 第三卷 陌上花開 第五十六章 兒女濃情何處消

作者 ︰ 清茗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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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已是九月,滿地黃花堆積,正是秋菊盛放的好時令。薛藍田暫住的思華庭里青花景瓶中插滿了各式各樣的貢菊。都是極其珍貴的品種,銀煉荷花、洞庭秋色、月照流螢、津春灤雪幾乎應有盡有,奼紫嫣紅地堆滿了園。這些自然都是秦少游和湘舞費盡心思找來的。薛藍田望著這一院子的花團錦簇,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這滿皇宮細數之下,竟沒有一個院落比得上她院子里的花多。

薛藍田在自己的院落里又換回了女裝,一襲素色錦衣,水色的袖口上一朵朵芙蓉搖曳生姿,腰封上穿了幾顆透明的水晶墜子,又配了水色絲線,勾出一紋紋纏綿水痕。蓮步輕移,便像是荷露墜入池中,漾出漣漪點點。面上冰弦絲的面紗上繡了幾朵初綻的蓮,在這滿園春色的映襯下,竟顯出一股子遺世獨立的出塵感。

湘舞早在院子里的小亭中等她下棋。一旁昆山染翠的蓮瓣玉香爐中焚著袖里春,香霧裊裊娜娜,染得一室幽馨。青玉的棋盤,黑白二子均是瑪瑙制成,白子微帶翠色,黑子對光則顯出濃濃的墨綠來。真是奢侈得一塌糊涂。

薛藍田款款落座,一旁有侍女殷勤地奉上茶來。薛藍田含笑接過,輕輕抿了一口。神情懨懨的,和湘舞有一搭沒一搭地落著子。

「薛姐姐今日如何這麼沒精神,昨日沒休息好麼?還是有什麼不舒服?」湘舞看她神色倦怠,關切地問道。

薛藍田掩口打了個哈欠,「不是沒休息好,而是休息的太好了。你不覺得這日子過的愈發無聊了麼?」

湘舞若有所思,含笑道,「原來薛姐姐是嫌這宮中無聊,過幾日賞菊節我陪姐姐出去逛逛如何?」

「我很奇怪,你哥哥的後宮按理說人也不少,如何這般平靜?」薛藍田淡淡蹙著眉,撇著嘴搖頭。

要說這秦少游的後宮也算是花團錦簇,各有千秋。幾乎匯集了各大重臣的各種嫡女,義女,親妹,親姐???雖說他是個斷袖,但是後宮中竟然沒有一個男妃,這讓薛藍田著實感慨了一番。秦少游這番為了事業舍棄愛情的偉大犧牲真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啊。

而且最值得薛藍田佩服的是,秦少游竟可以把這個由政治聯姻勉強拼湊的後宮搞得分外的融洽和諧,果然是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一個人,是雨露均沾的好楷模。信步走在宮廷里,經常可以見到湊在一起打麻將的宮嬪。每日都可以听到各個宮中傳來三缺一的呼喊。搞得薛藍田原本指著看好戲的心態也漸漸幻滅了。

湘舞輕輕一笑,「原來姐姐想的是這些。」

「嘖嘖嘖,我好像听到剛剛又開了一桌麻將。」薛藍田听到院子外面的窸窣響聲嘖嘖嘆道。

「姐姐沒有覺得,最近打麻將的少了很多麼。」湘舞似笑非笑,一雙秀目中含了一些未明的情愫。

「有麼?」皺了皺眉頭。

「你是沒有見到十幾桌一起開打的盛況。」湘舞輕輕落下一子,含笑道。

「最近人們都忙什麼去了,竟然有比打麻將更加重要的事情。」薛藍田跟上一子,撇嘴搖了搖頭。

湘舞繼續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還不是因為薛姐姐你。」

「我?」薛藍田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為啥?」

湘舞若有所思地深深看了薛藍田一眼,「姐姐沒有听到那些傳聞麼?」

薛藍田蹙了蹙眉頭,「不是吧。」

要說越秀後宮建立的兩年來,一直都是平靜的令人嘆息。直到薛藍田的出現平地里才掀起了這樣一場不大不小的波瀾。起因便像是傳說中的那般,薛藍田一身男裝打扮,雖然偏安一隅,但是貌似很得秦少游和湘舞公主的偏愛。宮人們猜測頻頻,到底這橫空出現的薛公子是和公主有一腿呢,還是和帝君有一腿呢。于是開了那盤賭局,可是宮中哪有不透風的牆。原本是宮人之間取樂的游戲,傳到了各宮的主子的耳朵里,不咎于一場危機。

這帝君已然漸離男風許久了,難不成此番又重蹈覆轍了?宮嬪們一時人人自危,人心惶惶。這樣被一個男子搶去了榮寵是多麼丟臉的一件事啊。于是最近宮中的牌局少了很多,宮嬪們大多都回去自省了。

湘舞慢條斯理地說完了這一場緣由,薛藍田想到自己還不知死活地讓拂雪代她押了幾疊銀票上去,冷汗瞬間就滴了下來。

湘舞訝然道,「薛姐姐怎麼出了這麼多汗,熱麼?」

「是啊,真熱啊。」一陣秋風吹過,吹得薛藍田打了個結結實實的冷戰。

秋日里天空藍的格外高遠,空氣也清冽宜人。清風徐徐,陽光照得樹影冉冉,花影婆娑,室前的樞牖上刻著荷蝠呈祥,到處都充滿了詩意的溫柔。

這幾日鄰國來了個不知是什麼使節,看來來頭不小,秦少游親自相迎,並命湘舞在側陪伴,薛藍田的日子便過得更加悠閑了。這時間過得太過無聊,如何能讓這光陰不白白浪費,又其實就是在浪費呢。薛藍田苦思冥想,決定去弄花澗釣魚。

弄花澗不是澗,而是一方御苑中碧波浩渺的大湖。從思華庭出門東走二百米,到了御苑門口再向北走沿御道直行三百米便是。薛藍田擺月兌了拂雪,一個人優哉游哉地晃到了御苑的門口,用手搭了個涼棚,隔了幾叢花樹便隱約可見那方寒波凝翠的湖。薛藍田懶得繞遠,便撿了最近的一條為了應景修出的小石路。小路掩映在假山壽石花影間,本來是為了營造出曲徑通幽的一種氣氛而修葺的,並不是為了有人走。因為這條路實在是狹窄,只能容下一人走過。想想宮里出行的人,那個不是前呼後擁擺出一方儀仗隊的模樣,所以這條小路想來就是個虛設,看來很是寂寞。

薛藍田很是同情這方小石子路,便移步上去,以慰其寂寥。沒想剛繞過了一道小彎,便听到花樹蔥郁的假山後,傳來一陣人語聲,仔細听來是湘舞的聲音,「其實我皇兄才不是傳說中的那個樣子,我知道,他曾經動過一段情。」

薛藍田心中一動,沒想到這樣也能听到八卦。便豎起耳朵仔細听。這秦少游有八卦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竟然也動過情,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估計又要牽出一串子什麼相愛不能相守的略帶俗濫的傷情往事。正待往前再靠近幾分,眼角一動卻瞥見秦少游一身素色常服,邁著步子,緩緩而來,日光趁著那素衣,倒顯出幾分清俊風流,變得耐看起來。

薛藍田保持著一個向前探尋的姿勢,就這麼愣愣地看著他走到自己的眼前。半天沒有想明白他怎麼會走到這里來。秦少游隨手掀開了她的面具,低頭淡淡看她,「我給你的藥你擦了沒有?」

薛藍田又是一愣,空氣中傳來一陣陣橫抽冷氣的聲音,今日里因為出門又換回一身男裝。此時,真是人贓俱獲啊。

薛藍田模了模自己的臉,前兩日秦少游不知從哪里帶來了一小盒藥膏,說是異常珍貴的祛疤妙藥。薛藍田本身已經對自己的面容不抱任何幻想了,反正自己看不到,倒是拂雪每天都催著她上藥,薛藍田也由著她去。自從傷了之後也沒有照鏡子的習慣了也不知道效果怎麼樣。

只見秦少游輕輕用手指抬起她的下頜,對著光照了照,一雙桃花眼眯得狹長,「嗯,效果還不錯,果然沒有騙我。」

薛藍田側耳細听一旁宮人抽冷氣的聲音,那聲音抽的似乎就要馬上暈厥過去。于是尷尬地干笑了兩聲,抬眼,又瞥見周圍的花叢一陣波濤起伏樣地動了幾動,幾個宮女,內官模樣的人風一般地向著御苑四周跑去。

薛藍田有些不解,抬手指著幾個宮人消失的方向,「他們跑那麼快干嘛,尿急麼?」

秦少游淡淡冷笑了一下,一雙桃花眼中微微帶了幾分寒意,「估計又回去通風報信去了,唉,女人啊。」

原來是這樣,薛藍田扯了扯嘴角,挑眉道,「秦少游,你不是個斷袖麼,怎麼還娶了這麼多女人?」

秦少游再次望向她,眼中的寒意蕩然無存,「女人?哼,你以為我想啊。」

薛藍田甚是同情地看著他,拍拍他的肩膀,「唉,真是苦了你了。」

秦少游輕輕一嗤,「你一個人要干嘛去?」

薛藍田抬起手中的魚具,對秦少游嘿嘿一笑,「釣魚去。」

那邊的湘舞恰好听到了動靜,興致匆匆地跑了過來,滿眼都是溫煦的笑意。薛藍田這才發現她的後面還跟著一位長身玉立的少年,一襲素色長袍上勾了松竹,溫潤如玉的面上帶著朗月清風般的笑意。想來這位就是湘舞剛剛與之說話的人。薛藍田借著天光眯眼細瞧了一番,果然是個風姿雋永的好少年,怪不得一問湘舞就把她哥哥的老底都揭了。這就是紅顏禍水的力量啊。感情湘舞這兩日是忙著相親去了啊。

「哥哥,薛姐姐,你們怎麼在這兒?」湘舞滿面春風地笑著打招呼,似是想起了什麼,拉來了身後的少年,「對了薛姐姐,這位是皓庭國的二皇子。」

「青頤這位是我薛姐姐。」湘舞給二人引薦了一番。

「薛玉拜見二皇子。」薛藍田極是謙恭的一禮。

少年溫和笑笑,「原來這就是薛姑娘,湘舞總是向我提起你。」

薛藍田看著一旁沉浸在盎然春意中的湘舞,又看了看眼前的少年。恍惚間讓薛藍田想起了郁澤靜,同樣是如青竹松濤一般溫雅清逸的少年。有著海納百川的胸懷,也有著清風朗月一般的品行。也許只有這樣的少年才能給湘舞這樣的女孩子應有的幸福吧,包容她,寵溺她,許她靜好歲月,一世安穩。若是如此,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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