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黃怔怔半晌,似在思索魏紫之言,又似什麼都未听進心里,傻傻地道︰「呀,我以前從未想過這些,只知一味忙碌,卻不知已然屢屢魯莽失言,刺了娘娘的痛處。以後煩賴姐姐多多提醒,教姚黃也能知娘娘心意,才好更好地伺候主子。」
魏紫「撲哧」一聲笑將出來,但又感嘆于姚黃淳樸忠心,抬手拂了姚黃額前發髻,憐道︰「在這宮里,人人皆為自己打算,也只有妹子你,這般為他人作想。」姚黃低頭一笑,紅了雙頰,訥訥不好意思。
魏紫又繼續道︰「上次你摔了娘娘的血玉,我還真為你捏了一把汗。不過想到娘娘歷來極重仁德美譽,料不至為了一件物什便處置于你,我方舒了口氣。卻不料才過得幾天,就又惹燃被子走了水,我心里直叫糟糕,不過尚好……」
姚黃道︰「那姐姐對娘娘說了什麼,娘娘怎的改了主意?」
「我對娘娘說啊,留著你能保證皇上常常來坤寧宮,娘娘自然舍不得你了。」
「呀,你夸什麼海口,我哪里有那本事。到時娘娘怪罪下來,可是要連累你了。」姚黃急道。
「我可不是夸口,你精通人體脈絡,推拿按摩技藝天下無雙。」魏紫道︰「皇上身體不好,若享受過一次定然離它不開,常常來坤寧宮那是必然。」
「可是……這,這怕是不妥吧?」姚黃遲疑︰「這技藝是我自己琢磨的,又沒有師父教授,平日為姐姐妹妹解個乏兒倒是還成,若要真在皇上身上施為,傷了龍體可如何是好?」
魏紫握了姚黃雙手,感姚黃身子微微顫抖︰「莫怕,我們皆見識過你的絕技,到時莫要想著對方是皇上,就當是一般人像平常那樣施技即可。」
見姚黃緊抿雙唇,未曾言語,魏紫又道︰「你不是還想著要伺候好主子嗎?這事若辦成了,不僅解了娘娘困境,于皇上龍體也大大有益。」
姚黃眼里一亮,思索半分,極鄭重地點了下頭︰「放心,我一定竭力。」
魏紫長舒口氣,滿臉笑意,總算做通了這小妮子的工作,卻又正色道︰「以後安分做事,在娘娘面前勿再多言了。」
姚黃直道︰「我知曉啦知曉啦,不會再惹娘娘生氣了。多謝姐姐提醒。」魏紫見姚黃不過一刻,又恢復了那單純活潑的性子,不禁搖頭微笑。
紫禁城的長夜依舊朔風悠長,嗚嗚的風猶如涌動的寒流暗潮,在壓滿積雪的枝椏間呼嘯而過,發出沙沙的落雪聲響,如同一首呢喃細語的歌。姚黃在新的房間里,還多有不慣,她沒有點燈,在暗夜里獨坐良久。微微抬首,便能看見些斑駁的樹影斜斜打在玉瓷白紙窗戶間,外面雪覆的大地一片光亮。
左首便是皇後娘娘的正殿,有些模糊的燭火在黑暗中微微跳動。姚黃第一次有了涼意,房間大了,形單影只了,自然會缺了溫度,冷將下來。姚黃忽地明白了為何皇後娘娘總是喊著寒冷。
光亮,那是外面的世界。
此刻的姚黃覺著自己與皇後一樣,被匿藏在了坤寧宮的黑暗背後,與外間世界的明媚永隔著一堵牆……